一行人抵達巴塞爾後,就開始了慣常的適應性訓練。大家都十分認真,不僅是因爲這是決賽,還因爲這次會有更多的人來看他們比賽——同學基本要上課,所以來的是他們各自的家人。等到比賽正式開始的前一天,能騰出時間的家長都來了,包括不二的姐姐由美子。淑子媽媽其實也想來,不過她最後留了下來,說是不放心裕太一個人。
不二對此已經十分滿意。他早就不是還需要人照顧的少年,當然不會爲這種事情爭風吃醋。所以當由美子在他休息之前找他的時候,他還以爲對方肯定要對他說比賽加油這樣的事情。
事實上,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由美子先是問了幾句最近訓練的情況,然後又說了幾句別的,最後問:“這次有沒有把握?”
不二有一點奇怪。因爲他們家裡氣氛寬鬆,正常情況只是鼓勵,不會這麼直接地問。不過他仍然仔細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從出場安排到他們戰術的大方向。外界紛紛猜測,這次他們會拿出一個相對比較保守的陣容;但實際上,南次郎這回選中的全是十五六的少年:他,跡部,幸村,白石。至於戰術,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做到最好!
而由美子在聽到出場安排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就蔓延了出來。“你這次沒直接上第一二場單打啊?不過雙打的話,也就是很可能是決勝局?”
不二算是看出她想做什麼了。他姐姐其實不是在意比賽局勢,而是在意比賽的人吧?“我想應該是。”他偏了偏頭,“由美姐,你想問什麼就直接說吧。”
由美子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姐姐可沒什麼想問的,因爲姐姐早就全知道了。”她頓了頓又道:“終於能親眼看到你們上雙打了……姐姐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呢!”
不二下意識地覺得這可不是單純指比賽,臉頰微微紅了紅。
由美子看着他的反應,眼裡閃過一絲瞭然。她家弟弟很懂事,從小就不讓人操心,以至於有些時候她總過於心疼,不自覺地就各種寵着疼着。當然了,裕太也一樣,不過對裕太的關心方式肯定不能這麼表達。
話題扯遠了,總而言之就是,她作爲姐姐,不在乎弟弟能奪得多少榮譽,也不在乎別人議論什麼,只要不二自己覺得幸福就好。而且,對象是跡部,她不僅認識,而且熟悉得很,知道他是一個說得出口就做得到的人,相當放心。說起來,兩個都當過她的弟弟,她當然希望他們一直幸福下去。
想到這裡時,由美子又笑了起來。真可惜,最近好像沒有再換過了呢,不然一定很有趣……她好懷念熟悉的臉上露出彆扭神情的模樣啊!
不二看到她那種意味深長的笑容,條件反射地覺得背後一寒。他本想問由美子笑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其實還是當做沒看見比較好吧?
由美子想到了一點從前的事情,臉上的笑容愈發濃厚。不過她最後還是想到了正事:“對了,裕太讓我轉告你,他這次一定會通宵看直播,說你一定會贏。”
提到裕太,不二的笑容也柔軟了起來。他那嘴硬的弟弟很可能不止說了這一句,肯定還有“一定打敗你”之類的話。“他當然不會失望。”
“你們當然不會讓他失望。”由美子說,在主語上微微加重了語氣。“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不讓你自己失望,嗯?”
這話正中紅心,不二用力點了點頭。他不知道由美子是不是察覺到了他近三年來對於自己的高要求,但這都沒關係。由美子是他姐姐,而他是姐姐的弟弟,知道這點就夠了。
由美子伸手摸了摸他的慄發。這麼容易就被感動了,果然還是現在就找好可靠的人比較好。“不管比賽結果如何,今年聖誕都一起去巴黎過吧?媽媽都和我說好了,爸爸那時也有空。”
不二又點了點頭。然後他想到了他準備在賽後和家裡說的事情,眼睛輕微地眨了眨。這好像正是一個好機會……
由美子把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這好像正中你下懷?”
“啊,這個……”不二一時間說不出什麼理由。難道他要在現在說,他和跡部計劃在年底前坦白嗎?
看到他略有閃爍的眼神,由美子馬上猜到了。“你真以爲,我們還需要你們告訴嗎?等你認爲合適的時候,早就天下皆知了!”
……啥?不二徹底愣住了。這事情沒瞞住他姐姐,他一直都知道,但“我們”是怎麼回事?
由美子看他雲裡霧裡的表情,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就連裕太都看出來了,你以爲還有誰不知道?”
這可真把不二嚇住了。“裕太知道?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了。”由美子笑吟吟地說,滿意地欣賞到了不二難得一見睜大的冰藍色眼睛。“什麼都的意思就是,從一開始你們交換身體的事情都知道了,後面就更不是問題了。我還總聽到他嘀咕,‘兩個笨蛋哥哥’什麼的。”
不二的臉徹頭徹尾紅了。他還以爲他們成功瞞過了所有家人的眼睛,除了由美子之外。結果實際上卻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縱容着他們的意願,裝作不知道而已?“那媽媽他……”他問,聲音微弱。
“你真的以爲你們瞞過了媽媽嗎?”由美子笑道,嘴角促狹地彎起來:“她一開始就知道了,比我還早!”
不二完全呆住了。這件事發生得離奇,他和跡部都不想讓別人擔心,所以才隱瞞了下來;但結果卻是,一早就被發現了?“是媽媽讓你問的……”他終於意識到了這點。
由美子點了點他腦門。“現在才知道?”然後她故意唉聲嘆氣道:“你們倒好,互相不想讓對方擔心,可憐我在中間給你們跑腿。”
也就是說,媽媽不想給他們增加更多的壓力,才一直裝作不知道?不二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這話你可不能和媽媽說。”由美子又想起來一件事,“如果讓她知道我在這時候告訴你了,她一定不高興。現在也算是一個關鍵時刻,是吧?”
不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動作緩慢。媽媽果然是媽媽,一點兒意外和擔心都不想讓他知道。一種不可抑制的感動從他心裡冒出來,暖融融的。“這當然沒關係。”他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比賽在一座室內體育館進行,全封閉式場館。國家隊衆人幾乎和瑞士隊同時入場,一露面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觀衆席上人山人海,而場邊的攝像機簡直密密麻麻。
“不錯的下馬威。”幸村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卻是不在意的笑容。他這次是第一場單打,他對此抱着絕對必勝的信念。“但開門紅我拿定了。”
白石站在他身側,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他私下裡的神情。“好像真的有人會怕一樣。”他是第二場單打,他已經發誓絕不讓決勝局拖到第四場比賽。
不二和跡部兩人都沒說話,只是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那種勢在必得的決意。不二昨晚聽了那些話之後一下子睡意全無,然後就跑到隔壁去把準備睡覺的跡部拉起來,告訴了他。跡部表示了同等程度的震驚,他以爲他和不二兩人做得夠好了。然後兩人就此事進行了深入討論,從不二家再到跡部家,最後頭靠着頭睡着了。在睡着之前,他們得出了一個共同的結論——不管前面是什麼障礙,都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爲自己,爲家人,爲朋友,也爲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理查坐在瑞士隊那頭的場邊上,眯着眼睛打量場上的情形。不愧是南次郎報以重望的選手,一個一個氣勢都非常好。看起來比兩個月之前又精進了不少呢……他的目光在幾個少年之間流連不去,心裡估算着比賽可能有的發展情況。看起來,他們有得硬仗要打。
事實證明他的預料沒有錯。第一天上午的比賽,幸村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用最佳的開頭奠定了後頭的發展——他成功地用精神力贏得了比賽,過程簡直可以說是碾殺。而下午的比賽,白石也一點都沒有鬆懈;比分一開始是緊咬不放,後面他就拿到了優勢,並且拉出了差距。總而言之一句話,用年齡估算水平的話,或者用樣貌估算水平的話,都一定會大錯特錯。
“這哪裡是新人?”在場邊上的一個瑞士隊隊員失聲說了出來。雖然他之前已經和其他人一起聽教練說了,讓他們拿出對待勢均力敵的對手的態度,一定要全力以赴,但這結果未免太驚人。雖然他們並不是按照實力高低排的出場前後,但上場的隊員也的確沒有隨意對待,還是失敗……
“新人也不一定不能贏。”坐在他身邊的另一個人道,語氣平靜理智。“只能說明,他們今年正好發生了井噴現象。”
“這聽起來也太運氣了。”第三個人笑道,他的相貌看起來和第二個人一模一樣。“這麼說起來,明天我們的壓力纔是最大的。”
丹尼斯·多伊爾和迪克·多伊爾,正是現今世界網壇最棒的雙打,沒有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說過15號完結,於是就是明天~
也許有歡樂向的小番外,如果寫出來了就當福利送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