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承德門外,秋風蕭瑟,捲起地上落葉,直衝雲霄。天氣已經逐漸轉涼了,但是這裡的人臉龐邊都流下了顆顆汗珠,滴答在地面上。
承德營,京師十三團營之一,原先京師三大營中的三千營改編而成,盡選天下精銳騎兵,整編入營。承德營配有京師四處軍馬所,每員騎兵都擁有三到四匹戰馬,交替輪行,可以長途奔襲。
朱元璋久經戰場,深知騎兵的重要。戰場時候,步軍雖然是主力,但是側翼突襲,撕開包圍,騎兵始終是衝鋒在前的一把利刃。因此第二天,朱元璋便親自前往承德營,檢驗軍馬。戰場之上,騎軍就是風向標,若是騎軍不勝,會導致整個戰局分崩離析的。
承德營主將左天佑,原先是大同副總兵,曾經是遼東督師曹文詔的部將,後來徵召入京,擔任騎軍總帥。左天佑身高八尺有餘,使一杆長柄馬刀,也是遼東系的一員大將。入京師之後,雖然銳意革新,但是京兵貪腐,訓練低下,導致整個承德營的戰鬥力,跟當年的三千營,不可同日而語!
朱元璋此次突然造訪承德營,讓左天佑大吃一驚。他一個人在營帳之中,一衆錦衣衛砰地衝了進來,給他嚇了一跳。然後他就看見皇帝陛下穿着武士穿的短衫布衣,跟在錦衣衛的後面走了進來。
此刻,左天佑騎着高頭大馬,看似有條不紊地組織承德營的兵馬進行訓練,但是心裡面卻是惴惴不安。因爲他身邊的蒙面戰將,正是皇帝陛下本人!
朱元璋特意交代了左天佑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就按日常的訓練進行便行。聖旨一出,左天佑哪敢違令,只好傳令給軍中的旗牌官,讓他們組織起一場日常的兵馬訓練。
軍馬在沙地上狂奔,強健的馬蹄揚起了塵土,就像是滾滾濃煙。左天佑微微地眯上了眼睛,看着身邊的皇上。只見皇上高昂着頭顱,看着面前的戰馬飛奔,面色平淡如常。這種反應倒是讓他吃了一驚,一個沒有上過戰場之人,竟然能夠如此平靜地看着面前的萬馬奔騰,這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左天佑不知道的是,面前的這位皇帝看似是新手,其實在馬上殺的人比他在戰場上殺的總人數都要多!
朱元璋冷眼看着面前的訓練,越看臉色越差。這騎兵訓練看似激烈,實際上都是兵刃相互碰一碰,根本沒有進行什麼有效的進攻,純粹就是做做樣子。這樣子上戰場之上,怎麼可能打的贏西北那羣如狼似虎的叛軍。
騎兵分列成四段,高舉着明軍的旗號,交錯縱橫地狂奔,塵土大作。飄拂的旗幟輕飄飄地落在了朱元璋的頭上,朱元璋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搶過了左天佑手中的鋼槍,縱馬衝向了面前的馬陣之中。左天佑大吃一驚,出手準備阻攔,但是朱元璋胯下的是宮裡面的御馬,馬力強勁,眨眼之間已經衝到了騎兵的面前。
他手中鋼槍橫掃,眨眼之間已經將身邊的幾員騎將打翻在地上。鐵青色的槍尖劃過了沙地之上,他一人馳騁,就好像是一支軍隊一般狂橫!
騎兵緩緩地停了下來,驚訝地看着面前的這員騎將。誰也沒想到日常的訓練之中會出來這一個攪局的人,承德營乃是改編自成祖時代的三千營,一向自詡天下第一騎軍,很是自傲。現在有人在他們的面前耀武揚威,承德營的衆位將士自然是不服氣。幾員千戶大將都看向了左天佑,左天佑豈敢直言這是皇帝陛下,只好轉眼看着天空,裝作沒有看見手下的目光。這個舉動落到了那些千戶的眼裡面,就是主將左天佑露怯了,心中更加地不忿,都想要出馬教訓面前的這個騎將。
“敢問將軍何處人馬,來我承德營惹事?”左翼千戶胡良海再也忍不住了,縱馬出陣,持着長柄砍刀,看着面前的朱元璋,臉上一臉氣憤!
朱元璋冷笑一聲,“作戰打成這樣,教訓教訓你們,又有什麼?”
“你找死!”胡良海大怒,揮刀朝着朱元璋的頭頂砍來。朱元璋冷冷一笑,將槍尖輕輕擡起一點,也不策動戰馬,只冷眼看着他衝近,五十丈、十丈、十尺……那砍刀已經高高揚起。朱元璋突然大喝一聲,那胡良海的戰馬頓時驚了,高高跳起,把他摔下馬去,他的盔甲沉重,好半天掙爬不起。
朱元璋策馬走過他身邊,看着面前的幾個千戶,朗聲問道:“還有誰上前?”
右翼千戶顧亮怒吼一聲,縱馬持棍殺來,朱元璋側身閃過,手中的鋼槍猛地向上一挑,正中顧亮的腰甲。顧亮的鐵棍移動很是笨重,腰間中了一槍,難以及時轉身,不出片刻已經被朱元璋擊敗,掉下馬來。
三軍譁然,這面前的騎將竟然轉瞬之間殺敗了承德營的左右兩位千戶大將!胡良海和顧亮雖然不算是武藝頂尖,但是在京兵之中也是數得上號的人物。面前的這個人眨眼之間便擊敗了這兩員大將,實力顯然不可小覷。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承德營,高高地舉起手上的鋼槍,鐵青色的槍尖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他一把摘下了臉上的面甲,一張俊朗的面龐出現在衆位將士們的面前。
左天佑見皇上露臉了,連忙翻身下馬,跪倒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巨大的沉默降臨到了承德營的上空。一衆騎兵都愣在了原地,包括地上的胡良海和顧亮,剛纔自己是竟然是在和這個帝國的皇帝交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陣寂靜之後,衆位將士紛紛下馬,跪倒在地上。皇上親臨十三團營,這從萬曆皇帝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生了。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承德營,低聲說道,聲音不大,卻像雷霆一般在衆位將士們的心頭炸響。
“朕不管你們是靠什麼關係,什麼途徑,進入這承德營之中”朱元璋緩緩地說道,“現在馬上京兵就要進軍西北,想要混軍餉的,吃空餉的,趁機交上武器走人!現詔令承德營主將左天佑,承德營一萬五千人馬,精簡到五千人,其餘全部遣散!抗旨不遵者,立斬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