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已經得封錦衣衛都指揮使,掌南北鎮撫司。”內宮中,常喬跪拜在地上,看左右無人,向朱元璋彙報道。
“幹得不錯”朱元璋點了點頭,錦衣衛本就是他親手設立的,領導起來更是得心應手,“掌管錦衣衛就像馴服野獸,要學會恩威並施。”
常喬點了點頭,“臣謹遵陛下教誨。”
“魏忠賢現在掌管東廠,在內宮外面有一支由上萬會武藝的宦官組成的武裝隊伍。”朱元璋緩緩地說道,“錦衣衛的行事權限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現在你雖然擔任錦衣衛都指揮使,但是能夠調動的力量不多,且上下尚未同心。現在要偃旗息鼓,暫時依從魏忠賢。”
“是”常喬說道,“臣會在錦衣衛之中拉攏世家子弟,爲陛下在宮外打造一支忠誠善戰的軍隊!”
“好”朱元璋說道,“你收拾收拾,跟我出宮一趟。朕想上這北京城的街上去看看。上次去天壇,只是匆忙地看了一眼,未體會到這京城的繁華之處。”
“可是陛下,這樣會不會被魏忠賢發現?”常喬猶豫道,“內宮之中,魏忠賢的眼線還是很多的。”
“這就考驗你常大指揮使的本事了”朱元璋笑了笑,“錦衣衛都指揮使,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到的。”
“那請陛下駕臨北鎮撫司,換上百姓的服裝,再從後院到朱雀街。”常喬說道,“魏忠賢雖然權勢滔天,北鎮撫司也不是他隨意能夠進出的地方!”
朱雀街上,兩個穿着粗衣布衫的人慢慢地走着,欣賞着路邊的熱鬧景象。
“這裡倒是比南京繁華多了”朱元璋笑了笑,“沒想到燕王北遷都城後,倒是將北方也經營地很好。”
“成祖乃是英武之帝,北征韃靼,瓦剌,縱橫漠北,揚我大明國威!”常喬滿眼敬佩之情,“堪稱我大明賢君!”
“哼,靖難之役,逼侄子下位,自己當皇帝,也算賢君嗎?”朱元璋冷哼一聲,他一想到朱棣和朱允炆叔侄兩人相殘,就深感痛心。當年太子朱標跟隨自己南征北戰,本想讓他稱帝,沒想到天不予壽,短命而亡。自己心疼皇孫朱允炆年幼喪父,立爲皇太孫,讓其繼承皇位,沒想到靖難之戰中不知去向!朱標這一脈直接絕後,讓他心中一陣傷感。
常喬聽出了皇上話音中的怒氣,不敢應聲,只是陪着皇上慢慢朝前走着。
正行進間,突然一把尖刀凌空飛來,朱元璋眼明手快,側身躲過,尖刀滴溜溜地轉了個圈,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什麼人”常喬手中的裂空刀脫鞘而出,“敢在大街上行兇!”
朱元璋擡眼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蜷縮在一側,左腿上已經中了一刀,鮮血橫流。他的面前,站着四個滿臉傲氣的少年,一看便是京城的紈絝子弟。
那四個少年斜眼看了看常喬,輕蔑地笑了笑,“怎麼,爺們就是在大街上動刀子,怎麼了?”
“按大明律,都該處流放之刑!”常喬氣憤地說道,“豈能目無王法!”
“王法?”爲首的那個少年哈哈大笑,“告訴你,在這北京城,我就是王法!別說在這小乞丐腿上扎一刀,爺就是當街殺了他,你能奈我何?”
“你!”常喬氣憤不過,“當街殺人,應當斬首!”
“行了,別給我在這兒說這些大道理”那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小爺我不是那窮酸秀才,聽不懂你們這個律法那個律法的,識相的,現在給我滾開!”
朱元璋聞言大怒,在大明的土地上,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如此無法無天,欺壓百姓。長此以往,非得官逼民反不可。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這幾個紈絝少年,緩緩地“我就不走,你又能奈何?”
“喲,本來不想找你事,你自己來勁了”那個領頭的笑了笑,“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朱元璋誠實地點了點頭,“我從來不與無名鼠輩來往。”
“無名鼠輩?”旁邊的那個少年用誇張的口氣說道,“這是北京城的爺,就是外地藩王進京,也得給一點面子。”
“所以,究竟是誰?”朱元璋冷冷一笑,“磨蹭到現在還不說名字,豈不是無名鼠輩?”
“你!”那領頭的少年氣結,“你給小爺聽好了。小爺是奉聖夫人的兒子侯國興,跟皇上喝同樣的奶長大的!”
奉聖夫人,朱元璋心中一動,這個名字他看到過。奉聖夫人是天啓皇帝的乳母,也是現在魏忠賢的伴侶,客氏!難怪此人敢如此囂張,原來背靠兩棵大樹。
“皇上駕前的一條狗罷了,有什麼資本在我面前吠吠狂叫!”朱元璋大喝一聲,聲如雷霆,倒是將那幾個無賴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侯國興大怒,掄起拳頭就砸向了朱元璋的面門。他自幼橫行京城,哪裡有人敢這樣跟他講話!
常喬大吃一驚,正想要揮刀劈他頭顱,卻被朱元璋伸手攔住。只見朱元璋身形一動,侯國興就像一頭笨重的大熊一般,跌跌撞撞地向前栽去,摔了一個狗啃泥。
“好!”常喬讚了一聲,這一招側身躲閃確實是精妙。
侯國興怒火中燒,轉身拿起地上的尖刀,亮閃閃的刀尖朝着朱元璋的喉管猛地撲了過來!
“小心”常喬大驚失色,急忙朝着侯國興趕去。奈何他離得太遠,眼看就要攔不住這把尖刀了!
砰地一聲,只見侯國興的身體突然轉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尖刀掉落在地上。那躺在地上不言不語的小乞丐硬生生地拔下了腿上的尖刀,一計凌空飛踢,正中侯國興的腰眼!
“好功夫”朱元璋稱讚一聲,衝着他抱了抱拳。那小乞丐笑了笑,擺了擺手,“江湖救急罷了,不必言謝。”
“還愣着幹什麼!”剩餘的那三個跟班衝着身後的侍衛大吼一聲,“沒看見侯爺都被人打成這樣了嗎?還不快點將這幾個人殺了!”
那些侍衛猶豫了一下,還是提着刀過來了。畢竟魏忠賢和客氏兩人權傾朝野,犯不着爲了幾個平民百姓得罪他們。
“我看誰敢!”常喬勃然大怒,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局面了,他們居然還想着要取人性命,真是罪不可赦。他猛地從腰間抽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拿在手上,“天子鎮撫令在此,暗衛參見!”
“參見陛下!”雷霆一般的怒喝,整條街上面瞬間出現了幾百名百姓,待到他們脫去身上的粗布衣衫,露出了裡面的飛魚服的時候,整條街上的人都轟動了。數百名錦衣衛威風凜凜地站在朱元璋的身邊,腰間的繡春刀紛紛出鞘,宛如瑞雪一般。
“天子駕臨!”常喬大吼一聲,整條街上的百姓紛紛下跪,山呼萬歲!
“怎麼是御駕!”侯國興也傻了眼,這小皇帝每天都在內宮裡面玩木頭,怎麼今天有空到這北京城裡面閒逛來了。他急忙跑到朱元璋的面前,磕頭如搗蒜,“罪臣不知陛下駕臨,多有得罪,望陛下寬恕。”
朱元璋恨不得一刀將他劈了。但是想到他是客氏的兒子,殺了他勢必打草驚蛇,到時候魏忠賢舉兵逼宮,反爲不美。他只好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好言勸慰道,“沒事,朕與侯兄不常見面,侯兄沒認出朕來也情有可原。”
侯國興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陛下寬宏大量,罪臣不勝感激。”
“不過,這位俠士你可得給朕,他剛纔護駕有功”朱元璋笑了笑,“正好我的木匠房裡面缺少一個鋸木頭的力士,就讓他去吧。侯兄能不能放此人一條生路。”
侯國興冷笑一聲,繞來繞去,還是回去玩木頭,不過他表面上可不敢如此說,連忙恭恭敬敬地應道:“陛下喜歡,拿去便是。四海之內,莫非王臣。”
“行,侯兄果然大氣”朱元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幫我給乳母帶個好。”
他轉身招呼了一聲,錦衣衛簇擁着他朝着大明宮的方向緩緩走去。
“壯士,武藝如此高強,何至於此”大明宮內,朱元璋看着面前的這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雖然穿的破破爛爛,身上還是有一股英武之氣沖天而起!
那乞丐泰然自若,也不下拜,“現在這個世道,大閹當政,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大閹當政,不是還有你這種出淤泥而不染之人嗎?”朱元璋笑了笑,“這世間,有邪惡,就自然會有正義;有強權,就自然會有反抗。這是天定的道理。”
那人聞言,哈哈大笑,“江湖上傳言,現在的皇上是個木匠皇帝,只知道在後宮中幹木匠活。今日方知,人言不足信。”
“壯士認爲朕是何人?”朱元璋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的這個衣衫破爛的人,想要得到天下大才,就像馴服烈馬一般,要征服其心。
“陛下看似軟弱,實則剛強”那人緩緩地說道,“天下非常之事,往往由非常之人完成的,只看陛下敢不敢往這方面想了!”
朱元璋慢慢地靠近他,眼神逐漸變得堅毅,“依你之見,朕現在最想做什麼呢?”
“草民死罪!”那人突然跪拜在地,俯身叩首!
“你進這宮裡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命運”朱元璋微微一笑,“就算朕饒你一死,恐怕也有人不想讓你活着出去!”
“誅殺魏忠賢,剷除閹黨,進軍山海關!”那人猛地叩首,額頭上流下的血染紅了地上潔白的漢白玉磚!
屋外,一道閃電瞬間劈過,藍白色的電光在屋內閃爍,轟隆隆地一聲炸響!暴雨傾盆!
朱元璋凝視着他,冷冷地笑道:“你知道嗎,今天你說這話,你下場將跟方孝孺一樣,十族皆夷!”
“不避斧鉞,以全國家,方爲士”那人看着朱元璋,笑了笑,“我今日敢在這裡見陛下,就做好了準備。陛下如果懼怕魏忠賢,就殺了我。若是有重掌政權,君臨天下的爭心,我願效犬馬之勞。”
“叫什麼名字?”朱元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袁崇煥,曾任寧前道指揮使!”他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