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外,一隊騎兵快馬加鞭地朝着昌平莊趕去,這是京師外第一個皇糧莊園。
“魏忠賢竟然沒來”常喬詫異地說道,“這不符合他的行爲模式呀。”
“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朱元璋笑了笑,“你要知道,他是閹人嘛,騎馬圍獵本來就不方便,肯定找藉口不來了。他本來就目光短淺,現在又以爲錦衣衛在他的手中,只是一場圍獵,自然不會多加在意。”
“陛下所言有理”常喬哈哈大笑,“閹人確實不善騎馬,有傷身體。”身邊的騎兵也都紛紛笑了,今天雖然只有幾百騎錦衣衛護駕,但是卻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忠心之士,是朱元璋的第一支親兵。
談笑之間,昌平莊已經出現在面前了。
朱元璋等人縱身跳下馬來,朝着皇莊走去,卻只見到處冷冷清清的,根本沒有皇室莊園的樣子。破舊的農具隨處可見,房屋也是破爛不堪。
“聖駕再此”常喬大喝一聲,“昌平莊主事接駕。”
一個瘦弱的老頭匆匆忙忙地從內院跑了出來,巍顫顫地跪倒在地上,“臣昌平莊主事,莊頭魏山河叩見陛下,陛下洪福齊天。”
“行了,起來吧”朱元璋看着周圍的荒蕪景象,心中五味雜陳,“昨天錦衣衛便送出詔令,讓你們收拾莊園準備接駕,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陛下,這、、、”魏山河哀嘆一聲,“這已經是仔細收拾過的了,可是皇莊裡面就剩這點東西了,臣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沒辦法。”
“你們皇莊良田千畝,怎麼淪落到現在這個局面”袁崇煥不解地問道,“朝廷每年還有數千兩白銀的補給,怎麼經營成這個樣子?”
“大人,別問了,年成不好,我們也沒辦法”魏山河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陛下,請往裡面走走吧,莊外都是獵場,恐有野獸。”
朱元璋點了點頭,向常喬揮了揮手,跟在了魏山河的後面,走進了皇莊。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多年的戰場經驗讓朱元璋立刻判斷出來這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他側身奪過,飛身一腳踢在了刺客的手腕上。那刺客哀痛一聲,手腕已經斷裂,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身後錦衣衛的繡春刀立刻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袁崇煥大吃一驚,“陛下這身手,若不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怎能反應如此迅速?”
“偷偷練的”朱元璋笑了笑,這點功夫算什麼。想當年,陳友諒的十二羅漢圍攻自己,自己也招架了一個時辰,開國皇帝,那功夫可不是蓋的。
他看向了面前的那個刺客,只見他的臉上還未脫稚氣,卻滿是怒氣,嘴角一抹鮮血緩緩流下,殷紅而又詭異,帶着一絲絕望與冷漠。
“還是個孩子,爲什麼這麼怨恨朕”朱元璋冷冷地看着他,緩緩地說道,“刺王殺駕,你這一個莊子的人都逃不了一死!”
“陛下!”魏山河被剛纔的襲擊嚇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叩首不已,“這是我的兒子,沒想到驚擾聖駕,還希望陛下法外開恩,老臣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這孩子的性命。”
“魏山河,你身爲皇莊莊頭,自己的兒子卻想要殺皇上”常喬大聲呵斥道,“你不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嗎?”
朱元璋伸手示意他停下,常喬會意,退到了朱元璋的身後,持刀站立。周圍的錦衣衛也紛紛抽出繡春刀,防止圍在皇上的身邊,防止其他刺客的偷襲。
“給朕一個理由”朱元璋還是冷冷地看着他,聲音中有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朕想要一個理由,是什麼原因導致你認爲朕一定要死!”
那孩子將臉側向一邊,淚水順着鼻樑流下,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陛下,這孩子腦子糊塗了,倉皇之間,一時、、、”魏山河想替自己的兒子辯解,卻被一個雷霆一般的聲音給打斷了。
“朕要一個理由!”朱元璋大吼一聲,“天子之問不過三,最後一遍你若再不答,朕盡殺這皇莊中人!”
那孩子還是默不作聲。一衆皇莊佃農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水如同雨點一般流下,這要是最後一遍詢問還是不回答的話,所有人就都要人頭落地了。
“好”朱元璋冷笑一聲,“朕再問一遍,給朕一個”
“我娘死了”那孩子擡眼看着朱元璋,眼神中全無畏懼,只有無盡的哀痛與絕望。“就在陛下來皇莊的前一天晚上。”
“怎麼死的”朱元璋聽到他母親去世,想起自己幼時父母雙亡的局面,不禁心中哀憐他,說話的語氣平緩了許多。
“陛下進駐皇莊,整個莊園上上下下爲了湊出供應陛下的御膳,將家裡唯一的口糧都獻出來了”那孩子淚流滿面,“昨天,娘餓的上氣不接下氣,爹也不敢將桌子上的食物給娘吃一口!娘到今天凌晨時候,再也挺不下去了,臨死前也沒能吃上想吃的玉米粥!”
“不是你這昏君,大家哪裡能受這種罪”他大聲喊道,“昏庸無道,你有什麼資格當大明天子!”
一個清脆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臉上,那孩子稚嫩的臉上瞬間浮現起了一道重重的紅印。朱元璋擡頭看去,只見魏山河揮手一掌,打在了自己兒子的臉上,將他打了一個趔趄。
“你瘋了?”他痛哭流涕,“你娘用命省這點糧食,你要把整個皇莊的人都拉去送命嗎?”
“此老臣之罪”他衝着朱元璋叩首,血流滿面,“老臣自裁謝罪,還望陛下饒恕這一莊之人!”說罷,他撿起地上的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喉嚨。
朱元璋見他準備自殺,又飛起一腳,踢飛了匕首。不過這次考慮到魏山海年邁,倒是沒有用太多的力氣,饒是如此,強大的力道也將魏山海弄地翻了個跟頭。
“想要用死來威脅主上嗎”朱元璋冷笑一聲,“今天就算你死了,朕也可以盡殺你這一莊之人,並滅你九族!”
“臣不敢”魏山海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只是想請陛下饒恕這一莊之人。”
袁崇煥長嘆一聲,兩行清淚順着面頰流下。他扭過頭去,不忍再看。遼東之外,在鐵蹄之下掙扎的平民百姓,不都像這皇莊之人一樣嗎。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大明朝的前景一片黑暗,令人痛心啊。
“這皇莊每年的糧食這麼多,爲什麼到了今天這個局面”朱元璋的聲音猛地提了幾度,“朕看了戶部的摺子,每年上繳的糧食數量和往年一樣,沒有增加賦稅,爲什麼全都吃不飽飯!”
魏山海環顧四周,只見四處都是面帶飢色的佃農。他心一橫,跪拜在地,說出了這皇莊背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