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上空,各色打扮的修士正組成不同的隊形,按照大佬們的部署,分別奔向不同的方位。隨着離山顛越來越近,一股股寒心的劍意就從山顛沖天而起,直逼人心。修士們越發提起了精神,小心翼翼地靠近,準備隨時應付突如其來的劍陣攻擊。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龍吟虎嘯般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是以前從未聽過的聲音,整個修士的隊伍不由地一頓,停了下來。
大小頭領都大聲呼叫着:“保持隊形,做好戰鬥準備!”修士們防禦法寶紛紛出手,在身前形成護盾,攻擊法寶也都祭在空中,準備隨時攻擊。
然而在一片嗡吟聲中,一股股沖天劍氣卻紛紛消失,終年籠罩在終南山顛上的寒心劍意,竟然在片刻之間,無影無蹤。終南山顛的無盡冰原,終於向人們展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溝壑縱橫、創痕斑駁、呈現出一片狂亂的狼籍。
修士們愣了起來,接着突然大聲狂呼,歡呼一片。
十幾年了,他們在這裡丟下了無數同伴的屍體,就是想破去這通天劍陣,一窺這氤氤劍氣籠罩之下的終南山真面目。修士們的歡呼聲驚動了半空中由各色遁器構成的各個修士大軍的陣營,頭頭腦腦們都飛出營寨,在半空中打量着終南山上的茫茫冰原,臉上驚疑不定!十幾年在這裡殺伐不休,已經讓他們的信心幾乎消失殆盡。
剛開始時,他們一面攻打終南山,一面用靈藥法寶同終南教派交換食糧物資。
那個時候,他們還比較富裕,不缺靈藥法寶,而且終南山的物資食糧都非常便宜,便宜到讓他們感覺不交換自己就是一頭豬一樣的感覺。那個時候各方修士的頭頭腦腦們還能享受許多緊缺物資。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地發生了變化,漸漸地他們越來越窮,靈藥法寶越來越缺乏,而終南山的物資卻越來越貴,但他們又不能不去交換,因爲這個時候所換的,都是生活的基本必須品了。就這樣,還是滿足不了需要。
這個時候,各家都在緊縮力量,許多低階修士都被趕出去。甚至地球各方勢力對異界靈脩捉拿這些低階修士去當人彘食用,都睜隻眼閉隻眼了。這樣一來,士氣就可想而知了。隨着物資進一步匱乏,各家頭腦們終於達成共識,要不惜一切代價,攻破通天劍陣,佔領終南山。這也就是最近攻擊加劇的原因,因爲各方都已經耗不起了。
這正是戴家老太爺玩的手腕,雙方的力量強弱此時實際已經發生了變化。
然而,武當仙尊卻在這個時候反客爲主,奪了戴家的權。又爲了逼迫謝思交出操控大陣的方法,故意讓各處修士配合不力,加大消耗謝思元氣的程度。這樣一來,固然耗得謝思剌日疲憊不堪,卻也讓通天劍陣受損嚴重。修士聯軍很快感覺到了這一點,更是加大了攻擊力度。然而,剛纔謝思奮力一擊,將攻入陣中的修士聯軍重創,幾乎打碎了聯軍的攻擊信心。
聯軍中立刻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爲通天劍陣根本沒有受損,只是終南山修士做出的讓聯軍放鬆警惕的假像;另一派認爲剛纔那一擊是通天劍陣的強弩之末,此時正是通天劍陣最虛弱的時候。後來,認爲是強弩之末一派佔了上風,達成再進攻一天的共識。於是在各方頭腦的強壓下,終於在最快時間湊齊了這支攻擊力量提升了整整一個檔次的軍隊,想要一舉拿下終南山。
然而就在這時候,終南山上的劍陣突然消失。對劍陣已經心有餘悸的修士們忍不住歡呼起來,對於他們來說,寧願與人廝殺,也不願意同劍陣爭鋒。在修士們的歡呼聲中,終南山顛也終於有了動靜。但這個動靜,讓歡呼初歇,正準備一場大戰的修士聯軍不由得面面相覷:一名一身黑衣的少年修士,牽着一個一身白衣的俏麗女修,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那是打仗,分明是花前月下,閒庭信步的柔情蜜意。
“在下終南教派戴添一,想請問諸位一句:同爲一界修士,不僅不抗擊異界修士奪我世界,反而聯合敵人,在我終南山前大動干戈,是何道理!”隨着身體漸漸升起,兩名修士中的男修朗聲喝道。聲音徐徐不疾,但卻隱隱如遠方之雷,顯示着震人發饋的力量。
聽了戴添一的話,天空中諸族神佛精怪,皆不隱然不語。
“閣下在少室山下,殺我弟子悟愧!此仇今天須在這裡算算!”在諸修不語之際,一聲飽含着悲天憫人之意的聲音緩緩響起,卻是從佛宗諸修中升起一人,正是與戴添一相鬥於少室山前的佛尊。這也是佛尊聰明之處,他根本不答戴添一的質問,反而以區區個人之仇以替大義,正合了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不錯!閣下盜我天宮無數靈氣、法寶、丹藥,也須給個說法!”受佛尊啓發,天宮陣營中連起三人,當中是一手託寶塔的甲神,兩邊分別是二郎神和哪吒三太子。
戴添一聽了,呵呵笑道:“憐小節而惘大義,還說什麼諸天神佛!”
佛尊還是那樣的悲天憫人的口氣,輕聲道:“小小年紀,這般無禮,也難怪道修凋零!讓本座渡了你吧!”口中言語,手動不停,揮手之間,一記拳風就從衣袖中發出,正是少室山前,讓戴添一吃虧不少的百步神拳。
一股驚天動起的威能隱狹風雷而來,讓四周諸界修士都不由一驚,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聲音慈祥到極點的人,一出手就是這般的驚天動地。
戴添一不動神色,在自己和謝思身前祭起一面元氣盾來。
自從成就黑洞能量聚集的法身,他凝符成文的速度較過去更快了幾分。而且,現在他發出的術法,皆是由三十三天之神紋所包裹的黑洞能量。這些人既然在這一界爲神爲佛,修爲肯定無破界之力。一界尚不能破,何況三十三天。
戴添一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在武當山前,突發奇想,引異族大修之力,壓縮身體神識精元單位,卻將自己壓爲另一重境界當中。像他修練成這樣的黑洞之身,可以說在整個一界當中,絕無僅有。
要知道修道並不僅僅是一個人修的問題。
修道更是氣運問題!是整個宇宙世界的一種運動結果。所以一般人修道,佛家滅因去果。因爲因果相生,無因不成果,所以修無因。也就是不生,不生即無死!道家講逆行成仙,即逆回之法。常人講衣食住行,道家有人則不衣,所以有邋遢道;有人不食,所以有辟穀;有人不住,所以有云遊;有人不行,所以有黃粱美夢之功!常人陰陽相交,泄元出精,婚育生子,道家則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練由實入虛之境,練專氣致柔返胎返先天之功。
但這些都是人修,就是個人逆天而行的修煉方法。
而卻也有一種順天而修的,便是因故而起,應運而生的一種。
就是本人並不想修道,但卻由於一種大世界的變故,應這種變故生出的一股氣機,降臨於某個人身上,而這個人就一步步因緣巧合之下,走上道修之路。
戴添一正是如此!
就是因爲有了奪界之事的發生,所以他應此事之運,得靈戒,出意外,遇貴人,大氣運,一步步非我所想地走上了一個極高的修爲地位。也就是他的道運,就是應奪界之事而生。所以註定奪界之事,就他手中而終。在這種冥冥天數之下,他就修成了這種前無古人,也將後無來者的一種修爲。
他這樣的修練,根本是不可複製的。
也就是換個人,把他走的路重新走一遍,也絕不會修成他現在的樣子。而且,基本可以肯定,要夭折在修煉過程中。
佛宗的百步神拳打到了戴添一祭出的元氣盾上,戴添一心神一動之間,元氣盾上的三十三天神紋,就稍開洞天,那矢如矯龍,疾若奔馬,聲如雷震虎嘯的拳風,就好像一下子躍如無底深淵,突然消失不見。
如迅雷而來,如輕風而去,這種反差讓站在空中的諸族修士不由一驚。
此時的佛尊卻分外難受,因爲他那一拳雖然看起來輕鬆,卻已經是他竭盡全力的一拳。他那一拳,勁分九節,疊浪而起,也已經是百步神拳的極限之力。但突然之間,這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就被吞噬一空,似乎從來不曾在自己身體裡存在過。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他不由地產生一種,一世修爲皆是空的錯覺。
但接下來,卻不是錯覺。
因爲戴添一此時緩緩地擡手一指。
一直不悲不喜不恐不怒的佛尊臉上突然就顯示出驚恐的神色,因爲他在戴添一這一指中,看到了時間法則的改變。因爲戴添一的那一指在他感覺中太慢的,但偏偏慢得他反應不過來。他明明地感覺戴添一手勢很慢,但他也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轉得更慢,慢得跟不上那一指的變化。
戴添一發出的是一道元神指!
就見佛尊的身體所在處,突然有一點緩緩爆開,諸族修士都感有東西爆開,但卻偏偏地什麼都沒有。佛尊的整個軀體就在那裡一下子消失不見,衆人立刻感覺到,天地元氣在這一刻都似乎發生了變化,似乎丟失了一部分。
原先這個世界的一切變化,都只是變化,而非失去。所以我們纔有能量守衡定律。但此刻,靈敏的修士,特別是高階修士,卻感覺天地似乎少了一小塊。因爲大家感覺到,天地之間如流水一般,各種物質正有一種幾不可感的微小流動,似乎在找一個新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