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轉場咖啡館。
自打破壁工作室團隊從新知集團總部分裂出來,陳豎就買下了這個地方作爲辦公室來使用,照她的說法,每個小團伙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基地纔對。
說是秘密,但也並未改變轉場的功能性,它作爲咖啡館,每天還是會照常營業,照常接待所有來到江灘路2666號的每位顧客,再用陳豎的話說,這叫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
每天早上六點鐘,謝晚準時打開咖啡館的門,是來得最早的那個,寫到八點去學校上課。周助負責接送,忙完了大約在九點鐘過來交班。
上午的時間,客人通常比較少,氛圍靜謐。他就在吧檯先寫個兩三千字再說,中午之後,來的客人雖說逐漸變多,但也沒有多到讓人困擾的程度,陳豎這時候八成睡醒了回籠覺,就會晃晃悠悠地過來吃頓早餐,喝杯黑咖啡清醒下頭腦。在陽光最好的時候,坐在外面的遮陽傘下,一個狀若鞦韆的專屬搖椅下看看書。
到了下午,在後廚改造而成的辦公室內,忙完了晨間審稿工作的林果和麥戈登,可以自由活動了,有客人的時候,麥戈登負責前臺點單,林果負責大堂服務,分工合作,但大部分時候他們只需要讓自己以最舒服的姿態,在咖啡店裡辦公就好。
直到晚上的時候,陳豎打開電腦,開始了今天的創作。即便已經多年未曾動筆,以前的創作習慣仍然很好地保留了下來。
比起白晝,夜晚的降臨更讓她興奮。在白天的上半場,她是《破壁》雜誌的主編陳豎,度過中場休息時間的黃昏來到夜晚,她是暌違多年終將歸來的作家亦恆。
原本在夜晚九點左右,周助還會再次到謝晚樓下接她,來到轉場咖啡館,完成晚上的寫作計劃,但是由於中間發生了種種意外,陳豎賣掉了寶馬五,又一直忙於《破壁》後續的工作,沒有買新車,李帶就把寧巷導演送的摩托車借給陳豎、周助、林果、謝晚他們共用。
但今年江城的倒春寒實在是厲害得很,即便有兩個摩托車頭盔,開車和坐車的人在獵獵的江風中也會感到透骨的寒冷,所以決定取消晚上的出行。
不過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爲,《破壁》的業績好得超出集團預期,獎金也發了不少,陳豎都分給核心成員,周助換了新的臺式機,謝晚買了新的平板電腦和藍牙鍵盤,謝思文意外允許她每天完成功課之後用一個小時數碼產品。取消出行不等於取消寫作,只是沒必要深夜頂風特地跑到咖啡館來一趟了。
而在此期間,李帶也在繼續完成他的長篇。《三體》已經完成到第二部,第一部的單行本是追光傳媒直接簽下來海外翻譯製作發行的權利項,預計是要跟破壁國內外同步推廣。
他偶爾也去轉場,跟朋友們聊聊,生活過得閒適而美好。
但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短暫的寒假即將過去,馬上要迎來的不是開學,而是「新聲杯」的複賽。雖說他已經拿到通往決賽的資格證,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到複賽現場去探探風聲,看看情況,至少也得知道即將遭遇的對手會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實力分別如何,以及,比賽的賽制大概是個什麼樣的,好爲隨之而至的決賽做準備。
離複賽還剩下一天的時間,李帶走進轉場咖啡館。
大家恰好都在那裡。
最關心這事的自然是新知集團原第六編輯部的三人組,也就是陳豎、林果、麥戈登了。
麥戈登見到李帶,永遠是最興奮的那個。
“我記得新聲杯這個活動,我們新知集團不是主辦方嗎?能不能內部安排下,弄一張首獎的獎狀,把桂冠直接送給李帶?畢竟這一定就是你們華夏人常說的「張冠李戴」。”
“想什麼呢?當然不行!雖然新知集團的確是活動的主辦方沒錯了,但只是主辦方之一,真正負責的是作家協會好嗎。別開這種玩笑,在我眼裡,李帶得個首獎,那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聽了你這話,搞不好人家還真以爲我們是違規操作來的。林果你也說他兩句。”
斜倚在鞦韆上的陳豎,把修長筆直的雙腿翹在前面的矮板凳上,四下裡尋找林果的身影。等了好一陣,也沒聽到林果的的聲音。
這才漫不經心地催促道:“倒是說句什麼啊,平時這會不都輪到你發言了嗎?”
林果其實就在近旁,但是她今天似乎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這種表情李帶在她身上見過一回,就是上次在書展,她哥哥林溪要過來的時候。
“我感覺我們還是把決賽通行證用掉會比較好。”
“李帶剛纔不說了他想去看看這屆選手的實力嗎?”陳豎以爲林果沒聽明白李帶的意思,補充道,“我其實不太關心他去不去複賽的,反正都是會贏得嘛。但是考慮到去一次複賽我又能多看他幾個短篇小說,我就很想慫恿他去了。你肯定也想看吧。”
“想看是一回事啦,”林果稍微皺了皺眉,“但我總想還是直接去決賽比較保險些。”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陳豎絕不委婉,上來就是直球。
“我這不是考慮到章守白老師的一片心意嗎?”
林果顧左右而言他。
“好了。直說吧,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
論及對林果的瞭解程度,陳豎說第一沒人稱第二,她立即猜到了林果的內心想法。
“是參賽選手方面的事情嗎?”
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林果也不多加隱瞞了:“是的。今年會有幾個比較麻煩的對手。”
“哪邊的作者?”
林果沉聲道:“《塔樓》的三位作者。同屬於開卷數據旗下。”
聽到林果這麼說,陳豎連翹在板凳上的腿都放下了,她穿着緊身牛仔褲和馬丁靴的下半身異常靈活,一個踢腿從鞦韆上躍起,嚴肅問道:“就是我認識的那三個人嗎?”
“是的。就是康靜怡、楊天行和許樂。”
林果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