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車子開回到了鬱金香路上,但是我和肖艾都沒有下車,我有點兒沉默,她也沒有說話,一直在擺弄着自己的手機,另一部我在麗江送給她的手機則在她的褲子口袋裡,我們從麗江大爺那裡忽悠來的那個橋造型掛件很是醒目的掛在口袋的外面。
肖艾終於將自己的手機放在了車子的中控臺上,繼而向我問道:“江橋,你最近真的沒有關注陳藝嗎”
我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卻不想多說什麼,因爲我已經屏蔽了陳藝的朋友圈動態,連專門爲了陳藝的微博軟件也被我給卸載了,我以爲這樣就不會再聽到關於陳藝的消息,可是她和別人不一樣,我還是會被動的接受到她的消息,除非她不再做公衆人物。
我放倒了座椅,然後枕着自己的雙臂躺了下來,我透過天窗仰望着今夜的星空和遠方的煙火,許久之後對身邊無事可做的肖艾說道:“給我唱一首歌吧要應景的”
“我是你的點唱機嗎”
“現在你爲我唱首歌,以後我願意爲你赴湯蹈火。”
肖艾看着我,問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以後在這個世界上有我江橋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着。”
肖艾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着我,許久也沒有開口,而她的手機也在這一片安靜中響了起來,她從口袋裡拿了出來,然後看了看來電號碼。
她接這個電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諱我,還對我說了一句,是她爸給她打來的電話。她和肖總說話的語氣不太好,很直接的問道:“打電話給我幹嘛”
因爲車內極其安靜,我隱約能聽到肖總的回答,他回道:“明天是元旦,你中午記得回家吃飯。”
肖艾在一陣沉默後,語氣很是譏諷的回道:“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就被你弄散了,以後只要是和李子珊這個女人搭上邊的事情,請你不要給我打電話。”
肖總嘆氣:“小艾爸爸很累,就是想見見你,別在和爸爸置氣了,行嗎”
肖艾不爲所動,語氣依舊是那麼的激烈:“你要想見我,在哪兒不能見爲什麼非要去李子珊那兒,想起這個女人,我就泛噁心”
“小艾你聽爸爸說,爸爸老了,很多事情越來越感覺到力不從心,有些事情錯了就不能回頭,也挽回不了你阿姨畢竟也給爸爸生了個兒子,爸爸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原諒爸爸的錯誤,一家人能在一起像個正常的家庭過上日子。”
“爸,你聽着,我就算對家庭有渴望,也不是在你和李子珊這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情願去臺灣和媽媽一起生活我今天有點累,我不想和你說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肖艾說完這些便沒有再給肖總一絲說話的機會,她很決然的掛掉電話,然後便陷入到了一種明顯帶着哀傷的沉默中。
她原本有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可就像肖總說的那樣,做錯的事情便再也回不了頭。肖艾的母親已經在臺灣有了新的家庭,即便天可崩地可裂,肖艾的親生父母也不會再有走到一起的可能性。
我因爲肖艾的失落而失落,我打開了車子兩邊的窗戶,然後點上了一支菸,等快要抽完時纔對肖艾說道:“我前幾天聽趙牧說,金鼎置業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資金鍊存在斷裂的風險,銀行今年下半年也基本拒絕再給集團貸款,所以你爸現在的壓力非常大,一直靠人脈資金支撐着你懂人脈資金是什麼意思嗎如果沒有新的盈利項目,這種人脈資金很快就會被消耗完的”
肖艾不以爲然的回道:“你就不用替他擔心了,前些年他從政府手上買了那麼多地皮,實在撐不下去還有地皮可以賣,只是未來少賺一點錢而已,就看他自己怎麼選擇了,金鼎置業不會這麼容易倒掉的。”
“你想的太樂觀了”
肖艾情緒激動的打斷了我:“江橋,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說這些的話,那我馬上走,我今晚沒去揚州,不是爲了聽你說這些的”
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會再說,肖艾這才平息了下來,但也沒有繼續在車裡坐着,她下了車,雙手插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有些茫然的看着還在閃動着煙火的遠方
片刻之後,我終於下了車,然後對她說道:“那邊的便利店還開着,我請你吃玉米吧。”
“我還想吃點別的。”
我點頭,自己也感覺到了飢餓。直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吃晚飯,而距離今年的結束卻只剩下了1個多小時,我們剛剛都太注重精神上的宣泄,卻忽略了給**補充一些能量。
便利店門口的長椅上,我和肖艾並排坐着,我吃着炒米粉,她吃的小餛飩,我們就這麼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吃飯的地方,我覺得今天晚上的風雖然很冷,但卻吹得我很舒服,我好像走上了一條新的路
“江橋,蝦米你吃嗎我不喜歡吃。”
“那給我吃吧。”
我說着將碗遞給了肖艾,肖艾將碗裡的蝦米都挑了出來,我們又繼續低頭吃着,一切是那麼的安靜,又是那麼的愜意我甚至就這麼忘記了咖啡店正在遭遇人員危機的煩惱、忘記了對創業大賽的期待,也忘記了前些日子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在平靜中等待着明年的到來。
肖艾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她將正在吃的碗遞給了我,然後接通了電話。因爲這一次是在戶外,我沒能再聽清楚電話裡的對方在說些什麼,只聽到肖艾“嗯”了兩聲,然後她便掛掉了電話。
她看着我,許久才說道:“江橋,剛剛是小偉師哥給我打的電話,他說袁真從日本回來了,他們正在機場高速上開着車,一會兒就能到新街口了。”
“那你去吧我送你。”
“你怎麼辦有地兒去嗎”
我笑了笑,回道:“你就別管我了,自己玩開心一點我有地方去。”
肖艾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她只是點了點頭,而我卻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是希望我能和袁真、季小偉一起聚一聚,可是又明白我和袁真註定成不了朋友,所以最終放棄了。
我開着車子,一路將肖艾送到了新街口,大約是我們先到的,所以肖艾也沒有急着下車,她對我說道:“袁真這次回來也就待三天,他是爲了參加樂隊貝斯手的婚禮。”
我看了看她,笑着問道:“爲什麼和我說這些呢你們這麼多年的師兄妹感情,回來聚一聚是很正常的。”
肖艾低着頭沒有說話。
我又問道:“對了,袁真在日本事業發展的還好嗎”
肖艾終於搖了搖頭,回道:“不算太好,現在原創市場普遍不太景氣,他現在也就是在幕後做一些製作上的事情,他在等待好機會。我想,以後他會留在日本發展的吧。”
“他那麼有才華,我相信他沒有問題的,只是被市場認可都需要一點時間。”
“嗯。”
肖艾應了一聲,她又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能感覺到她在被一些愧疚的情緒困擾着
如果袁真不是爲了她而衝動,即便沒有在國內大紅大紫,至少也會是地下的搖滾之王,可惜現在連地下的音樂市場都不敢和他籤演出的合約了,他之所以到國外發展也是一個逼不得已下的選擇。
我終於對肖艾說道:“以後你有機會就拉他一把吧”說到這裡,我又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我總覺得,你未來會成爲一個炙手可熱的流行天后”
肖艾與我對視着,回道:“你就別噁心我了,行嗎我這一生是絕對不會去做流行音樂的,還有天后就這麼不值錢嗎難道誰都可以對着這個稱號做夢”
“畢竟你天賦異稟,說不定會成爲樂壇的下一個鄧麗君呢哈哈哈哈”
肖艾有些嫌棄的看了我一眼,回道:“真不知道你在傻樂什麼。”
說話間,我便看到了季小偉一行人,季小偉依舊少了女人就不能活,他摟着一個穿着時尚,身材高挑的女人,這應該是他在南京的女朋友,而袁真則有點孤獨的在他們身邊走着,他沒有背吉他,頭髮也比我上次見到他的時候要明顯長了很多。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迎着城市的燈火張望着,肖艾也發現了他,然後從座位旁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準備下車。
我對她說道:“我挺累的,就不去和他們打招呼了,你玩的開心一點。”
肖艾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隨後打開車門,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道,一點點向袁真靠近,而我也在下一刻將車子調了頭,然後行駛在了回去的路上。車裡循環播放着那首乘客。
“我是這部車,第一個乘客,我不是不快樂,天空血紅色,星星灰銀色,你的愛人呢yes i'going ho;i st hurry ho;where your life goes on;so i'going ho;going ho alone;and your life goes on”
天空迸發出了絢爛的煙火,新年鐘聲嘹亮的響起,巨型顯示屏中,陳藝和其他五位主持人一邊鼓掌,一邊說着新年的賀詞我將車停在了鐘樓下,人羣沸騰的聲音淹沒了我,車裡的音樂一直沒有停止。
“我是這部車,第一個乘客,我不是不快樂,天空血紅色,星星灰銀色,你的愛人呢”
我點上煙,閉着眼睛將煙霧全部吐出,我的新年就這麼在歌聲中到來了,我沒有不快樂,也沒有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