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惠聽了弘曆的話不由自主的哽了一下,瞅着弘曆驚道:“什麼?誰跟你說要把翹翹指給你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弘曆說道:“阿瑪不是都發話了麼?”
瀾惠回憶了一番,纔想起之前四阿哥隨口說的那事,不過她後來跟四阿哥說了近親結婚的事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哪能想到四阿哥當初是當着弘曆的面說的,弘曆還真聽進耳朵裡去了呢
“根本沒有這回事,你阿瑪也就是隨口一說,額娘已經跟你阿瑪商量好了,不會叫你跟翹翹成婚的。”瀾惠如此說道。
弘曆這回是真愣了,他不喜歡翹翹沒有個女孩子溫柔的樣子,所以反對這門婚事。但這也只是他先拒絕的罷了他可從沒想過會是別人替他做決定的。他一向受寵,不管什麼時候都說一不二,想要什麼都有宮人給他弄來,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要是瀾惠順着弘曆說,是看在弘曆不喜歡翹翹的原因而否定想要指婚的意思,那估計弘曆會把翹翹轉眼忘到腦後,但瀾惠偏偏說一開始就沒打算把翹翹指給弘曆,弘曆之前心心念唸的想要接近翹翹都成了自作多情,這麼一來還真讓弘曆徹底記住翹翹這個人了。
弘曆心裡面堵得慌,不由問道:“額娘,爲什麼不把翹翹指給兒子?”
瀾惠有些納悶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那理由可多了,你要不要聽,額娘說了你可別惱羞成怒。”
弘曆對瀾惠這種笑容十分發憷,只不過他還是想知道爲什麼翹翹不行,於是鬱悶的點了點頭,說道:“額娘告訴兒子吧兒子洗耳恭聽。”
“你這小子,連洗耳恭聽都出來了。成,既然你那麼想知道,額娘就告訴你。先說說第一個理由,翹翹是你舅舅至今爲止唯一的女兒,也是你克羅瑪法唯一的孫女。自從額娘出門子之後,家裡也只有翹翹這個孩子一個格格了,額娘作爲翹翹的親姑母,是不是要好好給她找門婚事呢?”瀾惠感嘆着說道。
“難道兒子不夠優秀麼?”弘曆不自禁的說道。
“你?”瀾惠斜了弘曆一眼,然後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孩子平時是個什麼樣子自己還不知道麼?額娘放到你房裡的宮女有幾個沒被你調戲過得?還算你有點分寸,沒把手放到額娘和兄弟們房裡,要不然額娘可不會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這麼小就有這麼風流的性子,額娘可不能委屈自家姑娘。”
“呃……”弘曆懨懨的摸了摸鼻子,低頭不吱聲了。
瀾惠見敲打的還算成功,嘿嘿笑着又說道:“再說你克羅瑪法家已經很顯貴了,你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是聯姻望族,文瑞的媳婦也肯定不會是小家子出身。再加上額娘這個太子妃,如此已經很出風頭了。這種時候還是避避風頭爲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凡事盛極必衰,還是低調謹慎爲好。”
“那阿瑪爲什麼當時說那樣的話?”弘曆聽瀾惠說起母族的事情不由問道。
“你阿瑪對你克羅瑪法和兩位舅舅都挺欣賞的,你大表哥和二表哥也是有才能的人。再說他們平常本就很謹慎守禮,扶植他們給他們加些底氣都是可以的。這也算是你阿瑪的恩典了,同時還能很好的平衡朝中其餘的世家大族。只不過額娘卻並不想孃家太過繁盛,能保持中上游水平就可以了,像‘佟半朝’佟家那樣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對家裡也未必是好事。爬得越高摔得越狠”瀾惠幽幽的說道。
這個理由瀾惠並沒跟四阿哥說起過阿哥的心思很難猜,平時跟瀾惠相處時雖然很溫和無害,但對外人他從來都是鐵面無私的冷麪王。
再說做皇子是一回事,做太子是一回事,等將來做了皇帝又是一回事。各自的地位不同,出發點不同,顧忌也是不同的。有多少帝王即使再寵信某些臣子,最後還要忍痛親自處置的呢?時也勢也瀾惠不會拿自己的父母兄弟侄子侄女做賭注,有些事情也是要防範於未然的。
烏喇那拉一族很龐大,他們家只是其中一支。別人瀾惠管不了,他們要是憑着瀾惠這個烏喇那拉家的姑娘而想要什麼恩典的話,能應下的瀾惠會應下,畢竟她也有需要族人的時候。
像是之前選秀的那個叔叔家的表妹,想要嫁入皇家瀾惠就幫她。但自己家這一支瀾惠卻不想再有女孩嫁入皇家了,天下最尊貴的一家子不是那麼好混的,瀾惠做了幾十年的皇子媳婦,這點她最清楚。
瀾惠雖然說的不多,但三包子也都明白過來了,他們幾個怎麼說也已經九歲了,皇家的孩子早熟,在政治上的覺悟比普通人家高了不是一星半點。而同時幾個孩子也明白了瀾惠的態度,對費揚古一家的態度瀾惠把這話跟他們明說,也只是要讓他們知道,費揚古一家是瀾惠下大力氣保的,誰碰都不行。
“額孃的話想來你們也明白了,今兒個你們不告而別,估計明天嫂嫂就要帶着翹翹過來賠罪了,到時候你們幾個和和氣氣的好好說話知道嗎?等翹翹賠了罪你們三個給額娘再去拜見克羅瑪法,說走就走,也不說跟你們克羅瑪法打個招呼。”瀾惠看着三個孩子的表情淡淡的說道。
三包子忙恭敬的站起身應了下來。
瀾惠見狀鬆了口氣,自己生的這幾個兒子可都不是簡單人物,一個個小心眼多的很,再加上皇孫的那份傲氣,她還真擔心孩子們面子上跟孃家親近,心裡面卻不以爲意。
弘暉和弘昀都是最聽瀾惠的話的,而且他們倆在宮外住的時間長些,平時經常到孃家去走走,所以瀾惠提了幾句兩個孩子也就明白過來,只是這三個太子嫡子當得太嗨了,有時候那股子高傲勁看的瀾惠都想抽他們,不敲打敲打可是不行。
“行了,你們都坐下吧”瀾惠柔聲說道,然後又對弘曆說道:“剛纔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三代以內的親屬成婚對子嗣不利,你可別問額娘爲什麼,要問問你阿瑪去。”
三包子低着頭直想狂呼,整了半天之前說的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額娘怎麼睜眼說瞎話逗咱們玩呢
瀾惠哪知道三個孩子在腹誹什麼,又問他們有沒有見到今兒個抓週的小表弟,聽他們說並沒見到,臉上的神色可就不太好了,哼了幾個小傢伙一聲,冷聲說道:“都給額娘回房抄書去,就抄《孝經》,呃……十遍,明天交給額娘查看。讓你們出宮可不是叫你們玩去的,唬着額娘應了你們卻一個個沒半點分寸,連事情的主次都分不清,小表弟今兒個抓週都不知道先看一眼,還跑到後院去玩?真真該罰”
可憐三包子在瀾惠冷哼一聲之後就忙站了起來,束手立在瀾惠面前聽着自家額孃的訓斥,小臉上滿是痛苦,心裡面小人咬着手帕,只顧得上咬牙着重複十遍啊十遍
包子們走後不一會,夢瑤就抱着彤彤走了進來,見瀾惠閉目沉思着,也沒發出什麼響聲,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等着。
過了一盞茶時間瀾惠才睜開眼,揉着太陽穴問道:“彤彤醒了?”這個時辰正是以往彤彤午休結束的時候。
“嗯剛起來就要找額娘呢結果女兒一抱她出來就又迷糊起來了,這會子又睡過去了。”夢瑤柔聲說道。
“也難爲你一直照顧着彤彤,你也纔是個小孩子而已。這兩年額娘忙的腳不沾地,對彤彤也是多有疏忽了,好在這孩子天生就是開朗的性格,倒沒有見不着額娘就哭鬧的習慣。”瀾惠感嘆了一聲。
夢瑤笑着說道:“額娘這是哪裡話,女兒平時也沒什麼事做,能照顧妹妹也很好呢說句不怕羞的話,就當爲以後做準備了額娘不用擔心,您才需要多多休息,宮裡的事比咱們原來在府上的事繁雜多了,女兒見您這兩年越來越瘦了,要不要把林太醫請來開點藥膳吃吃?”
“怪不得說女兒就是阿瑪額孃的小棉襖呢那幾個臭小子哪有夢兒這麼貼心的?算了,不說他們了,把彤彤放到軟榻上吧一直抱着別累壞你。至於額孃的身子夢兒不用擔心,只是神經繃得比較緊,慢慢就好了。”瀾惠說道。
“額娘聽女兒一句勸,還是叫林太醫開些藥膳吧女兒看阿瑪最近也爲額孃的身子擔憂不已呢”夢瑤把彤彤放到軟榻上之後接着勸道。
瀾惠見孩子堅持,也就點頭應下了,總不能讓女兒爲自己擔心吧
第二天婉婷果然帶着翹翹進宮請罪來了,弘曆經過昨天瀾惠的敲打,也知道這個妹妹不能是他的了,所以一直都規規矩矩的,連平時亂飛的風流眼都收斂掉,眼皮微微耷拉着一點不敢完全睜開。翹翹今天也沒有之前在家時那個無法無天的樣子了,彷彿大家閨秀一般慢聲細語的道了歉個孩子算是握手言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