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看着瀾惠的背影心也跟着一抽抽的疼,這已經是兩人第二次因爲德妃爭吵了,也可以說不算是爭吵,只能說是每次都到了瀾惠忍耐的極限,從而言語上行動上都表現出了她的憤怒。
而第二次感受到瀾惠這種憤怒或者說無奈的四阿哥,心情也是跟第一次截然不同的。其實四阿哥內心中並不是認爲德妃的死完全是瀾惠的原因,只是不可否認這件事跟瀾惠還是有關聯的。四阿哥也不是怨恨瀾惠什麼,只是一想到死去的德妃就避免不了的想到瀾惠。
這感覺挺痛苦的阿哥能在理智上完全把這件事的真相對外瞞住,甚至對十四阿哥也沒有告知實情,爲了保住瀾惠不惜開了陪葬很多人的這種會記錄在史實中的殺戒,這些都是四阿哥下意識的行爲,他只是不想外人拿德妃的死來說瀾惠什麼。
但保護的動作再多,內心中四阿哥面對瀾惠的時候都是有些彆扭的,他其實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跟瀾惠說一些傷感情的話語,他心想着等過段時間他想通了也就能面對瀾惠了,兩人的感情也能恢復如初。在失去了父母之後的四阿哥,內心中的柔軟只留給了瀾惠一人,他也是承認自己離不開瀾惠的。
只是瀾惠卻在今天把他堵在了路上,勢必問清楚他的想法。四阿哥想用最簡單的話語表達自己的想法,可是這話顯然踩了瀾惠的痛腳,叫瀾惠又一次爆發了。
四阿哥在原地站了很久,腦中不停的回放着瀾惠剛纔說的話和臉上的神態,漸漸的入了神了。直到身邊的高無庸看不下去了,才輕輕的叫醒他道:“皇上,該用晚膳了,您是在蒼震門用還是回養心殿用?”
沒話找話也是能叫四阿哥從沉思中返回現實的,只見四阿哥回過神後說道:“去蒼震門用吧”說完帶着高無庸向蒼震門走去,到了爲德妃守孝所結的廬草屋後阿哥盤腿坐在了蒲團上,閉着眼對高無庸吩咐道:“晚膳先放在一邊吧,朕要靜一會,你們都下去。”
高無庸應了一聲,帶着另外跟來的宮人們退到了外面靜靜地等候着。
而四阿哥手裡轉着佛珠,想着瀾惠說的把他自己代入瀾惠的身份感受一下的話,不自覺的也就照着做了。把自己完全想象成另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這種事對四阿哥來說絕對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他努力的試着把自己想象成瀾惠,可是無疑是失敗的。
“哎”四阿哥嘆了口氣,也不管放在廬草屋角落中的食盒,也沒叫奴才進來伺候他更衣洗漱,顧自躺在簡陋的木板牀上胡思亂想着。
漸漸的他沉入了夢鄉,夢到自己竟附身在了一個很小的女孩身上,可是這個女孩所做的一切還不是他能控制的,女孩有她獨自的思想,而他只是像女孩的影子一般只能跟着女孩看着聽着感受着生活着,在夢中的世界。
很快,他發現夢中的人管這個女孩叫瀾惠,只是他卻覺得這個女孩除了跟瀾兒同樣在額頭處有一顆紅痣外,長相卻是跟瀾兒完全不同的。而且這個女孩小小年紀,在本應連嫁人是什麼意思都不懂的年齡,就知道了以後她要嫁給雍正皇帝。
四阿哥很納悶,雍正皇帝不就是他自己麼?這女孩要嫁給他的話,莫非真的是瀾兒的小時候?可是瀾兒小時候又怎麼會知道她以後要嫁給自己呢?而且這個夢中的瀾惠跟他的瀾兒長的真沒有什麼想象的地方阿哥實在無法真正的將兩個人想象成一個人。
四阿哥作爲夢中瀾惠的影子沒多久以後,就知道爲什麼這個瀾惠知道以後她會嫁給雍正皇帝了。原來跟着夢中瀾惠進了相同空間的四阿哥看到了從未在瀾惠空間中見到的歷史類書籍,正是一本本各種版本的清史或是各種清朝秘史。
四阿哥聽着夢中的小小瀾惠在空間中放心的嘀咕着在外從不敢說的話,什麼‘不知道這個雍正是不是跟書上寫的一樣無情啊?’‘不知道這個雍正是不是真的最寵愛那個年糕啊?’‘不知道我要是嫁給雍正後能不能因爲熟知歷史從而挽救弘暉寶寶的命啊?’
這類的話夢中的小小瀾惠經常在這個只有她自己的空間中放心的嘀咕出聲,她以爲沒人能聽得到,但四阿哥卻把這些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四阿哥心中驚濤駭浪,他不能移動任何東西,只能看着小小瀾惠翻哪頁書,自己就看哪頁。可是光自己看到的這些就已經夠叫他吃驚的了。
夢裡面空間內的書中很明確的寫着弘暉會在八歲早夭,十四阿哥和四阿哥會兄弟反目爭奪天下,德妃會當着天下的面不承認四阿哥的皇位……甚至是雍正的嫡妻以後會被封爲孝敬憲皇后的瀾惠也會在雍正九年九月己丑崩。
雍正九年,距離現在也只差三年了。
四阿哥在這不知是真是假的史書中看到瀾惠薨逝的消息心都冷了,感覺像喘不過氣似的,實在無法面對瀾惠的死訊,即使僅僅是書中的幾個字而已也叫四阿哥無法承受。
這種情緒顯然小小瀾惠也是有的。只聽她鼓着胖乎乎的小臉,嘟着小嘴哼道:“我這個身份還真是個悲催的命,唯一的兒子八歲死了,然後就一直一無所出,等熬到當上皇后,結果才享受了九年也掛了,竟然比那個操勞帝雍正還死得早,是不是我以後的工作量要比雍正還多啊?要不然這人怎麼好好的就沒得那麼快呢?哎穿誰不是穿,怎麼就穿了這麼個悲劇的人物呢?”
四阿哥聽着小小瀾惠的牢騷,心又開始疼了。他想說那天殺的歷史肯定是假的,小小瀾惠應該像他的瀾兒一樣幸福的活着,不僅有健康聰明的弘暉,還會有很多兒女,不僅只是當上了皇后,還要當最受寵的皇后,不僅不會在雍正九年就去世,還要……四阿哥內心的吶喊止步於這句話,現實中畢竟沒到雍正九年,未來的事四阿哥一點都不清楚,他頓了頓,突然吼道:‘瀾兒要跟朕四處遊歷、轉遍山河,她不會那麼早就去了的,絕對不會。
四阿哥就在這種複雜的心思下做着小小瀾惠的影子,看着她一點點長大,學規矩學才藝,看着她和父母兄弟之間濃濃的親情,看着她進宮選秀第一次遇到了那個‘雍正’,看着她一點點受到‘德妃’的喜愛,看着她被指了婚,心情複雜的一邊捨不得親情的羈絆一邊恐懼於深宮的生活……
慢慢的四阿哥瞭解了她熟知歷史的優越感在現實中被打擊,夢境中‘雍正’後院裡女人們各式各樣的小心思讓她防不勝防。剛嫁進宮裡就着手於撮合‘雍正’跟‘十四’的兄弟情,‘雍正’跟‘德妃’的母子情,這期間她所耗費的心力被四阿哥一幕幕的經歷了一遍。
還有弘暉出生後她的滿腔喜愛,對弘暉早夭命運的夜以繼日的擔憂,與歷史不同而再次懷孕時的愕然,弘暉生死一線時的恐懼和憤怒……一直到從未動情的她逐漸的把心陷落在了‘雍正’的身上,然後失望滿足感動再失望…心不受控制的一點點變着,直到‘雍正’羽翼已豐,徹底改變歷史的封了太子,然後當了皇上。
‘德妃’和‘十四’因爲她早年的努力已經不再和‘雍正’有什麼直接矛盾了,‘十三’也在她的間接影響下襬脫了失寵十餘年的命運。‘老八’的野心一點點被蠶食,終於明瞭自己的分寸,並沉浸在愛情親情中無法自拔,‘老九’空有滿腔的不甘但沒了‘老八’的應和也只能黯然失落。
這些改變讓夢中的雍正徹底擺脫了歷史上孤獨的命運不好的名聲,可是做了這麼多的小小瀾惠卻並沒過上嚮往已久的舒心簡單的日子。原因就在於那個‘德妃’。
‘德妃’對小小瀾惠的所作所爲讓已經跟着小小瀾惠如影隨形的過了幾十年的四阿哥無法忍受了。先是‘德妃’對小小瀾惠皇后尊嚴的挑釁,然後是想盡辦法從小小瀾惠手中爭奪四阿哥對女人的寵愛,再是時不時的冷嘲熱諷說話含酸帶刺,最後成了侍疾時的無理取鬧隨意找茬。
已經把自己看做小小瀾惠一部分的四阿哥這時只恨自己不能化身爲人,好上前掐死‘德妃’得了。好在沒讓他等太久,‘德妃’最終還是被氣死了,死相很悽慘。當四阿哥看到小小瀾惠竟然還顧着挽救‘德妃’性命的時候,真的想大聲的對她說:你就不能爲自己活着一次,有了空間在手,有了兒子保護,那個‘雍正’又能對你有什麼威脅呢?難道愛上了就真的要忍到這種程度嗎?
後來四阿哥又看到了‘雍正’對小小瀾惠的躲避,看到了小小瀾惠對‘雍正’的發泄。四阿哥拍手大笑道:“就是應該如此,讓他知道一下你的委屈,不是所有話都要藏着掖着的。”
就在四阿哥痛快的笑出聲的時候,整個夢境像鏡片一樣咔嚓一下碎裂開來,小小瀾惠消失了,雍正也消失了阿哥同樣消失了。
就在四阿哥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就聽到耳邊有人輕聲的反覆叫道:“皇上,該上早朝了,皇上……”
四阿哥迷濛的睜開了眼,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太監服的老男人迷糊的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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