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張嘴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似乎在向着樹洞中問着什麼。周圍的林子中陸續有絲絲的黑氣升起,那具乾涸的屍體卻沒有反應。二叔停了下來,皺着眉頭又看看樹洞周圍,過了好一會兒,他想是想到了什麼,拿出一把短刀,割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聽到他低聲唸了一句:應該要用血?我也是胡家人啊。
即便是劃了傷口,二叔的手腕上也過好一會兒才流了血。
他將血灑在樹上,卻沒有任何動靜。看着手上的傷口,二叔的臉上帶着一閃而過的低落。
我問他怎麼了?他的聲音有些隨意:沒什麼,我剛纔忘了。其實我沒資格。
接着將刀遞給了我。我愣住了,拿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刀子上二叔有些泛黑的血跡居然全是冰冷的。二叔沒有看我,我往手臂上狠狠一割。溫熱的鮮血染了上去,二叔接過後一聲不吭的往樹洞伸了過去。
詭異的事情出現了。這東西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刀還沒靠近,這具乾屍那空洞洞的雙眼居然輕輕抖了一下,空洞洞的眼睛像是正在盯着我。我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二叔則快速的湊了過去,湊到這具樹裡乾屍頭邊,嘴裡發出奇怪的聲音,還不斷的指着周圍,似乎在說着什麼。
緊接着,樹洞裡傳來了一陣迴響聲。那聲音就像是樹裡的蟲子在爬。二叔皺着眉,聽得十分仔細。
接着招呼我一聲便要往一個方向走去。
:叔?
二叔回過頭:哦,我剛在跟他說,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找不到回家的路。讓它指給我們。你放心,這裡已經距離胡家村非常的近,聞到了胡家活人的味道,這東西雖然邪,但絕對不敢動我們。
剛走沒幾步,突然,身後啪的一聲。我們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被挖出來的樹洞裂了好大一塊。這東西動了?
這具樹中乾屍,那雙空洞洞的眼睛還在看我,但一隻手居然已經伸了出來,打壞了樹幹,像是在暗示着什麼。指着旁邊的一片樹林。
二叔咦了一聲。帶着我開始在那一片樹林中去找,不一會兒,漆黑的夜色下,我們發現了什麼東西。那是一個穿着登山服的人,仰頭倒在一顆腐爛樹木的淤泥裡。
這個是個中年女的,正是之前那三個登山者中的一個,身子陷進地裡,張大着嘴巴,顯然已經死了。這個女的的樣子非常的奇怪,臉上和手上像是開始乾涸一般的發皺。
小心的看了看周圍,二叔的臉色低沉了下來。二叔說
,但凡死在這種地方,她的身子早就被吃空了。魂兒也餵了地底的鬼魂。
:那樹裡的乾屍在提醒你。只是一具屍體,它不會無緣無故有這種反應。樹裡的這東西,它肯定看到了什麼。
二叔說走,我們趕到下一個村子去。
過了好幾秒,我們沿着原來的方向走。我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有些不對勁。
村子?什麼村子?陰氣森森的樹林裡,除了周圍晃動的影子,哪有什麼村子?
二叔一邊走一邊說,你傻啊?我們剛纔就是一個村子裡問的路啊。
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又發現了另一棵枯樹。二叔沒有動,這一次我親手挖開了樹洞。裡面果然又是一具乾屍。
:小正,這地方我們誰也沒來過,你又不知道這個地方的淤泥下面埋着什麼東西,怎麼就覺得我說的是錯的?
說了他指了一個方向,我把眼睛上的淤泥使勁的抹了一次,接着看到的場景讓我驚呆了。周圍影子晃晃的,由於視線角度的錯誤,那些之前我以爲是遠處燈光一般的鬼火,隱隱的居然是從淤泥的地下照出來的。
我有些發抖,將耳朵貼在這顆枯樹的樹幹上。下一刻,遠遠的嘈雜的聲音傳來,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
怎麼可能?
我低頭看着腳下的地面。那些微弱的聲音都是從下面傳來。像是跟我們隔着一層東西,顯得很遠,又有很多人在說話?
二叔說,如果他猜得不錯,每一顆這些特定的枯樹下,都有起碼一個村子的鬼魂。這些屍體之所以兇,是因爲活人如果進來,一不小心,魂便被拉進這些枯樹裡,進入下面去,再也出不來了。
接下來的路程,果然如二叔所說的。沿途是來來往往的鬼影。
和我們幾乎互不干涉,而我們就像是走在一個巨大的鬼魂陰城裡面。
:這個地方之所以恐怖,因爲在外面別的地兒,活人和鬼魂待的地方總是隔着三尺黃土。但在這裡,這三尺黃土的距離已經被陰氣給衝破了,相當於幾乎沒有,你懂我的意思吧?
一邊走,二叔一邊嘴角泛起了陰笑:老子給這地兒取個名字。就叫陰間林。胡家村附近的這片林子,比什麼登都像陰間多了。
時間到了半夜三點。空蕩蕩的樹林中,周圍的陰氣和那遠遠的鬼聲明顯又多了起來。
穿過一片泥地,果然,我們再次找到了一顆枯樹。這一次,我跟着二叔站在這棵旁邊,不一會兒,在安靜的黑氣中,我看
清楚這些鬼影的規律,居然像是在林子間趕路一般,穿過一顆顆高大的樹木,從不同的方向走到我們附近,最後慢慢的沒了影。我們就像是站在一個路口,周圍有不斷經過的鬼魂虛影。
這一晚,我跟着二叔,在這遮天蔽日的林子裡不斷的穿梭,他拿着羅盤,每到一個這種所謂的路口,上面就多了一個點。
最終,一整晚的小心翼翼,我發現二叔的羅盤上,那些枯木標記的點中間,逐漸形成了一條線。
:小正,這就是我說要找出來的這條路。
已經走了幾十里路,沿途這些枯樹雜亂的佈置,居然真的隱隱指着某個方向?
我震驚了,震驚之中是一種全身發麻的感覺。
這些隱藏在森林裡的枯木是按照某種規律佈置的。看着就像是某種古時的陣法。似乎在想把人擋在外面?
快天亮的時候,二叔的一片羅盤上的標記已經到了邊緣。這是最後的一個點的位置。樹叢裡,果然有一刻死樹,巨大的樹幹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我用傷口按在上面,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二叔挖開一看,裡面是空的。
這是唯一的一顆沒有屍體的死樹。
:小正,你躺進去。
二叔的話讓我嚇了一跳。
:試一下又不會死?
用刀鑿開一個大洞,按照二叔說的。我背身躺了進去。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但一會兒之後,整個枯樹裡發出了什麼聲音。裡面全是木頭腐臭的味道,或許是二叔挖的太多,樹幹居然開始斷裂。只見下面的泥地裡,突然伸出了一隻乾枯的手,向着我的腳抓來,二叔一把將我拉在了一旁。
接着轟的一聲,樹木倒了下來,正好指着一個方向。
二叔第一次笑了。
:就是這邊了。
沿着這棵樹的方向,我們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前面的光線已經亮了起來。
我們終於走出了陰溼的林子,前面開闊起來,二叔的聲音有些抖。
:我,我們到了。
一古老的土路,正好從我們走出林子的方向這樣延伸出來。而前面,是一坐巨大荒蕪的高山。
:前面,就是古時的胡家村。
突然,我們誰也沒說話。二叔臉色變了。我們對視一眼,接着慢慢的回過頭,之間身後樹林遠處,來時的方向上居然站着一個人。那是一個面無表情的登山者正向我們走過來。
這個人走路,顯得有點微微的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