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詩帶着農秋音逛遍了武陵鎮,晚上時纔回來。發現自己一手經營的客棧變得破破爛爛,不由得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齊叔正安排着人收拾爛攤子,聞言搖了搖頭,嘆着氣。這一切太複雜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白日裡發生的那一切,他作爲一名忠實的旁觀者,盡數瞧在眼裡,本着不到危險時刻絕不出手的原則,眼睜睜地看着輝煌的客棧變得破爛不堪。好在能住人的客房還保存完整,此時驚魂未定的客人們還能在自己的客房裡休息。
農秋音瞅着雜亂的現場,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睜大了好奇的雙眼,喃喃道:“是誰在這裡打架了嗎?”
老齊點點頭,將白日裡發生的事簡單道來。
農秋音聽了老齊的話後,驚呼道:“小羊太厲害了!竟然和那個小白打了那麼久,如果是我的話,肯定幾招就敗了。”
南無詩聽了農秋音的話,原本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深沉了,思考了片刻,問齊叔:“夏星辰呢?”
齊叔搖搖頭道:“那丫頭出去很長時間了,一直沒有回來。”
南無詩道:“她若是回來了,跟我說一聲。”說完,拉着還想問些什麼的農秋音就上樓去了。
身後,老齊有些不解,爲什麼要找夏星辰呢?難道這個機關聖手對孟傳情會有什麼幫助嗎?
南無詩將農秋音拉進自己的房中,回頭時,發現身後的人兒有些悶悶不樂。詫異地看着她,問道:“農兒,你怎麼呢?”
農秋音心中是藏不住秘密的,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好久沒看見未央哥哥了,剛纔掌櫃的說小白和小羊打架,未央哥哥也沒在身邊,他是不是不回來了?”
那日,夜未央與南無詩在酒窖談完話後,便離開了客棧去鎮上買衣服,之後又因種種原因困於孟凡塵之手。這一切,農秋音並不知情,她找不到夜未央,不免一陣傷心失落。南無詩就在那時趁虛而入,走近了農秋音的身邊,安慰着她。方纔,聽見有人說起江才情,不禁又想起了與他形影不離的夜未央。
“傻瓜,怎麼會呢?”南無詩愛憐地撫着農秋音的臉龐,柔聲道:“這裡有這麼多他放不下的人,相信我,他一定會回來的。”這兩人並不知道,夜未央已經回來了,齊叔並沒有將戰鬥之後的事說與她聽。
“放不下的人?也包括我嗎?”農秋音側頭問道。
南無詩口是心非,道:“當然,你是他最放不下的。”
農秋音笑的甜蜜,南無詩心頭卻是隱隱生痛。雖然極不情願女兒與夜未央走到一起,但爲了拉攏女兒,她不得不向着夜未央。斟酌片刻,問農秋音,“農兒,聽說你的懾心術已經練到最高層次了,是嗎?”
農秋音點頭,“是的,才練成沒多久,好辛苦呢。都是爹爹,非要逼我練,可是,爲了未央哥哥,我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南無詩不禁問:“牧夫……你爹爹是怎麼逼你的?”
農秋音講起這件事,有些歡喜,也有些鬱悶,緩緩道:“我在家一直想着未央哥哥,做什麼事都感覺沒有樂趣。後來爹爹讓我練功,我也不肯練,但爹爹跟我說,如果我練成了懾心術的最高境界,就可以控制未央哥哥的心,讓他時時刻刻想着我。我當時高興極了,就拼命地練功。”
“可是,我練會了之後,爹爹卻告訴我,最高層次的懾心術不僅可以控制功力深厚的人,還可以藉由第三者控制人心。但未央哥哥卻身懷更高明的心法,哪怕我的懾心術練的再好,也無法控制他的心。而且,千萬不可對他出手,否則會被反噬。我聽了這話,一時氣惱不過,便先來這裡了。”
聽了農秋音的話,南無詩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牧夫竟是用這種方式教女兒練功的,難怪她可以將每一種功夫都練的爐火純青。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愧疚,這個女兒,自生下來後,她就一刻也沒有教過呢。
“農兒,有機會你一定要讓我見識一下懾心術的厲害。”縱然心中愧疚,她依然打算站在孟傳情這邊,利用農秋音,蓄謀着這場計劃。
“嗯,好啊!”農秋音的煩惱總是消失的很快,一旦被新事物吸引,她很快就會忘記之前的煩惱,轉而熱心於新事物。
此夜,月明星稀,寒光籠罩。飛龍引客棧寂靜如斯,多數人都已睡去,卻依然有兩個房間內燈火搖曳。
南無詩不停的在房中踱着步,顯得有些不安。剛剛她已知曉夜未央回來了的消息,爲防止農秋音疏離自己,就瞞着她。此時,農秋音已在她特意分配的房間裡安然熟睡。
白天的戰鬥將客棧毀的不像樣,她卻無暇顧及,心中只是想着一件事:小孟越來越危險了!今日,她不在場,看不到那驚心動魄的場面,但想想也覺得心驚。面對江才情這樣的高手,小孟如置風口浪尖,稍有不慎就會喪命。更重要的是,今日若非有商羽落相助,他在危急關頭定會不經意間使用天魔殺氣,到時,他的身份就會惹人懷疑,再添風波。
“不行,今夜就行動。”南無詩想了想,自言道。她神色自然,出門而去。
同一時間,孟傳情從孟傳心的房間裡走了出來。經過白天的那件事後,孟傳心就不好再回以前的房間去住,因爲每次回房都要經過江才情的房間。於是,孟傳情給她重新安排了一個房間,就在自己隔壁。他一直陪着孟傳心,直到她睡着才離開。
孟傳情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南無詩正坐在牀頭等着他。對於這種如鬼魅般的行動,孟傳情早已見怪不怪,也不覺得瘮的慌。雖看不清來人,但他猜也猜到了是南無詩,就不慌不忙地點亮了燈火。
“你想問我白天的事嗎?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孟傳情吹滅火折,看也不看南無詩,悠悠道。
南無詩關心道:“你有沒有受傷?”
孟傳情道:“多謝關心,我一丁點傷也沒有。”
南無詩苦笑道:“怎麼還如此見外呢?我對你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無詩的話曖昧不明,聽得孟傳情一愣,他訝異地看着對方,問:“你說什麼呢?”這話,如果是商慈說,他也就不用裝白癡了,可從南無詩嘴裡說出來,怎麼都覺得彆扭。
南無詩慢慢走近孟傳情,笑道:“我一直都是拿你當親生兒子看待的,無論你有什麼危險,我都是第一時間擋在前面。”
孟傳情哼了一聲,道:“我已經不想問你爲什麼了。”因爲他已經問了太多遍,而南無詩卻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實話。
南無詩柔聲道:“其實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一直對你好,像一個母親一樣,給你別人永遠也無法超越的愛。”
她說的真情流露,饒是孟傳情這般理智的人,也不禁有些感動,慢慢地卸下了心防。他看着南無詩,道:“是因爲那個眼睛跟我很像的人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看着我的眼睛喃喃自語過,此後,你待我十分的好。這世上,沒有誰會平白無故的對別人好,而且還是超越生死。你我的緣分,也只是因爲那個人吧?”
南無詩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心想,竟然能猜到這些,那要不要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呢?瞧着孟傳情沉靜的面容,與樓仲叢少年時有着三分相似,終究還是不忍讓他捲入風浪之中,打算一個人承擔所有。她笑了笑,道:“竟被你看出來了,沒錯,他的確是我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人。與你一樣,有着一雙清澈的眼睛。”
孟傳情聽見南無詩親口承認,心中有些傷感。他猜測過許多事情,卻因爲不敢面對而沒有去證實。比如,關於眼睛,關於內力,關於身世。他苦澀一笑,問:“那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對嗎?”也就是說,他一直要找的那個內力奇特的人,已經不可能再救自己了,那麼,他註定是要死去的。
南無詩臉色沉了下去,道:“興許吧。”
孟傳情再次開口問道:“他是樓仲叢?”
這一問,卻如驚天霹靂,霹中南無詩,她猛地擡頭,問:“你怎麼知道?”
孟傳情笑笑,道:“我猜的。”
事實上,連自己的身世他都猜到了,不過,他並不打算說出來。對他來說,接受一個新的身份,遠比死亡要痛苦的多。因爲,在得到新身份的同時,他也會失去某些珍貴的親人。在自己的生命快到盡頭的時候,他不能讓更多的人爲自己傷心。
南無詩怔了怔,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我和樓哥青梅竹馬,雖然沒有成爲夫妻,可是我們之間的感情遠遠超越了一切。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他。”
孟傳情的思緒有些複雜,嘆道:“看得出來,這種感情遠遠超越了親情。不然你也不會拋夫棄女。”以前,他一直爲南無詩這種行爲感到不齒,時常拿此譏諷於她,但今日,他卻覺得南無詩身上揹負了太多,承擔所有罵名,只是爲一人。
“我不在乎。”南無詩盯着孟傳情的眼睛看了會,道:“你過來,讓我再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似是心底渴望着母愛,孟傳情被她的真情打動,真的走了過去。南無詩盯着他看了會兒,突然激動的將他緊緊抱住。孟傳情心下一驚,戒備之心再起,欲推開南無詩。但想着她可能是把自己當成樓仲叢了,就不忍拒絕。也罷,樓仲叢不在世上了,就吃點虧讓她抱抱,算是安慰。
孟傳情剛放鬆身心,就覺得有些不對,南無詩她太冷靜了,有些反常。正想推開對方,就覺得後背有些麻,似是南無詩在他身上刺了一針,一股寒流順着後背經脈涌進了他體內。
孟傳情猛地推開南無詩,急忙運功抵抗寒流入侵,口中道:“你做了什麼?”
南無詩手中捏着一根銀針,笑道:“想讓你放下心頭的戒備還真不容易。只晚一刻,我就失敗了。”
孟傳情感覺眼前有些昏沉,依然強忍着問:“你想做什麼?”
南無詩道:“只是讓你休息一下。”
孟傳情還想說什麼,卻覺得身上的力氣都被抽走。房間重影搖動,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這一夜,孟傳情神秘的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