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多做停留,老婆婆便讓離灝凌引着她們,直接趕赴後花園。
後花園中。
百花盛開,奼紫嫣紅,自是美景怡人!
今日的端木暄,身着一襲淺黃春衫,雖不施脂粉,卻仍是清麗佳人。
遠遠的,遙見百花叢中。
端木暄如迎春風而立,身上衣袂如百花飛舞。
赫連煦不禁腳步微頓,眸中,氤氳之氣漸漸浮顯。
在知她尚活於世時。
他的心,便已是雀躍不已!
今日,終是見到端木暄活生生的樣子。
即便身邊有離灝凌和他人在側。
他還是忍不住,心頭一熱,眉眼含酸。
雖然,他是楚國的帝王。
雖然,他是堂堂七尺男兒。
但,這些,於他,早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讓他願意以一生去愛惜的女子……還活着!
邊上,見赫連煦如此。
老婆婆未曾作聲,只寓意良多的睨了離灝凌一眼。
會意老婆婆眼神中的涵義,離灝凌的脣角處,不禁噙上一抹苦笑!
他早知,赫連煦對端木暄是真心的。
但,感情之事,有的時候,真的說不清楚。
就如他,渴望得到端木暄。
卻又害怕得到她!
這一切,只因他們之間的因果,並不似外人所知的那般。
深深的,呼吸了口新鮮空氣。
眼瞼微擡,赫連煦將眸中水氣逼回。
擡手,恭身。
他對老婆婆拱手說道:“謝過婆婆了。”
語落,他薄脣一勾。
擡步向着端木暄所在的花叢處走去。‘
目送赫連煦遠走越遠。
手下,龍頭柺杖戳在地上的脆響聲傳來。
老婆婆轉過身來,感慨良多的對離灝凌說道:“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已註定,你即便再任何想要強求,卻終是隻得徒勞一嘆罷了!”
離灝凌的視線,一直都緊隨着赫連煦的身影。
聽了老婆婆的話,他的脣角,苦澀而又有些無奈的勾了勾,便又輕道:“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人心之中,早已知道該放手,但知道是一回事,要做到,卻談何容易?!”
深深一嘆,離灝凌脣角的笑弧,驀地向上一揚:“婆婆,既是來了,便一起過去瞧瞧如何?”
聞言,老婆婆眉頭輕皺。
見離灝凌擡步向前,她亦拄着柺杖,一步步上前。
百花叢中。
端木暄仿若花之仙子,淺笑輒止,姿容傾城。
輕輕的,嗅了嗅枝頭開的正豔的牡丹。
盈盈回首間。
她的視線,本是要看向白鳳棠和迎霜的。
卻不期,與她們身後那道炙熱的目光相互交疊。
心下,狠狠一窒!
她的眉心,幾不可見的輕輕一顰。
雖然,她尚不曾恢復記憶。
卻已然,在夢中,見過他千百回。
雖然,此刻的他,面頰紅腫,好似剛被打過。
但,他早已,被她藏在腦海深處。
可是,他,不是楚國的皇帝麼?
眼下,卻爲何出現在她離國的皇宮之中?!
檀口微噏中。
端木暄瞳眸,微微一錯,待她瞥到離灝凌同是青腫的面龐時,眉心不禁緊緊蹙起。
感覺到端木暄神情上的異樣。
迎霜和白鳳棠紛紛回身。
見赫連煦就站在身後不遠處,迎霜心下驚跳,忙福下身來:“迎霜見過皇上!”
見狀,白鳳棠微微擡眸,打量着眼前的赫連煦。
不得不承認。
即便此時,赫連煦的臉上,青的青,紫的姿,但這些,卻絲毫不掩他俊美無儔的容顏。
脣角,輕輕一勾,白鳳棠對他輕輕福了福身:“我道是誰,原來是楚帝大駕到了。”
對於白鳳棠的話,置若罔聞!
在這一刻,赫連煦的眼裡,心裡,只有她身後的端木暄。
“惜兒……”
輕輕的,喚出她的名字,他大步上前,來到端木暄身前,凝着端木暄精緻無暇的絕美容顏,他脣瓣輕顫着:“原諒我,我來晚了!”
語落,他擡手之間,便要將端木暄擁入懷中。
卻不期,立身她眼前的端木暄,卻是面露疑惑之色的,仰頭迎着他的視線輕聲問道:“你是楚國的皇帝麼?何以我看你如此眼熟,我們……以前見過麼?”
赫連煦原本雀躍激動的心。
因端木暄的一句話,好似被潑上了一盆冷水,瞬間冰涼。
她,竟不認識他了麼?
想到這個可能,赫連煦心下頓覺悶痛不已。
迎着端木暄滿是疑惑的視線,他心下輕動,輕輕的,擡起手來,欲要撫上她精緻的面龐。
雖說,端木暄確實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但,眼前之人,卻屢屢入她夢中。
她又怎會認不出他?
此刻,在她的心裡,多少都有些赫連煦的影子。
不過,即便如此。
她與他,卻仍是陌生的。
經歷過生死和失憶之後……她,再不是以前的那個端木暄了。
是以,不讓沉浸在赫連煦憂傷的雙眸之中,見他對自己伸出手來,端木暄能做的,便是微微側身,躲過他過分親暱的撫觸。
“如今你我,雖已然有了婚約,但到底還不是夫妻,還請楚帝謹守分寸!
強言軟語間,阻止了赫連煦的動作,端木暄凝睇着赫連煦臉上的青紫腫脹。
心下,狠狠一窒,赫連煦面露苦笑的將手垂落。
看着他的動作,端木暄脣角輕扯着問道:“你既身爲楚國的皇帝,又怎會有人膽敢與你動手,且還如此不要性命的傷了你的顏面?”
想到自己臉上的傷,赫連煦不禁哂笑着轉而睇了離灝凌一眼。。
娥眉微蹙,端木暄轉頭對迎霜吩咐道:“趕緊的,你且去見太醫那裡,爲……呃……楚帝,取些消腫化淤的藥來。”
“喏!”
擡眸,又睨了赫連煦一眼。
迎霜心緒微轉!
此刻,端木暄記憶尚未恢復,赫連煦卻忽然而至。
在這種情形下,她怎可放心離開?!
轉身,看着站在不遠處隨侍的青竹,迎霜吩咐道:“青竹,你且先去取了藥!”
“奴婢這就去!”
輕輕的,福了福身子。
青竹身形後退幾步,而後轉身離去。
目送清楚離去,端木暄輕輕回眸。
“今次,本宮與楚帝才初次相見,萬不可失了禮數……”嫣然一笑間,她這才微微福身,對着赫連煦行禮說道:“離宮帝姬端陽,見過楚帝,楚帝萬福!”
此刻,她和赫連煦皆是身在離國。
而她如今的身份,亦是離國的端陽帝姬帝姬。
是以,在此,她不能尊呼赫連煦爲皇上!
只能如現在這般,稱他爲楚帝!
眉心,皺的極緊。
凝着身前正垂首福身的端木暄,赫連煦面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暗暗咬牙,他終是忍不住扶着端木暄的雙肩,並用力的搖晃着出聲說道:“暄兒……當真你不記得我了麼?你看看我,我是赫連煦,是你的阿煦啊……”
肩胛處,被他握得生疼。
端木暄眉心緊擰的望進他深潭一般的黑眸之中。
“楚帝,你弄疼我了。”
見端木暄面露痛苦之色。
迎霜三兩步上前,不顧冒犯與否,擡手握住赫連煦有力的手腕:“帝姬因故忘記了以前的事情……皇上還請放開帝姬!”
“爲了我,她在宮中苦等五年,同是爲了我,她可以連性命都不要,過去……她對我情深入骨,而今怎會說忘就忘?”眸中,滿滿寫着的,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赫連煦沒有去看迎霜,只直勾勾的注視着端木暄。
深深的,凝視着她水波盪漾的明眸,赫連煦想從中尋找出一些端倪。
目光婉約,眸華輕擡。
迎着赫連煦的視線,端木暄心思微暗。
他對她,果真如此深情嗎?
既是如此,又爲何容能他母后,對她痛下殺手?!
穩了穩心緒,端木暄脣角輕扯,一臉決絕的輕聲說道:“雖我不知,過去你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對於過去之事,我每次只要一想,便會滿腹心傷,過去……對我而言,既是如此痛苦,我何以不能相忘?”
“暄兒……”
心下,因她的話,而顫了幾顫。
端木暄眸色晦暗。
此刻,在他的內心深處,有痛苦,亦有悔恨,自是滋味難辨。
過去的幾個月。
於他而言。
對端木暄的思念,是噬骨的痛楚。
如今,再相見。
他想要做的。
便是狠狠的,用力將她擁入懷中。
而後,用自己的後半生,將她如至寶一般,供在自己的心房,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但,
此刻,她不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