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琴突然出現在義俠山莊,雖然令見過他的人都很吃驚!但對於義俠山莊裡的人來說,最大的疑問仍舊是楊琛和雪露的武功出處。
別人或許還沒什麼,但雪裳膝下五子一女,乃是雪氏一門中的翹楚。而且她爲人一向嚴苛,即便親生子孫也都頗爲畏懼。只是她年輕時候就性格固執,比較高傲,但素來還算公正。所以她心裡雖然盼着自己的兒子可以繼承家業,卻也知道其能力尚還不足。
而今家中遇險,雪天寶既有才智能力,劉素茵比較倚重也是正常的。可與西域高手一戰,楊琛、雪露所用的武功必然是雪溪親傳。由此所見,雪溪顯然是偏心雪天寶的。
而如此一來,原本雪天寶此時的處境已經被不少人暗中詬病,此時更是被人認爲他早年一定是故意僞裝的性情淡泊名利,其實城府極深。
面對雪裳帶領諸子女氣勢洶洶的到來,雪天寶難免覺得苦悶!但所幸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天寶!我好歹是你二孃,不會跟你一般見識。但今天你必須說清楚你爹人在哪,我自會去找他理論!”
“二孃!您這是什麼意思?我爹……”
“行了!你少給我裝糊塗,他三年沒回家了,弄得人人爲他提心吊膽。可原來他是一隻在暗中指點你,還真是對你寄予厚望啊!”
雪天寶聽得心裡滿是苦水,只是確也無處可倒!畢竟之前就已經料到,只要女兒和徒弟一顯示出武功,父親失蹤的事就再也瞞不住了。可既然能證明父親尚還平安,這就比什麼都重要。
但問題是他深知父親爲人雖然逍遙不羈,可絕非不識大體。如果他是暗中真的有什麼秘密籌劃,事情一旦泄露必然非常不妙。
聽說雪裳來招雪天寶興師問罪,劉素茵也急忙帶着兒子趕來。
“裳妹!有什麼事好好說,你何苦逼孩子呢?”
雪裳冷冷看着她,譏笑聲:“大姐!妹妹我從小就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幾十年了你也應該知道。不過我向來也不會幹出什麼缺理的事,當年是他自己親口說的日後義俠山莊會傳給武功最好的孩子。我不會偏袒自己的兒子,但起碼要個公道。他是義俠山莊的一家之主,如果說一心傳位給天寶,我沒話可說。否則他就不該厚此薄彼,有所偏袒。我沒有什麼別的所圖,就是要他自己出來把事情說個明白……”
雪裳這番話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即便雪溪做人向來不顧別人感受,世俗常理,但畢竟是對自己的親生骨肉,起碼要公平對待!而如果他真的一早心裡就有了繼承人的選擇,那別人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既然有這公平決定的前提,當然不能心存偏私。
而如今,事實確已顯示雪溪在傳授子女武功上並不公平。可雪天寶雖然滿腹委屈,但卻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諸人面面相覷,雪天寶對着二老緩緩跪下:“大娘!二孃!天寶是您二位看着長大成人的,從始至終,爹從未有過一刻單獨教過我一招半式,這一點我問心無愧!”
“哼!好個問心無愧!按你這麼說,你閨女和徒弟的武功,莫不是你爹傳的……?”
雪天寶心頭苦澀,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低垂着頭不發一言!
此時劉素茵心裡頗爲焦急,她自然明白事情真相,但目前卻又沒法代爲開解。而雪裳本身也心存疑惑,並不能確定什麼,可見楊琛和雪露突然走出來,當即發作!
“好極了!現在人都到齊了,咱們正好把事情都挑明瞭說。天寶,你如果說你爹從沒私下教過你武功,他倆的鏡花水月和觀雪劍意是從何學來的?”
兩人聽了當即明白髮生了何事,但心裡卻大爲憂慮!事情已經出了,沒有個交代勢必難以了結。但雖然不知道師父是如何知道自己得師祖傳授武功,可實情卻又決不能由自己說出口。而眼下的情形,又實在令人難耐!
莉雅原本從來不過問家事,但此時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又怎麼能視而不見?但無論怎麼想,她只是覺得還是該把事實說明!
“天寶!娘相信你從來不會做不該做的事,但你二孃說的也有道理!咱們做人最重要的事坦蕩、清白,你有什麼就照實說吧!”
雪天寶苦笑聲看向母親,無奈搖頭:“娘!兒子此生何曾欺瞞過什麼人?可兒子的確沒有……”
不等他說完,雪裳跨上兩步指向楊琛:“說,你武功時誰教的?”
皺眉看着衆人,楊琛心裡充滿忐忑。他是寧死不願師父爲自己受辱人前,但想到後果絕非自己一死可以抵償又實在沒辦法直言真相!
“撲通”一下,楊琛在乃師身邊跪下:“衆位長輩!弟子雖自幼爲恩師收養長大,但今日所用武功的確並非傳自恩師!可真實情況,還請衆位原諒弟子不能直言……”
衆人聽了都不禁暗暗皺眉!雪露也跪倒在父親另一邊:“二奶奶!這件事我和師哥確實有難言之隱,但的確和我爹無關,希望您不要再難爲我爹了!”
雪裳聽了連連冷笑:“哼!好孝順的閨女,好懂事的徒弟!不過露露,別說二奶奶我欺負你,你倆的武功若非你爺爺親傳,便必定是你們偷學來的。江湖上偷學武功可不是件小事,輕則逐出師門,這重則……”
感到事情如果繼續擴大必定難以收拾,劉素茵當即截口:“裳妹!這件事無論怎麼說也只是家事,即便露露他們學到了什麼也算不上是偷學。況且事情現在還沒有定論,就算要處理,這家裡也還有做主的人!”
雪裳聽了淡然看向她:“哼!說得對,大姐現在纔是一家之主,凡事都要大姐定奪!可我今天不是談什麼家事來的,是爲我兒女來喊冤的。要是大姐這一家之主真能處事公正,就請給我,還有你自己討個公道!”
劉素茵被她說的一時不由爲之語塞,而在場雪溪的諸子女,孫兒也不少滿臉困惑!
很明顯,這件事今天如果沒有個讓所有人滿意的交代,恐怕雪家馬上就會四分五裂。劉素茵和雪天寶當然都明白當前情形,不免心急如焚。
而楊琛和雪露雖然早就知道如果實情泄露定然會有麻煩,可也實在沒想到會如此的嚴重!說來兩人本也都是聰明人,可確實還是經驗淺薄,除了着急根本毫無應對辦法。
倏地,兩人忽感頭頂風聲凌然,旁觀一片驚呼!原來雪裳盛怒之下心裡憤憤不平,一時衝動居然想要出手廢掉兩人武功。雖然兩人如今武功大進,但也絕難相比雪裳,而其他人也都勢必來不及阻止。
眼見兩個好端端的,而且纔剛爲武林立下大功的孩子就要被無辜毀掉,人們驚恐之中,卻沒想到最後發出驚恐尖叫的竟然會是雪裳!
衆人驚奇的看着雪裳連連倒退,滿臉的慘敗!而跪在地上的三人驚魂未定,卻驚奇的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而且還是無論誰都想不到的半琴!
雖對此人都是充滿了未知,可他不久前在完全沒人能看清楚的情形下虐殺西域高手,這份武功和手段始終令人心有餘悸!
可雪裳從小就驕橫慣了,平生除了在三位恩師和丈夫面前,她未曾對任何人稍稍示弱過!可失手之後也自感有些魯莽,但仍舊不願自認有過。
“閣下武功奇高,老嫗自問遠遠不及!但此乃我義俠山莊家事,還請閣下莫要插手!”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衆人聞言一愣!連楊琛和雪露兩人也是一頭霧水!此時異道和賢貞也已經趕來,但他們不是半琴,所以做不到坦然去任意干涉別人的家事!
好半天,半琴仍舊保持上半身紋絲不動,彷彿只是雙腳移動的姿勢來到衆人正中。回手一指楊琛:“他贏過我一次,我要找件事贏回來。在那之前,任何人不能殺他!”
衆人聽着都大感錯愕!雖然也有人聽說過他們在青城山的遭遇,但無論怎麼看,半琴也不會是個會計較些許得失的人!
雪天齊今天在所有人面前栽了大跟頭,而且他原本心胸狹隘,爲人魯莽!況且眼見自己畢生夢想恐將破滅,心裡實在難以釋然。一時根本沒想自己豈會是人對手,竟然就衝動的上前。
“少廢話,誰要你多管閒事……啊……”
一聲慘叫,衆人心頭一緊!只見雪天齊此時坐到地上,左手緊握右手,滿臉慘白,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
雪裳見了滿臉大驚失色:“應龍神爪!”
別人不提,雪裳其實也沒看清半琴出手,只是隱約覺得他搶先抓住了兒子拳頭。而一握之下就斷了其五指,正是她之前打敗西域高手時用過的,昔日東海三仙獨門武功應龍神爪!
劉素茵此時也是滿臉的驚奇!雪天寶同樣茫然的擡頭看着半琴:“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也偷學了你們的武功?”
衆人聽了愕然相覷!半琴微微垂眼:“教我武功的人說我已經學會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武功,可武功總歸是人練出來的。你們會的難道就不許別人也會?如果別人自己也領悟到了就一定是偷學你們的……?”
這話聽起來似乎像是在強詞奪理,而且武學一道和其他學識頗爲不同!即便偶有類似,但也極難存在不同的人真的領悟出完全相同的見解,這一點早在千百年前就被無數人印證過!
可是,任何人也沒法斷定以前沒發生過的事就永遠不會發生。只是他說話時那種毫無變化的狀態,終究讓人有一種毫無反駁餘地的感覺!
此時,雪氏長孫雪城突然走到半琴面前禮貌拱手:“公子武學精湛,在下萬分敬佩!然而公子所言傳授公子武功之人曾言公子已通曉天下武學。但據在下所知,江湖上百年來有此造詣的僅有兩人。一位便是家祖恩師武聖老前輩,但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五十餘年。而另一位自然便是家祖,那莫非公子武功便是傳自家祖?”
“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衆人聽得緊皺眉頭,實在沒法理解天底下真的有人如此的難以交流!但按他所說,每個人都只會和雪城一樣的想法。但如果是真的,卻又不免讓人匪夷所思了!
“請教公子此來義俠山莊究竟有何貴幹?”
“不知道,讓我來便來!”
“那讓公子來的人,又有何要公子做的?”
“我在此一日,就不能有人死!”
衆人聽了愕然相顧!
劉素茵皺眉問:“公子之意是要在此保護義俠山莊?”
“可以這麼說!有人要殺你們,我會殺了他。你們中如果有人要自相殘殺,或者要走出去,我就打斷他的腿。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