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琴意外的行蹤不明,但事實上卻是每個人都知道他會去哪,按照楊琛的心意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不能任由好友獨自涉險!
但賢貞阻止他的理由也非常充分,首先,半琴的武功遠勝其他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自己也總會更容易應變,人多了反而會成爲他的負擔!然後,半琴暗中行動,目的顯然就是魔宮。如果自己等人突然闖去就很可能會讓對方先有了防範,那樣半琴日後的行動也難免受到阻礙!最後,賢貞對外的說法是該先把事情通知雪溪,以免老人過分擔憂!
不過說是這麼說,可賢貞心裡真正的想法,卻是儘快趕回義俠山莊,把一切告訴雪溪,至少絕對不能讓半琴的苦心白白枉費!
對楊琛來說,這些都並不十分重要。尚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就算自己不惜性命相助,也未必能對半琴有絲毫幫助!噹噹今世上唯一可以幫到他的,恐怕只有那個把他養大的人。
義俠山莊上下對他們帶回來的消息都感到非常驚訝!但雪溪似乎並沒多少意外的表現。楊琛早已經急不可耐,強抑着心頭的激動,也已將至臨界點了!
“師爺!您一定要快點想辦法救半期啊,他現在的情況真的非常危險!”
雪溪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閉目思索,半晌開口問:“你爲什麼會對他這麼關心?”
楊琛聽了一愣!乍被問起這個自己心裡也一隻百思不得其解的莫名問題,他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此時,一旁賢貞肅然搖頭:“雪老,請恕在下直言!關於救援半琴之事,在下也認爲實在刻不容緩。於公,他武功、才智皆遠勝尋常,乃我當今武林正道不可或缺之人!於私,他乃是雪老精心培養長大,於我等相交雖短,卻也皆引爲知己好友,我等絕難坐視他身陷險境!”
見幾人皆一臉正氣堅定,雪溪微笑點頭:“你們並沒第一時間去找他,而是馬上回來報信,說明你們並不是不關心他,而是你們很清楚目前無論做什麼決定都無法改變即成的事實!”
賢貞聽了心裡一緊:“難道,雪老並不打算去救他?”
見一向冷靜的賢貞此時都臉現焦急,一邊雪天齊雖心感嚴重,可卻也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道長遠來是客,我等自當以禮相待,可道長豈可對家父如此無禮?況且在道長心裡,難道只有半琴的命是命,其他人就都不是?爲了救他,就可以不顧一切犧牲所有人……?”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無不暗暗皺眉,甚至乃母雪裳都暗恨兒子的有頭無腦,然而如今卻非教子之時!
果然,賢貞被這番話說的心頭一陣激憤,當即朗聲冷笑:“哈哈!原來大名鼎鼎的義俠山莊之中盡是些無情無義,貪生怕死,爲一己苟活不顧道義的無恥之輩!”
雪天齊聽了更是勃然大怒:“小道士忒也無禮……”
“哼!請恕貧道直言,你雪三爺關起門在義俠山莊算是個人物,可在貧道眼中……嘿嘿……”
這話以及說的時候的表情都極盡藐視不屑,雪天齊平生何曾受到過如此奚落?當即拔劍在手就要上前和賢貞拼個高低,可在場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面前這幾個年輕人雖然資歷還淺,但輪真實功夫,至少這義俠山莊裡除了幾位老人,二三代中根本都沒有敵手!
見對手挺劍急刺,賢貞故意要雪天齊難看,滿臉不屑的輕輕一閃,覷準了間隙當即豎掌劈下正中對方手腕!
“哐啷”一聲雪天齊長劍輕易脫手,羞氣交加,滿臉通紅,可心裡的驚訝更遠過不甘!
畢竟雪家二代子弟中的第一號人物居然一招就被打敗,而且對手還是年輕其近二十歲的人物,索性賢貞絕非無名之輩,否則雪天齊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見兒子仍舊滿臉要去拼命的樣子,雪溪緩緩開口:“賢貞小友何必動氣?半琴乃老朽一手養大,如同親生,老朽豈會願意看着他孤身涉險?但有三點不知你可否想過……?其一、魔宮在中原武林遍佈眼線,義俠山莊身爲武林統領稍有風吹草動必被對方知悉。其二、半琴會往魔宮終究還只是揣測,如果我們貿然大舉出動又究竟該如何行事?其三、天奇適才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半琴是重要,那全武林又重不重要?如果我們輕易出擊,魔宮反過來釜底抽薪,我們又該如何應變……?”
這番話說的賢貞一臉遲滯,根本想不出一個字反駁!而事實何嘗不也正是如此?就像一開始就能想到的,不去找半琴,他自己行動起來至少可以更輕鬆,放得開。但如果是義俠山莊大舉行動,不僅會令對方提早防備,還可能被抄了後路。
而說到底半琴就算死了也只是一個人,但如果是義俠山莊遭受重創,那整個武林都將陷入困局!這並不是說非要以一個半琴和整個武林去權衡重要性,而是從一開始半琴就準備好,令別人都無能爲力的決定!
好歹暫時歇息下來了,雖然每個人心裡都難以平靜,但也都無法決定起碼讓自己可以不用後悔的選擇!
異道感到憂氣交加,只能來個一醉解千愁!楊琛和雪露則私下去把發生的一切轉告師父。至於霍亨和雪城,就一起去看望老人!剩下一個賢貞,心裡仍舊千迴百轉,可除了乾着急,他卻也同樣是毫無辦法可想了!
眼見天色已晚,賢貞幽幽長嘆口氣!突然一個紙團輕飄飄從窗外飛進來,打開一看上面只寫着“山中湖”三個字!賢貞知道在毗鄰義俠山莊,也就是原來的明溪雅筑附近有一個面積不小的山中湖。而那裡也一向是雪溪閒暇最喜歡去的散心之處,除了他之外平素幾乎沒有其他人敢隨便涉足。
如此也就不難想象是什麼人邀約自己!但在自己家裡還要用這種方法邀請客人,其中又到底有什麼原因?而此時賢貞的心裡也着實還憋着口氣,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毫未經過理智判斷,就立刻走出了義俠山莊!
在賢貞心想,約自己的或許也可能是雪天齊之輩,目的無非是報白天的仇!可此時的賢貞對整個義俠山莊,甚至包括雪溪都全無好感,因此不僅毫無懼意,反而打定主意要去好好教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出口惡氣!
一路感到山中湖,雖然始終沒感到絲毫的肅殺之氣,可賢貞還是暗暗戒備!而到了湖邊,見到只有雪溪一人。賢貞雖稍稍鬆了口氣,可心裡也不禁更感好奇!
而見他一臉愕然,雪溪則微笑頷首:“深夜邀請小友來此,實感唐突,還望勿怪!”
賢貞雖心裡不快,可起碼的禮貌還不能少:“雪老……前輩言重了!貧道來訪是客,前輩有何指教大可開門見山,不知因何如此大費周章?”
“看來小友來前,是很想教訓此地之人的……?”
笑了笑,雪溪對賢貞的不客氣並無介懷:“半琴自幼孤獨,我也是無可奈何不敢讓他接近人羣。而如今他居然可以交到如小友這般良朋摯友,我也感到很心安了!”
賢貞聽得一頭霧水,雪溪想想問:“小友此來,難道沒有什麼需要私下告知老朽的事麼?”
賢貞聽了心頭一震,暗罵自己一時意氣差點耽誤了正事!而聽他講述半琴之前曾讓他轉述的話,雪溪臉上終於現出了至少人同此心的憂愁!
“好孩子!他是想用自己一條命給我們創造機會重創魔宮啊……”
賢貞聽了一臉茫然,半晌,雪溪才輕輕嘆了口氣:“他從南疆脫離了魔宮的監視之後,因爲懷疑義俠山莊之中有內奸,所以趕往雪心。他很明白山莊之中並沒多少人真心喜歡他,所以除了亨兒是我一定會派回家準備的,其他同時出現的人都難脫嫌疑!而且如今想來,當日城兒的確自稱偶然路過聽到了我說的話,然後自告奮勇!難道……”
“具體事情貧道也所知有限,但按照半琴所言,雪城的武功遠遠超過別人想象,而且所學精妙,又非義俠山莊武功!他並未點破只是不想給雪城解釋的機會,那樣他就無法在人前洗脫嫌疑,也會終日心裡難安!”
“哎……”
點了點頭,雪溪苦笑聲:“不錯!我其實也覺得城兒是深藏不露,但卻實在想不出他因何會與魔宮搭上線的!”
“雪老,我認爲這並非當下最重要的事,可……”
搖頭打斷他的話,雪溪正色沉吟:“你還想不到嗎……?”
“什麼?”
“他選擇此時突然獨自離開,任誰都能想到他必然會要設法對付魔宮。而他既然懷疑城兒是內奸,又何以絲毫未加掩飾?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魔宮如今必定已有防備,等着他自投羅網!”
賢貞聽得微微錯愕,立刻明白自己是關心則亂,否則這一點豈非早已應該想到?
“可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什麼?”
“他要犧牲自己,讓我們又機會搶佔先機!”
“我……我不明白?”
長嘆口氣,雪溪想起自己涉足江湖數十年,也曾多次以自己做餌,最後奇招取勝,但此時這些豐功偉績在他心裡毫無愉悅!有的只是唯一傳人恐怕竟會以自己最擅長的克敵方法犧牲的悲愴!
“其實他只是爲了利用反間計!首先,他一路上不揭穿城兒,可又絲毫不掩飾懷疑。目的就是要讓城兒急於除掉他這個對手,而急躁之下就容易不經意間犯錯!而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利用城兒向魔宮傳遞消息,設計引君入甕。而魔宮神秘莫測,縱然成功潛入夜難以對他們造成很大創傷。可如果魔宮先一步知道了半琴的行蹤,則會加意提放,那樣等於暴露出了自己的弱點。所以,那時候他就可以趁亂混入魔宮,我等也可將突襲的敵人一網打盡,但最終他就勢必難以生還了!”
賢貞聽得愕然大驚!如今他才明白,半琴其實從一開始就有了決定,所以他纔會那麼精心詳細的對自己講解要做什麼,該怎麼做。雖然他並不是一心求死,可其實也根本沒給自己留下柳暗花明的機會!
“那雪老,咱們難道就沒有什麼可以救他的方法嗎?”
“唯一的方法,就是按兵不動!因爲只要義俠山莊沒動靜,魔宮就不會輕易行動,半琴也就找不到合適的出手機會!至於救他,如果淨蓮心經真的無法幫到他,那……哎!”
賢貞心裡明白,半琴此去要設計魔宮只是其一,而另一個原因是不想在親朋好友身邊發作血毒!所以就算能把他從魔宮救回來,仍舊沒有辦法徹底拯救他的生命!
一老一少相對良久無言,可心裡都充滿了額創痛!
“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半琴一片苦心白費!那賢貞小友,你就幫老夫個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