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古老祭祀所用到的神杖,一直被封印在河洛神兵之中,曾被多次用來做祭天的媒介,上古的河神馮夷用來驅動強大的河靈之力。
白明溪的水牢術根本困不住擁有完滿陰陽修爲的重殤仙君,不過片刻時間,那困住重殤與青霓真人的水幕屏障被一股更厲害的力量震得粉碎。重殤仙君擡起了微垂的眼瞼,眼中的神情十分的複雜。那眼神不知是喜是憂。
白明溪手持神杖,不確定地問洛書道:“那個人長得好厲害,你覺得我跟他打誰輸誰贏?”
洛書嘴角里扯出一個冷笑,很不給面子地道:“不必問,你肯定輸。”
白明溪將神杖收起來,道:“那不用浪費時間了,我們快走吧。”明擺着會輸還硬拼的話,還是走爲上策,否則不僅打不贏,自己還會落下一身傷便太不值得了。
洛書道:“……”
白明溪將手裡的《河圖》神兵展開,迅速翻看着裡面的河洛之陣,嘴裡嘟噥道:“我似乎記得這裡有幾個複雜無比的河洛之陣能助於逃跑……”
“敵兵都攻入城池了,你還有閒情翻看兵書?!”洛書拽過她手裡的《河圖》將神杖喚出來執於手中,即刻擋住了眉心前的那把利劍。重殤仙君的劍有形似無形,他的那把劍用肉眼看不到,但是卻能感到萬分強大的劍氣。白明溪被洛書護在了懷裡,但是卻被那凜冽的劍氣逼得睜不開眼睛。
劍氣逼人,即便被神杖抵擋住了攻勢,但是劍氣也在洛書的眉心間劃過一道血痕。因白明溪距離洛書極近,那劍氣劃過她的臉頰與手臂。
青霓真人見狀即刻阻止道:“重殤你瘋了!那可是我的女兒!”
重殤仙君卻道:“你看清楚。”
被劍氣劃出傷痕,與洛書不同,白明溪的傷口中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透明的液體,只是那透明的血液帶着與凡人鮮血一般的粘稠與氣味。白明溪也感覺不到被割傷的疼痛,只有力量從她的體內流失。
白明溪大驚,捂住自己身上的傷口後退到洛書的身後。
她躲在洛書的背後,用手抹了一臉血,可是她看不到平常那觸目驚心的血紅,入眼的皆是詭異的透明色。
簡直跟妖怪一樣……
重殤仙君對青霓真人說道:“你看清楚了,她不是我們的女兒。明溪還在玄天雲宮中沉睡,她只是封住我們女兒靈魂的魔物。只要將她給毀了,明溪的靈魂就能得到解封,離開這具身體迴歸肉體。”
“……溪兒……”青霓真人怔了怔,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欠女兒的太多了,她從來沒有未明溪付出過,明溪出生時就離開了她,女兒成長的歲月裡沒有她,她甚至沒好好抱過她,也沒有好好地與她說過話。如今洛書出現,便也是她當初不接受洛書所致。
一切都是因果循環,沒有當初的因,便沒有現在的果。
青霓想要彌補,哪怕是一點一滴也好,她都不願意再去傷害自己的女兒。
白明溪躲在洛書的身後看着那眼神複雜的美麗女子,那雙清明的眸子忽明忽暗。洛書與重殤仙君所說的話,不知道她聽懂了什麼。
只是她沒有任何的反應,彷彿他們談論的話題與她無關。
洛書道:“她根本不是你們的女兒,河圖便是《河圖》,河洛神力的繼承者,一生便要肩負起上天給予的重任。”
重殤仙君意味不明地勾起一個好看的笑容道:“重任?若是你說的重任不過是一場虛空,你待如何?”
洛書道:“人之生死不就是一場虛空。”
他揮開重殤仙君那把無形的劍,雙手捧起神杖舉到頭頂,活脫脫就是一個古老的祭祀。他口裡唸的是上古河洛的咒術,那裡面蘊含着天地萬理與乾坤的變幻,是河水滋養天地萬物的裡數與道行。
他們的力量能造福人類也能毀滅人類,能在道義中找到天地存亡的真理。
白明溪躲在洛書的身後聽着他呢喃的歌謠,彷彿就是在聆聽河水的歌謠。等她真正聽到洛書的咒術時,天地已經爲之變色,蓬萊仙宮的上空風起雲涌,大海上的浪水滔滔宛如隨時要將人吞噬。
洛書雙手上舉的神杖驟然起了變幻,那古老的木神杖慢慢長出了嫩芽與綠葉,豔麗的桃花盛開在神杖的頂端。
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白明溪知道。
洛書吟唱古老的河洛歌謠,那是凝聚了河圖之數、河圖之理、河圖之陣……全部的河圖力量在召喚能吞噬萬物的河水。倘若那真正的河水力量被召喚而來,蓬萊仙宮會被迅速淹沒,即使是大海也會被吞噬。
白明溪眼睛神色迅速地變幻着,她淡然的眉宇慢慢地凝結起來,對站在一旁靜觀的龍馬做了一個示意的神情,伸手抱住洛書的胳膊,將他手上的神杖取了下來。
術法無故被打斷,本已開出聖花的桃木杖又迅速變回一根普通而枯槁的手杖,空中凝聚的雲雨也迅速消散。白明溪舉着神杖挑起地上的水幕,水幕在空中迅速化成水霧,瀰漫整個蓬萊仙宮,阻擋了所有人的視線。
白明溪拉着洛書潛入了水中,隨着蔓延在仙宮四處的河水流進了大海中。
重殤仙君想要去追,但是龍馬長嘯一聲擋在了他的面前,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追上自己的主人。
龍馬畢竟是神獸,重殤再厲害也只是個仙君,仙受制於神,即便龍馬只是上古時代伏羲大神身邊的坐騎。
重殤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便回玄天雲宮去了。
然而白明溪他們跑得太急,既然忘了君香被落在了蓬萊仙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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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溪被海水嗆了幾口,滿嘴又鹹又幹的味道。
順着海流,白明溪前往了入海口,她與洛書順利回到陸地的河水中,洛書強行驅動靈力已使元神受損,加上方纔被白明溪打斷施術,已經無法維持凝聚出來的形體。待洛書消失之前,他那種憤恨不平的眼神,讓白明溪覺得自己已是危險重重。
白明溪對着洛書發誓道:“我保證即刻啓程回黃河,天天發奮修煉,天天勤奮研修。”
洛書眯起眼睛望着她,心裡將信將疑。但是自她被君扶蘇帶往玄天雲宮在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對她再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這是一個固魂完整的河圖,她不再是白明溪,而是真真正正的河圖。
洛書狠狠地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道:“你最好給我說話算話,若是讓我知道你又跑去了哪裡,而不好好修煉……”
白明溪急忙保證道:“絕對不會!”
見她信誓旦旦,洛書才稍微放心了些,解除身上的術法,那跨越了千萬裡凝聚成型的形體頓時消失在白明溪的眼前。
洛書方纔離開,白明溪鬆了一口氣。她站在河水岸邊看着自己一張臉,這張臉說難看也不難看,說絕色美豔也沒有那麼驚人,儘管很自然,但是看起來還是有點怪。
她那河面當鏡子,照着自己方纔被劃傷的臉,只是那傷口已經癒合了,完全看不到疤痕。
白明溪道:“……”摸着自己臉上的五官,心裡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洛書的囑咐還不停地迴響在自己的耳邊,可她張開手指用凝冰術凝出一把冰劍,翻身一躍而上,冰劍浮起在天空上劃過一道光。
可是她並沒有前往黃河的方向,過了個把時辰天色依舊很暗沉,白明溪腳下的冰劍卻停留在了劍宗門的上空。
爲了不讓任何人發現,她隱去了自己的氣息,甚至用上了水隱之術。
沒有了佩劍幻雨,她便不能用劍術進入到劍神領域中,只能回到這個地方,尋找進入劍神的契機。
站在劍宗門的密*洞前,白明溪有些猶豫,畢竟自己上次進了這個試煉之洞之後便被蘇啓山拖入了秘妖之境,雖說蘇啓山已死,但是他的兒子閻肅還在。
這個白眼狼!不知道他是站在洛書那邊,還是站在蘇譽那邊。
在玄天雲宮清醒過來看到閻肅之後,她就不再相信這個秘妖少主,將她的靈魂封印進這個妖不妖、魔不魔的少女體內,不知道他與洛書達成了什麼協議。
白明溪推開密*洞的一個縫,然後側身閃了進去。雖說她靈魂還是自己的,但是身體已經換了,不知道能否引起劍神的共鳴,讓她進入劍神領域中。
只要進入到劍神領域中,在那個絕對封閉的空間裡便不會受到其他的人監視,即便自己做什麼洛書也不能感知到。
“靈重。”她在黑暗的空間中呼喚了那個與她父親一模一樣的男子的名字,“我需要見你。”
這空蕩蕩的密洞中,輕輕地迴響着她的聲音,可過了許久都沒有反應,當她有些失望的時候,四周的景物驟然閃變。無數把利劍錯落在她的腳邊,白明溪面前出現了一個面目清俊的男子,他帶着疑惑的眼神問道:“你是誰?”
白明溪答道:“我是明溪,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