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保安鎮十五華里的五屯上下莊有300多戶人家,他們採取抗拒辦法,以砂袋堵砌莊門,灌水凍結,以槍100餘支防守。馬仲英下令攻開,進莊即揮刀亂砍,大部男性慘死,許多婦女被姦污。而隆務寺由於系回民聚居經商之處,他們推代表前來保安,獻上大馬4匹,馬掌2000多副。馬仲英即多方安慰,表示決不相犯。(以上引文及此段據趙燮:馬仲英部洗劫保安鎮目睹記) wωw¸Tтkā n¸C〇
1929年2月初,馬仲英部經貴德渡黃河北進,指向西寧附近。時孫連仲已任青海省主席,率部進駐西寧,馬麒被疑尚未解除,處境艱難,派其弟馬麟(勳臣)馳往勸阻。馬麟在拉雞山溝與馬仲英相遇。開始,馬仲英對馬麟還以“阿爸”相稱,繼而變臉,開槍狙擊,馬麟勒馬回奔,匆忙間將腳上鞋子丟失一隻(一說坐騎一條腿被打中),狼狽之極。其實,馬仲英無傷馬麟之意亦甚明,不過作態而已。馬仲英率部推進至魯沙爾(今湟中縣治),直到距西寧5華里的南川享堂溝,消滅了孫連仲部魯崇義旅的1個連,終因西寧系孫部屯集重地,未敢進犯。轉而圍攻湟中塔爾寺,掠其財物。又西行,於15日攻入湟源縣城。孫連仲派旅長安樹德和旅長魯崇義率兩個團尾追,安等唯恐中伏,姍姍而行,當晚宿營於距湟源50華里的鎮海堡,遂使湟源遭劫。
湟源守軍爲馬麒親侄馬步元所率寧海軍混成旅,人數有1000多人。馬步元原爲管帶,1925年曾被馮玉祥調往山西作戰,乘隙逃回,對馮進據西北不滿。馬仲英進入湟源,他的部分騎兵即與馬仲英部會合。時國民軍派任湟源縣長張克德和縣內紳商,邀請馬步元會商城防,馬當衆宣稱武力防守。紳商人衆即組織武裝守城。15日清晨,馬仲英部攻城,馬步元部裡應外合,打開城門,馬仲英部一擁而入,先是亂殺亂砍,繼而**擄掠,最後放火焚燒。精壯男子,幾乎被殺光。西城一個水池旁,僅二三歲嬰兒的屍體即有四五十具。事後有姓可查的,死難者即達2400餘人。財產損失估計約有銀元200萬元。縣長和公安局長藏於懸匾中,才得幸免。馬仲英部屠城後,遠颺大通。國民軍始遲遲進城。馬步元本已逃跑,後因戀其豪華之公館及財物,又折回,並叮囑部屬推卸血腥罪行。國民軍包圍其公館,逼令其交出兇手,馬步元自知難免,以手槍自殺。
馬仲英又由大通經扁都口,進入河西走廊。馬仲英部離開青海後,國民軍又組織幾路清鄉。在清鄉中,有的又對回民進行無辜屠殺。如九十二旅副旅長趙樸任大通清鄉司令,一次捉來三四十個回民,大多已五六十歲,即命令把每人割下一個耳朵,然後悉數斬首。原來回、漢間的仇殺,多是官府如此胡作非爲所釀成。
七、河西殘殺
甘州鎮守使馬璘(玉清)對國民軍一貫表示服從。此次河州、涼州事變發生,他仍堅持平素態度。部下官兵爲響應馬仲英、馬廷勷,屢謀譁變,均以他痛哭勸解而未釀成事實。1928年8月,他奉劉鬱芬電調赴河州,與馬鴻賓一起作宣慰工作。臨行時,部下又謀譁變,馬玉清又涕泣勸導,並補發欠餉,才勉強成行。但馬玉清剛到永昌,所部終於譁變,一部竄向洪水鎮搶掠屠殺,一部擁馬玉清入湟源,投奔馬麒,直到孫連仲率部入青海,他才恢復自由,投向蘭州。當時馬玉清部譁變,甘州空虛。涼州亦僅有孫連仲部一個營(營長施積樞),不能西顧。劉鬱芬派肅州鎮守使裴建準爲甘涼衛戍司令,率部東下甘州防守。裴建準到甘州後,收編了馬玉清一部分新兵,部署尚未就緒,馬仲英即於2月下旬進入河西。馬仲英在洪水鎮收編了馬玉清的叛兵,對裴建準不願啓釁,雙方即互不侵犯,馬仲英部進駐山丹。2月26日到達永昌。
永昌城內駐有裴建準步兵1營,配合民團防守。營長徐勉,系循化人,馬仲英以同鄉之誼,商妥借路城外,略求糧草供應,並不攻城。不料民團團長楊介臣少年好事,見馬仲英部旅長馬彥海坐於城壕,坦然無備,即隱身城頭,以手槍擊之,馬彥海中彈殞命,激怒馬應彪,立即督隊攻城,不半日即破垣而進,徐勉等巷戰力屈,與楊介臣同時被俘。馬仲英磔殺楊介臣,勸徐勉投降,徐不屈,亦被磔殺。並令屠城,男子被殺2299人,婦女被污者甚多。戰後人稱永昌城爲寡婦城。馬仲英稽留一日,即經寧遠堡走民勤。民勤南鄉馬蓮泉鹽池有緝私隊40人,裝備齊全,隊長蘇聯升聞警,將全隊集中固守一墩。馬仲英部到來,索要供給和槍支,蘇不答應,憑高射擊,擊斃馬部20餘人。馬仲英大怒,命其弟馬仲傑攀登距墩稍近的白楊樹上發槍射擊,彈無虛發,守墩者紛紛墜地。馬仲英揮衆搶登,將墩奪下,蘇聯升等皆死,槍支物品,均爲馬部所得。
民勤縣剛接任的縣長雷尚志聞聽馬仲英將來,慌令將3個城門關閉,強迫全城青壯年上城守禦。但城中僅有警察三四十人,破槍二三十支,且北門已被沙漠堵塞,沙漠與城牆一樣高,此無異以卵擊石。但劉鬱芬有令:凡土匪攻城,3天內城被陷者,縣長處死刑。故只好孤注一擲。3月11日下午,馬仲英派馬維俊爲代表,率兩個隨員馳至民勤城南門外交涉,要求開城,讓馬部進城休息,雷答以請在城外休息,給以供應糧草。不料一警察開槍打死馬維俊一個隨員,馬維俊即率另一隨員逃走。次日中午,馬仲英率大隊人馬圍城,城上無抵抗力,馬部一擁而上,在城頭砍死雷尚志,隨即進行屠殺。茲引民勤人郭致英的一段記述:“這夥殺人放火的土匪,先逐街逐巷槍打刀劈地追殺參加守城的百姓,接着又挨家挨戶翻地挖牆搜殺男性中青年。許多老人和少年,也因救護親人被殺害。……縣北街完全小學的幾十名學生,在老師帶領下離校,不幸在燈山樓旁遇匪,全部被亂刀砍死。已繳槍投降的二十名自衛隊員,被集體屠殺在縣衙門兩旁。在大關廟內,匪徒們從神像後供桌下搜出四十多名百姓,被帶到院內跪成一排,由兩名匪徒揮刀砍殺,殺一陣刀刃鈍了停下磨,磨利了繼續殺……直到全部斬盡殺絕。正在東嶽廟、白衣寺叩頭祈求的老弱婦幼,被匪徒衝進揮刀亂砍,屍體堆滿了神佛地。幾個六七歲的小孩,被腰斬爲兩段。……又放火點燃了大什字口的商店多處。……烈火中透出陣陣燒烤屍體的臭味。……還瘋狂地掠奪財物,四街的富裕人家,大小店鋪皆被洗劫一空。……把婦女糟蹋得不像樣子,有的婦女被強姦致死,狀極悽慘。馬仲英部在民勤城內駐的十七天內,幾乎天天時時燒殺奸掠。當時民勤城內共有九千多人,慘遭殺害的就有四千六百多人。”(原載《民勤文史資料選輯一》)
劉鬱芬得知馬仲英佔據民勤,急令駐天水的第三十師吉鴻昌部馳至民勤追剿。吉部以急行軍於3月30日到達香家灣,馬仲英沿紅河佈置抵抗,雙方隔河炮戰,馬仲英稍事抵抗即後退。3月31日,吉部進至十里墩,次日晨,馬仲英撤出民勤城,向東北阿拉善旗方向逃走。吉師劉兆祥旅奉命追擊,在紅柳墩雙方展開白刃戰,互有殺傷。劉旋捉回馬仲英騎探3人,交百姓處死。百姓將3人綁在城南大橋上,挖眼割鼻,抽腸搗肚,以暴易暴,其狀至慘。民勤縣仍委前已卸任的縣長王同錫爲縣長,辦兵站,救難民,埋死人。城內大街小巷,到處是屍體,文廟中最多,且都是老弱婦孺,他們本擬躲進廟中託神靈保佑,不意遭此毒手。
八、兩攻銀川
馬仲英部民勤屠城後,東入騰格裡沙漠,4月17日到達阿拉善旗政府所在地定遠營,與寧夏省城銀川隔一條賀蘭山,僅有百里之遙。
門致中以國民軍第二集團軍第七軍軍長,被任命爲寧夏省政府委員兼主席。但寧夏城防空虛,僅有1個手槍營和第七軍留守官兵300多人(大部分徒手)。且門致中以爲馬仲英主力已被擊潰,不相信尚有兩萬之衆的報告,準備不積極,援軍行動遲緩。馬仲英大隊人馬通過蘇峪口,直入寧朔縣(時該縣設於新城,距銀川10華里)。新城僅有二三十支槍,未作抵抗,縣長崔魯坡被俘獲。時清朝將軍常連駐在新城,韓進祿將其誤認爲長庚,以禮相待(因長庚有恩於韓的先輩)。次日攻下銀川城,門致中率護衛數人從南門逃跑,秘書長趙雪田縱火。馬仲英住在城內馬福祥大公館“將軍第”。其部下入城後大肆搜殺,“凡穿軍衣、制服或穿灰色衣服以及留分頭的人,尤其操直魯豫等省口音者,一旦遇上,絕難倖免”。時馬福祥在南京任國府委員,有管家在看家,管家以阿拉伯語向馬仲英問好,乘機進言,希望制止殺人。馬仲英“即令白師爺拿出幾板白洋布,扯成一尺見方的小白旗,中間寫‘保護’兩個大字,一邊寫上‘西北邊防聯軍總司令’的官銜,蓋上一顆鮮紅大印,分插於各街道”,果然搜殺頓減。馬仲英還貼安民佈告,宣佈門致中十大罪狀,宣稱爲救民於水火之中,反對國民軍,並非反對國民黨。給黨部所在地插上一面較大“保護”白旗。還將寧朔黨部委員馬三級(鹽池人、伊斯蘭教徒,留日學生)請來,給以大洋200元。
馬仲英撤離民勤後,吉鴻昌部並未尾追,繞道蘭州,北過中衛,向寧夏追擊,到達廣武。門致中的馮安邦旅也同時趕到。時接馮玉祥電令,限3日內,在不糜爛地方的前提下,收復寧夏。而馬仲英爲先發制人,令其副司令馬謙指揮,猛撲大壩。5月6日,雙方交戰,開始門、吉配合不當,吉部牛團被殲滅,團長孟憲德陣亡,大壩爲馬部佔領。馬仲英部損失亦重,旅長普照明、團長馬有德陣亡,“扎毛眼”旅長重傷致死。門致中主張退守中衛,吉鴻昌重新配屬兵力,以所部三十師爲正面主力,左右兩側由門致中的馮安邦、吳鵬舉兩個旅分擔,發動反擊,鏖戰5個小時,吉鴻昌赤膊提大刀上陣,部隊人人奮勇,馬部不支,節節後退。吉鴻昌爲免地方糜爛,親率快速部隊猛追,90華里的距離,僅用5小時,即逼近寧夏南門。馬仲英臨撤退之前,向商會會長要20桶煤油、一擔棉花,準備放火。商會會長叩頭哀求,馬仲英一拍桌子說:“我馬仲英兒子娃是哩。好!我不放火了。但是大公館的火我要放哩,因爲公館后里有馬福祥存的彈藥,我要點燒呢,不能叫門致中拿上再來打我。”遂將馬福祥的“將軍第”放火燒燬。
馬仲英退出銀川城,北駐黃渠橋。吉鴻昌率部入城,門致中也趕到。馮玉祥升吉鴻昌爲三十軍軍長。旋以門致中“另有任用”,由吉鴻昌代理寧夏省政府主席。吉除了重新編制部隊、部署防務,還召開全省回漢代表大會,消除民族間的隔閡。
馬仲英在黃渠橋,收編了楊自福(楊老二)部,所屬原有五個旅,加上馬廷賢的韓進祿、馬從良兩個旅,共有八個旅,步、騎合計六七千人。時馬廷勷的參謀長馬培清銜蔣介石的北平行轅主任何成濬之命,來到黃渠橋,協助馬仲英反國民軍。其時,馬仲英及其部屬正欲二次攻銀川。馬培清後來回憶當時情況寫道:
我們一行到黃渠橋,馬仲英興高采烈地來迎我們。馬仲英已長大成人,大非我十年前所見之“索非有”(馬仲英經名)矣。他一派矯健粗豪之氣,見面就高聲說“呼達!這一下好了,我們有了後靠了,再去打寧夏吧!”他的左右,全是二十上下的年輕小夥子,如鷹似隼,顧盼自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剽悍勁兒。我過了多年的軍隊生活,還從沒見過這樣一羣雄赳赳的硬漢子。他們把打仗視同兒戲,馬仲英一說再去打寧夏,就立刻激動起來,齊聲叫好。好像攻取寧夏易如反掌。
於是,先向駐平羅的蘇雨生部商洽,約定互不侵犯,取得通道,決定再攻銀川,具體部署是:以馬培清爲總指揮,韓進祿部攻東城,楊自福部攻北城,馬仲英親率主力攻城西北,以馬謙、馬從良部爲預備隊。出發前還舉行宗教儀式:
全體官兵集聚在黃渠橋的兩個禮拜寺中念“討白”(伊斯蘭教徒臨死時祈求歸於真主的禱詞)。……齊聲高呼,聲聞於天,悲壯激烈,觸目驚心。與此同時,他們又把自己所有的衣物用品,盡數歸於禮拜寺中,室內室外,堆集如山,表示此身已無衣物,一心一意只爲宗教、爲民族而死。
5月28日戰爭開始。上午10點,寧夏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馬仲英一到西北城,就架起雲梯撲城,一連多次,都被國民軍打了下來。國民軍爲解除撲城威脅,一部從西門衝出,與馬部展開肉搏,被馬部趕回去。如此反覆三次。國民軍都是訓練有素的官兵,馬仲英所率爲其衝鋒陷陣的精銳,堪稱棋逢對手,各不相讓,一時人頭滾落,血肉橫飛,目擊者稱之爲“最瘋狂的戰鬥”。與此同時,馬培清下令各路加緊進攻,楊自福部兩次攻入北關,都被國民軍擊退。國民軍鄭大章部騎兵乘勢攻佔北塔,馬培清親率隨從數十人上陣爭奪。後國民軍第4次從西門衝出,雙方正激戰間,國民軍馮安邦部自新城掩至,兩下夾擊,馬仲英不支,只好撤退,損失很大,傷亡600餘人,他賴以衝鋒陷陣的奮勇隊300餘人幾無一生還,毛毛師長(即馬儀)戰死,“二司令”馬仲傑也帶了傷。國民軍傷亡也大,事後在陣亡將士紀念碑上列名的,就在700人以上。
馬仲英當日退到李剛堡,次日回到黃渠橋,謀後退之路,與閻錫山聯繫,閻答以“可駐寧夏境內,不得進入綏遠”。此時,馬廷勷已到北平,9月,蔣介石任馬廷勷爲討逆軍第十五路總指揮,在北平豐盛衚衕設立總指揮部。任馬廷賢爲第一縱隊司令,馬仲英爲第二縱隊司令。馬仲英以自己屈居“二馬”之後,對此任命不滿。旋將部隊從黃渠橋撤至後套,駐在磴口縣屬大灘、三盛公一帶。
馬仲英經包頭到北平。馬廷勷總指揮部政治處主任定喜臣以馬廷勷平庸無能,久懷輕視之心。此時一見馬仲英年輕有爲,乃乘機拉攏挑撥,使馬仲英與馬廷勷日漸疏遠,終至互不見面。在馬廷勷催造人馬槍支統計表時,定喜臣給馬仲英出主意,馬仲英部編列兩個步兵師、兩個騎兵師並一個炮兵團,馬廷賢部也編列三個師,實際馬仲英僅有3000多人,馬廷賢還不到3000人,無法上報。正擬重新編造時,忽奉蔣介石命令,討逆軍第十五路總指揮部撤銷,馬廷勷調爲總司令部上將參議。但馬仲英等如何安排,沒有下文。馬仲英進退兩難,即派馬福堂(馬鴻賓部團長,時在北平)爲代表,前往徐州,與蔣介石的第十一軍軍長馬鴻逵聯絡,另謀出路。後經馬福祥出面向蔣介石活動,同意將馬仲英部調往徐州,歸馬鴻逵收編。馬鴻逵派馬如龍等來到北平,與馬仲英接洽。馬仲英即回到後套,向部屬傳達此一決定,部屬尚無異言。年底,馬仲英率部由大灘出發,前往包頭,準備搭火車南下徐州。行抵頭道橋時,部隊突然變卦,轉身回走,馬仲英制止不住,只有100多人隨他到了包頭。路經大同時,又被閻錫山部騎兵司令趙承綬扣留1個月,經馬福祥交涉,才放出來,到了北平。一個曾經統率數萬大兵攻城略地、叱吒風雲的“尕司令”,此時遂成光桿。
此後,馬仲英部被吉鴻昌改編爲3個騎兵旅,馬謙爲第一旅旅長,駐中衛縣;韓進祿爲第二旅旅長,駐靈武縣;馬爲良爲第三旅旅長,駐金積縣。不久,蔣、馮、閻中原大戰爆發,馮部劉鬱芬、孫連仲、吉鴻昌等率部離開甘、寧、青東下,寧夏只有蘇雨生和馬謙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