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丹半爲蠱?”雲珏上前,冷冷注視着黑衣人。
黑衣人轉身,“忘情丹雖然是可以忘情之物,但是忘情還需深情。一個人是忘情,兩個人則是鎖情。這忘情丹又是鎖情蠱,丹合爲丹,丹半爲蠱。”
我怔然聽着,喃喃自語。聽他這話的意思,忘情丹並沒有半吃有毒之說,那麼,絕眉大叔是在騙我嗎?
也是,仔細想一想,分開吃一個丹藥怎麼可能會有劇毒呢?他特意給我叮囑這個,生怕我吃下一半的丹藥,原來真正的目的是怕我發現鎖情蠱的秘密。
“這鎖情蠱——”
“鎖情蠱——”
我與雲珏同時出聲,我看一眼雲珏,他竟表現得比我還要急切。我皺眉,他對着我也是皺眉,眼光輕轉。
黑衣人出聲,“不用怕,這鎖情蠱是無毒之物。可是卻會將吃下的兩個人心腸相鎖,除非一方心死魂滅,才能解的開鎖情蠱的束縛。鎖情蠱是有情之物,種在心間,據說可以天長地久,生生世世,即便死後在地府都能感知對方。且一旦對方受到傷害,或者難過,另一方的心也會被牽動,無論在何處都一樣。這鎖情蠱就是爲了鎖住天各一方的癡情之人。”
“鎖情……”我怔然道。心裡不知是該作何感受,這鎖情蠱,真的能夠鎖住我和雲珏嗎?
“什麼?”雲珏不敢置信的看我一眼,立馬對黑衣人冷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世上之大無奇不有。”黑衣人冷淡回答一句,對我又道,“既然是註定的姻緣,就坦然接受吧。看這位公子面向不凡,氣質絕好,也對姑娘如此掛心,應該……是段好姻緣。”
不知爲何,聽着眼前人的語氣,總覺得有一種淡淡的痛心。
是錯覺嗎?
我打量一眼這個神秘的黑衣人,他的身材很好,看來武功也相當不錯,不然也不會這麼快便逃脫了老夫人,但是這樣一個人爲何要屢次出手救我?如今還像個朋友似的安慰我,真是奇怪。
“不知閣下到底是何人,對我屢次出手相救,還有上次之事……”我問。
黑衣人罷手,出聲,“姑娘不必知道我是誰,江湖中萍水相逢,我既然知道了一些事情,就不得不做。”
“知道了一些事情?”雲珏上前,下顎微傾,眼光輕寒,“不知這位高手知道什麼了?”
“知道,知道你是皇上。”黑衣人遲疑一下,溫聲說道。
這聲音,我忽然有些熟悉。
該不會……我懷疑的看向黑衣人,黑衣人卻將頭一轉。
雲珏被這個回答詫異了一下,旋即,他眸珠一轉,帶着一許笑意,“既然你知道我們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那個宅子裡面是什麼人了?”
黑衣人不語,只是輕輕點頭。
“你是特地來救我的,”雲珏壓下眉目,聲音不覺變了變,“還是來救……她的?”說着,雲珏橫手指向我。
我看一眼雲珏,向他解釋道,“這位大俠已經救了我兩次,我相信他是個好人,既然他知道皇上身份,想必,是行俠仗義之人。”
我說着,不由再度盯住黑衣人,心底的聲音越發不安。他,該不會真的是他吧?若是他,我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雲珏掃我一眼,眼中帶着一絲不屑,光芒清冷。
他動了動嘴角,半晌才很是不悅道,“行俠仗義之人?”
我點頭,“是啊,他一定是好人,我相信他。”
“哈,那我可就迷惑了。”雲珏陡然嗤鼻,神色變得十分囂張,囂張之外,言語中更帶有諷刺之味,“因爲,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看出此人是行俠仗義之人了?行俠仗義之人一向光明磊落,何必蒙面示人!黑衣黑衫,在我看來,卻像是江湖賊子!而且,我也沒有看出這是個萍水相逢、路見不平就憑空跳出來救你的好人,我只看出了,他對你好像情意很重嘛?”
我一愣,想不到雲珏竟然會說出這樣不留情面的話,片刻,心中又氣又惱,但更無可奈何。
回眸,只見聞言後黑衣人僅是一怔,但卻輕輕埋頭,一言不發,不辯不解。
但這樣子一點不像是黑衣人救我們之時那般厲害的樣子,倒像是,倒像是他。我心中一痛,顧不得任何,狠狠瞪一眼雲珏。
真沒料到雲珏毛病一犯,口上不饒人,竟然會說出這樣“恩將仇報”的話來。
尤其是他似乎還刻意當着黑衣人的面對我這樣說話,既讓我失了面子,又損了救命恩人一番。
不管怎麼說,黑衣人爲了救我們,都受了重傷,且萬一,萬一他真是……那我虧欠他的,就太多了。
我皺眉向雲珏,心中很是不快,也沒注意理解尊卑,脫口就道,“你怎麼這樣說話,他爲了救我們可是受了重傷。何況人家救我們,難道還不能蒙面防衛了嗎?老夫人那人要是尋仇怎麼辦?考慮周全而已,何必說的這麼難聽……”
“你心疼了不成?”雲珏勃然怒道,不僅出口打斷我的話,還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眼眸一瞪,狠狠看住我,一股兇惡逼人的氣色。
“就他爲了你受傷了?所以你難道要以身相許不成?不過也好,既然他在你眼中是英雄,你在他眼中也是值得捨身相護的美人,那兩個人天造地設的一對,就此相守天涯多好啊!”雲珏說着, 一把將我的胳膊又狠狠甩開,聲音徹骨冰寒道,“反正我也身中劇毒命不久矣,是個負擔!反正我這個皇上也沒有皇宮沒有江山落魄在外了,你們大可以不必管我!現在就滾吧!”
雲珏說到激動之處,猛地一捂住嘴,拼命的咳嗽起來,指縫之間,一時竟涌出血水來。
血水地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我一驚,剛想上前,黑衣人就擋在我身前,“你沒事吧?”只不過這時候的聲音卻又變得沉悶了許多,又有些不似他。
我掃視他一眼,在心裡暗自安慰自己……眼前的人不是他,而後輕輕搖搖頭,看向雲珏,心裡更加難受。
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樣暴戾無常?他不是一直都很冷靜的嗎?
雲珏斜睨我們一眼,更露出一絲冷笑。
“皇上,我不是這樣想的……”我躲開黑衣人,來到雲珏身邊,皺眉道,“我知道你爲我也毀了解藥,不管在不在宮裡,我從來沒覺得你落魄,我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離開你。我只是覺得,救了我們的人是恩人,不能這樣誤會他……”
“誤會?”雲珏冷笑一聲,將手從嘴邊拿開,擦試一下嘴角的血漬,“我誤會他什麼了?我可是皇上,他見到朕不下跪,也不恭敬,還公然垂涎朕的皇后,分明、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裡!”
雲珏說着,不住喘着粗氣,胸口起伏的更加劇烈。他白一眼黑衣人,似乎很不服氣。
聽到雲珏此話,我又忍不住道,“皇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在意這些,你這分明是故意……”然而“爲難”二字還不曾說出口,只見黑衣人就朝着雲珏傾身半跪了下來。
他動作極其緩慢,但是並不顯的艱難,擡頭看我們一眼,他將雙手做拳敬向雲珏,低聲一字一字道,“皇上,是草民,無禮了。”
“哦?”雲珏含着一絲嘲諷笑意,並不理我阻攔,將我一推,也不顧自己的身子徑直走到黑衣人身前。
“你無禮你也知道嗎?”雲珏寒聲,刻意刁難。
黑衣人道,“皇上恕罪。”
“那朕就教教你禮數。”雲珏皺着眉頭。
“皇上……”我剛一出聲,黑衣人就立刻道,“皇上說的是,草民沒有禮數,從小就生活
在山野之間。”
黑衣人斷聲果斷,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隱隱覺得他現在的隱忍竟是爲了我,一時之間,負罪之感滿滿。
可是雲珏現在身子很弱,我不能再跟他爭吵,否則他激動起來,毒發會要了他的命!
也真不知道雲珏這會兒哪來的脾氣!
雲珏狹眸,“好,首先,給朕行禮不是半跪,至少也得三跪九叩。”
黑衣人一怔,竟然真的照做了。他將半跪的腿也跪下,朝着雲珏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只不過動作極爲緩慢。
那半個臂膀還染着血,蹭了一地。
我心裡難受,忙上前拉住雲珏,可雲珏胳膊一擡,就將我嫌惡開來。
他冷冷看我,彷彿一絲情意也沒有。
我愕然,雲珏這是怎麼了?方纔還是對我情深意重,爲了我不惜毀掉解藥,爲了不惜掉淚,而且,黑衣人不是說他吃了鎖情蠱嗎?鎖情蠱鎖情,可是他怎麼這樣翻臉不認人?
但是心裡想着,難過的感覺卻彷彿雙倍。
心裡一痛,我再看向雲珏,只見他也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用手輕輕按住左胸位置。
“摘下面罩。”雲珏直勾勾看着黑衣人,嘴角一斜。
黑衣人一怔,雲珏所有的爲難都沒有讓他卻步,可這一言,竟讓他無所適從的愣在原地。
“夠了。”我道,“我們現在並不安全。”
“皇上,請讓草民帶你們離開這裡吧。”黑衣人低聲,埋着頭不看我,“剛剛和那人交戰,只是僥倖得以脫身,看來他們不會罷休,一定會很快追上來,我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你爲何救我們?世上無緣無故出現的救星我從來不信。”雲珏根本沒有領情之意。
“我們跟你走。”我出聲道。也不看雲珏。
雲珏一急,怒道,“我不走。”
“皇上你這是置什麼氣?醒一醒吧!”我回眸,無奈道,“宮中之事你難道真的不管了嗎?我們費盡逃出來是爲了什麼?你現在還是皇上,你身肩的重任難道忘了嗎?”
“輪不到你來教訓朕!”雲珏陡然拿起架子來,聲音一用力,又咳嗽起來。
我心疼,連忙去撫着雲珏的胸口。
雲珏冷笑一聲,嘲諷又道,“其實出來也沒有用,就算去找前桑之,他現在手裡沒有兵符,回宮也是冒險……很可能比現在的處境還要不如!”
“皇上絕不是個畏縮放棄之人!”我出聲,心裡急切,眼中也不覺含了淚色。眼前的雲珏十分頹廢,甚至自暴自棄,一點不像是當初那個傲然於胸精明狡黠的狐狸男人。
難道現在,他是因爲我嗎?因爲在意我,所以變得這樣不理智嗎?
但相比之下,我寧願他心懷天下鬥志昂揚,哪怕對我輕視一些。
“皇上。”正當我和雲珏僵硬對峙之時,黑衣人陡然低聲。
他手臂一動,從胸襟處取出一塊用舊布包裹好了的方正之物,單手奉上,道,“皇上見諒,草民另一隻手上血傷污穢,故而……只能單手呈物。”
雲珏見此,眉頭一擰,用不屑的眼光審視他片刻,才接過了他遞上的物品。
我心裡一驚。
雲珏已經將舊步所包之物取出,那裡面一塊虎形白玉!是兵符!
我愕然看着黑衣人,心裡百感交集。他當日不惜性命相搏,才奪走了兵符,如今竟然這麼輕易的就交還給了雲珏?
我剛纔還在想,兵符之事該如何向他提起,可沒想到此刻,他竟然主動的將兵符交出來……
我心中震撼不已。
雲珏雖未做聲,但手中一握,緊緊攥住兵符,將那舊布一拋,骨節生生作響。
旋即,他猛然俯身,擡手就要去揭黑衣人的面罩——可黑衣人反應敏捷,一把打開雲珏的臂膀,雲珏功夫雖好,可是如今身子不支,黑衣人一招都接不住,身子一側,陡然倒在地上。
我一駭,連忙扶住雲珏,“雲珏!”
“對不起……”黑衣人乾乾出聲,可立刻,他將地上的劍撿起,“快走,有人來了。”
雲珏被我扶起,也不再抗拒,我們在黑衣人的掩護下出了破廟。
“這邊走。”黑衣人開路,“快!”
我和雲珏掙扎向前跑去,雲珏硬挺着,臉色卻更加蒼白。
而立刻,身後就有大批的人馬追蹤之聲。
隱約感到身後的人很多,根本不能力敵。
“你們先走吧,這裡交給我。”黑衣人停下腳步,衝着我們道。
“你難道真要送死?”雲珏出聲,氣息微喘。
我也不覺害怕,“人太多了,我們還是一起走吧。”
“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兵符也已經物歸原主,本不該再多逗留,倒是你們,不要再無畏爭吵了。鎖情蠱本是鎖情,奈何又要這樣過分在意,癡癡則仇。”黑衣人說着,輕輕一嘆,“若是兩情堅韌,哪裡不可能天長地久。你們走吧。”
說着,黑衣人轉身,單手提劍,應然是一副視死如歸之感。
“你到底是誰?”我喊出聲來。
雲珏這時候竟然也不置氣了,上前一步就要去拉黑衣人,“一起走!”
“不,皇上還是自己走吧。”黑衣人一閃,頭也不回,“皇上的命,比我重。”
“蕭南雀!”我再也忍不住,驚聲道,“你爲何要做到如此!”
黑衣人身子一動,卻並沒有迴應我的話,陡然一躍,朝着前方而去。
我心裡崩潰起來,雖不知道這個黑衣人是不是他,但是眼裡還是不自覺的掉落下淚。
剛想上前,卻被雲珏一把抓住,他凝重的看我,眼中色澤複雜。
“皇上。”我忍不住,聲音哽咽起來。
雲珏沉聲道,“你想要去找他不成?”
“皇上,我很惜命。可是我心裡更煎熬。”我顫聲,看向黑衣人離去的方向,“還記得我跟皇上說過,我曾經遇見過一個很嚮往的江湖少年嗎?”
“白玉釵的主人。”雲珏輕聲,“難道……”
“他叫做蕭南雀,他是我……的朋友。”我艱難道,不敢看雲珏的表情,因爲他若是皺眉,我會更加心痛。
“他真的……爲我做了太多,我不能再虧欠他了。如果天要亡我,我也必須和他死在一起,這是我還他的。”我凝望着雲珏,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
“你是說,你要放棄我,離我而去嗎?”雲珏聲音很慢,卻如石頭一般冷硬彆扭,“爲了他。”
我低眸,“皇上,你還有重要之事,我欠的債我自己還,你快走。”
“你是……讓我成全你們嗎?”雲珏一頓,聲音顯得詫異。
我道,“六龍客棧。皇上一定要去六龍客棧。六龍客棧裡面有一個人或許可以爲你解毒……”
“你把朕當成什麼人了!”雲珏勃然怒道,一把將我的下巴捏住,硬生生板起我的臉,直看向他。
他嘴角發紫,眼眸如獸,顫抖着,喘息着,帶着恨意道,“我從來就不是貪生怕死,要女人保護的人!”
“可皇上答應過我,如果出來,一定再不放棄解毒!”我眼裡痠痛,盯着雲珏緊緊凝住的眉目。
“但是解毒的前提就是讓你和一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人去送死……那你把朕當成什麼了?”雲珏重複着,再度問我,眼裡漸漸變得血紅。
旋即,他將攥住的我的手狠狠戳向他左胸的位置,憤怒又大聲,“你又把這個,當做什麼了?即便它碎掉,也無所謂嗎?”
“皇……”我驚詫不已。
雲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真爲了我,真爲了我發狂。
爲了我,從剛纔起他一直都不正常!
他不像他了,他一點都不像他了,好陌生,這個人變得好陌生,但是……也好讓人心痛。
可是,我也不能爲了自己的心就讓蕭南雀去給我抵命……
我做不到。
“好,要死一起死。”雲珏攥住我的手,拖着我向前走去。
“不,不行!”我連忙抱住雲珏,幾乎用盡一生的氣力,“你不可以死!”
“若是打算拋下你,當初我就不至於毀掉解藥。”雲珏聲音一低,“可你卻依舊把朕當做是個貪生怕死的皇帝!”
我說不出話來,只是沒用的一個勁兒掉淚。
一瞬間,我好恨自己,恨自己是個無用的女子!若是我可以保護他,可以保護自己,若是我很強很強,那麼,是不是就不會總是求助於別人,或者怨天尤人?
但此時,我並不知道這樣一個悄然冒出的念頭真的會成真,而更不知道的是,變強的代價,更是失去……他。
雲珏抓着我的手,半晌,寂靜道,“走,還他人情,我們一起還。”
但是頃刻之間,已經有大批人馬從四方包圍而來。
我們不走,也走不掉了。
雲珏攥着我的手,在人羣中央,看向那些持劍的勁衣男子們,冷笑出聲。
那些人卻只是圍着雲珏,刀劍相向,並沒有上前半步。
陡然,一個聲音出乎意料道,“皇上,恕臣等救駕來遲!”
我看向聲音的方向,忽然,一個身着華紫錦衣的人騎着馬匆匆從後方的人羣裡而出,傾身下馬,連忙跪在雲珏面前,恭敬道,“皇上受驚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然,竟然是薄年!
薄年?他不是應該和嬀參在宮中嗎?那日給過我毒藥之後,他應該還在宮中,他怎麼會找到的我們,而且,他難道不怕事情敗露嗎?關於他和嬀參謀反之事……
“怎麼是你?”雲珏也很詫異,冷冷睨向薄年,似乎有話想說,但又壓制下去。
薄年道,“是臣,臣是奉命來找皇上的,一路尋訪,才得知皇上被江湖中的亂黨濟世會所俘,所以特來救駕。”
“剛剛的黑衣人呢?”雲珏隨口問道。
薄年一怔,“啊,跑了。”
我四處一看,救我們的黑衣人已經不見。
原來剛纔來的人並不是老夫人的人,而是薄年帶來的人馬,難怪如此陣勢浩大。
看來,黑衣人已經知道是救駕的隊伍,所以先行離去了。
雲珏皺眉。
薄年立刻問道,“要追嗎?臣馬上派人……”
“不用。”雲珏冷聲,睨我一眼,“你的蕭什麼雀,已經走了呢。失望嗎?”
他此刻一反剛剛的激動,變得冷定而嘲弄。
我面色一窘,爲此刻安穩下來而鬆一口氣,也不打算與雲珏計較。況且我對黑衣人只是猜測,雖說我心裡已經將他認定爲蕭南雀,可是他的身份再怎麼說也還是沒有暴露,萬一不是蕭南雀,也很有可能。
畢竟,我看一眼手,雲珏此刻雖然不屑,但還是緊緊攥住我的手,根本沒有放開的意思。
雲珏對我嘲弄完,再次看向跪着的薄年,也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而是拿起龍威道,“濟世會的那家宅子你去過了?”
薄年埋頭道,“是。”
“查了?”雲珏道。
“全部封住了,那些人也一併抓了起來,包括……穆寒大人。”薄年說着,聲音一轉。
雲珏一聽,皺眉,“什麼?他也被抓了?那麼那個鬼一樣的老夫人呢?”
“什麼……什麼老夫人?”薄年似乎不明所以。
雲珏道,“紅嫁衣白頭髮,很兇戴面具。”
“回皇上,臣已經把宅子上下所有人都搜抓了,但是沒見過此人。”薄年沉聲。
雲珏思忖一下,“看來她跑了。不過她兒子你怎麼抓到的?”
“兒子?”薄年聲音一顫。
“就是穆寒。”雲珏冷聲。
“哦,穆寒大人,他是中了我安插的埋伏。我查到這個宅子已經兩日了。”薄年慢聲道,“若皇上想要見他……”
“不必。先抓着吧。”雲珏打斷了薄年,不耐煩又道,“你查到宅子多日現在纔來救駕?你是故意想要害死朕和皇后嗎?”
“臣不敢!”薄年驚聲,一下叩頭在地,“是因爲這些人太狡猾,臣也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證據,也纔好跟當地的官府請求救援……”
“當地官府?你是怎麼請求來當地官府的?”雲珏狐疑道。
我看着薄年,一時間也是滿腹狐疑,難怪雲珏會審問犯人一樣審問他,他的出現也的確有些詭異。
我們出宮多日,他要是真的救駕,怎麼會這麼遲?而且宮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救駕怎麼會是薄年出馬?宮中其他人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民間也沒有任何消息流出,若不是封鎖了宮中的消息,就是宮裡面還沒有亂起陣腳,皇上不在卻能不亂陣腳……那麼當日之後的事情究竟如何了?
還有,嬀參呢?
且不說嬀參是不是真的謀反之人,但我確信嬀參背後有人指使謀反,此事甚至牽連道宮裡的簡陵太后。
宮中若是政變,他現在還能取信官府來救駕,那還真是稀奇了。
“實不相瞞,臣……盜用了皇上的……”薄年吞吐一下,才道,“玉璽。”
“好大的狗膽!”雲珏聲音一瞬暴跳如雷,嚇得我也心中漏掉一拍。
薄年卻是鎮定,“皇上,宮中的事情臣必須跟您如實稟報,但臣真是萬不得已,若皇上想要降罪,殺了臣便是。只是……”
“行了。”雲珏白一眼薄年,“朕的確有很多問題要問你,你的罪等着回頭算。”
薄年道,“是。那現在,皇上隨微臣回宮嗎?”
雲珏剛想回話,不料身子一軟,我連忙扶住他,只見他已經硬撐到了極致,血色全無。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的手心裡面,也陡然變得冷汗涔涔。
我急了,只能替雲珏道,“皇上的身子現在不適合趕路回宮,你去那個宅子裡找解藥吧,那是江湖中傳說的一種解藥,名爲百毒解。現在派人馬送我們立刻去六龍客棧。”
“百毒解?六龍客棧?”薄年帶着疑惑望向我。
我也顧不得跟他多解釋,“快。”
“是。”薄年低下頭去,恭敬道,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一怔,連忙又喊住了薄年,“等一下。”
“皇后娘娘還有什麼吩咐?”薄年輕聲,莫名中帶着一絲笑意。
“宅子裡面的人都不許動,等皇上醒了再做發落。要確保所有人都安全,不要對任何人用刑,封住宅子就可以了。”我道,生怕他們誤傷了豔婷、小棋。
我對她們的承諾,一定要守住才行。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臣一定會照辦。”薄年突然溫聲,只不過不知怎麼,我卻覺得這句話裡的意味十分詭異。
就跟現在突然到來的救駕一樣,好似迷霧重重。
但是看着懷中雲珏的身子越發滾燙起來,我也顧不得多想,同着薄年分給的人馬,護送雲珏去了六龍客棧。
但願,但願絕眉大叔能夠解去雲珏身上的毒,也但願,薄年或許能夠搜尋道百毒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