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了論欽陵,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沒祿氏對論欽陵動手之前,已經有了一些安排,然而論欽陵認爲孤兒寡母好欺負,大意身亡。於是聯想到裴炎,李賢之流,是幫兇不是主兇。可作爲三個顧命大臣,李顯之廢裴炎卻是罪盔禍首,又要反武(暈,這樣的人居然被史書寫成正面人物)。是不是他倒李顯時認爲扶持少年的李旦上臺,孤兒寡母的好欺負,然後感到武則天控制不了,又要倒武?沒有動手呢,就讓武則天殺掉了。沒祿氏與武則天一東一西,執政時同樣殺害了許多大臣,執政政績皆尚可。真乃一東一西兩女豪,引幹萬英雄競折腰,風騷風騷。
八月到來桂花香,幾株金桂銀桂掛滿了金色白色的小星星,略略有些涼下來的風一吹,一片片金雨銀雨,紛紛揚揚,詩一般,星星一般,悠閒地落下來,香氣便溢了出來。
李賢親自將諸人送了出來,低聲說道:“各位,就拜託你們了。”
‘,這是臣應盡的本份。”蘭個個答道,然後離開。
走進屋中,房氏說道:‘,殿下,臣妾總感到有些不大好。”
李賢聽了怔仲,然後又浮現出這幾年大哥對他的種種愛護,低下頭去不語。或者真如母親所說,自己也沒有資格談仁愛這兩個字了。過了大半天道:‘,以後若成……”我會好好對待幾位嫂嫂,以及侄兒。”
房氏卻有些心涼,今天你都如此對你大哥了,他日還能好好對待東宮那些女眷。不過總是丈夫,她也知道政治的殘酷,手軟一軟,他沒有死,明天你只能等着受死,也是沉默,久久後幽幽地嘆息一聲:‘,要麼不做做了就別後悔。”
李賢嘴張了一張,還是羞愧,沒有臉面再說出,不過做就做了,於是離開房間,喊來一個僕役,說道:‘,你立即騎快馬,星夜不停趕到申州越快越好,將此信交給明崇儼。”
信上走向明崇儼要錢的,給了明崇儼一個準確的答覆,只要李治一生病,馬上就發動大家進諫,讓他重新回再京城。這是冠冕堂皇的話,但也是準備這樣做的。
另外就是錢,討要的錢不少,具體用途沒有告訴明崇儼可是明確說了,最少得準備兩幹金,多多益善。但有一個前提,不能耽擱一天時間,接到信後得立即將金子送到長安。當然又說了我心中有數,後面如果如何的,會讓你得償心願之類有濃濃暗示的話。
僕役騎馬離開,李賢又久久不言,這真正是拉開的弓,箭已放出,想收也收不回來。
大朝會開始,李治心情十分高興將捷報再次宣讀了一遍。其實之前派人謄抄了許多,重要官員,以及東宮,都派人送去了一份。唸完了,監察御史立即鄭臺走了出來,說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奏來。”
鄭臺說道:‘,陛下,臣不以爲捷,如捷報所言,太子殿下所擊殺之人,皆是吐谷渾人很少有吐蕃士兵。吐谷渾乃是諾昌鉢的族人,當年薛仁貴徵青海,都沒有濫殺無辜。”
他話音未落李義碟不由插了一句:‘,依鄭御史之見,難道太子殿下聽到素和貴大軍聲稱要血洗屠城然後勒令城中所有將士勿要反抗,手棒一本論語,親自到城外向素和貴宣讀何爲仁,何爲義?”
聲音不大,前面的大臣皆發出笑聲,武則天原來看李義碟很不順眼的,這一回居然也在簾後樂了起來。
‘,……”鄭當啞然了一會,又說道:‘,就如李相公所言,臣還有一事要奏,當時城中敵人已經自相殘殺,可太子殿下久久不決,拖了數個時辰,才下令發話,讓降者開門受降。此舉也有傷天和。”
‘,我明白了,你是說當時城中硝煙瀰漫,難分敵我,爲了你的天和“李義蛟將你的二字咬得極重,繼續說道:“然後爲了有可能挽救那幾百個負隅頑抗倒底的吐蕃吐谷渾將士,就要不惜我大唐將士安危,犧牲幾百,甚至上幹人的生命,冒險前去勸架?”
然後搖頭晃腦,道:“吐谷渾與吐蕃百姓人口少啊,我們大唐的百姓人丘多,所以沒有人家生命珍貴,賤哪!”
也不知他所說的賤哪,是指唐朝人命賤,還是鄭臺賤。
知道李義棱在嘲諷他,鄭臺卻無言以對。
他抓這點,也打擊不了李威。受俘殺與求降殺兩樣的,例如黑齒常之赤嶺那次小戰,或者在洪濟橋中一戰,即使事情真相公佈,問題也不要緊。頂多對太子仁愛的名聲稍稍有些影響,可那是對敵人的手段,又不是對自己的百姓。當然,若是象薛仁貴那樣,接受了人家投降,卻學了項羽,學了白起,是有可能遭到大臣忤擊的。
站在哪裡不能言,張大安替他解了圍,道:‘,這都是小事,臣只擔心其他的事。”
這纔是真正唐朝的大朝會,鄭臺奏事了,手持着牙劣上前,其他大臣是商議,倒也不用一一站在李治面前辨解。
‘,你擔心什麼?”這一回李治揉了揉腦袋,朝堂割裂,對他掌權有好處,可政事就會拖累。
‘,臣擔心的是屯田,遷戶,將來。屯田有幫助,運向前方的物資最笨重的就是糧草,雖然將士沒有增加,可增加了大量戰馬,有了屯田,明年就可以解決這個危機。甚至以後不作戰了,派出士兵守衛,也不用擔心糧草供給口但用於軍用倒是可以的,太子卻要分封將士,遷移百姓。十幾萬將士,有多少家屬?況且青海高寒,士兵在上面前不適應,婦孺老幼如何在上面生存?這是其一,其二按照太子殿下的理論,就算朝廷不惜沉重的負擔消耗下去,可不是一年兩年,朝廷總得要將太子召喚回來,這麼多將士,派誰總領?”
張大安在這裡耍了一個滑頭,雖然是雍王黨可是宰相,不能做得太明顯,因此側重就輕,說出這兩點。
李治揮了一下手道:“這個無妨,弘兒在捷報上已經稟明,此事要等到明年再議,等到開耕成熟,河涅數城相連後方無憂,才能遷移百姓。願者自來,不願者不可勉強。不是作戰,需要身體完全健康,除了少數百姓外,大多數百姓只是不適應,過了適應期,也會無事。抵報上寫過,你沒有深想。至於以後還長遠,倒不用急於商討。,
‘,先”
左拾遺李正安站了出來,持着牙劣說道:“臣也有一本進奏。”
‘,奏來。”
‘,臣以爲我朝自建國以來罕有發過這麼多大軍征討一個蠻部的,今天發出十八萬大軍,出征青海,國庫爲之一空,甚至爲了運輸供給,不惜耽擱關中的農耕生產,十幾萬戶人家妻離子散。這是爲了大敗吐蕃人,不一定要將吐蕃殲滅,可也要將吐蕃人徹底驅逐出吐谷渾,扶立諾昌鉢可汗返回青海。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的想法,也許是對,可僅是屯田,若吐蕃人不集攻打,是不是一輩子屯田下去,坐看吐蕃人控制吐谷渾。若傳揚出去,各個蕃胡如何看待我們唐朝?雖然部城一戰可喜可賀,可臣認爲不必大喜大賀,只是全殲吐谷渾人,又不是吐蕃人。朝廷出兵同樣也是針對吐蕃人,而不是吐谷渾人。臣以爲,是不是可以在防守的同時,派出一些大軍,不必前往烏海,可最少到達大非川,取得一兩次大捷,也讓其他胡蕃不會小視,同時也做一個表態。”
‘,放肆,你是想讓太子狐身犯險?“武則天忽然在簾後說道。這是從未有過的,以前她在簾後聽政,大多數不言,遇到李治沒有聽清楚,或者有困惑的問題,在簾後小聲對告訴李治。
對現在的局面她很滿意的,長子危脅大,不在了,可以慢慢‘,收拾大好河止,,“而且只是防禦爲主,進攻爲輔,兒子的性命確保無憂。不孝的次子就不會得逞了。
可是這些雍王黨們,其心可誅啊。武則天喝完後,眼中閃過厲芒,動了殺機了。
裴炎一直不語,然而在心中冷笑,這一羣人成就不了大事了。怎麼說?皇后不提,皇上也滿意,他對長子繼位並不排斥的,否則太子幾次逆悖,只是打壓,並沒有罷廢,正是看重了他的才能。可在京城,皇上始終不安分,現在到了青海。速戰速決,在麼大敗,生命會有危脅,皇上不希望這樣結果產生的。要麼大勝而返,皇上要麼退位禪讓,要麼父子對決,看一看鹿死誰手,這又不是皇上所想看到的。
兒子到了青海想出這個辦法,李治怎麼能不開心,生命有了保障,這樣一經營,沒有三兩年不得功,至少這三再年,沒有人與他爭帝位。至於這個雍王嘛,太嫩了。
聖意都沒有摸清楚,亂向太子開炮,不行啊,李賢!攏了不少人,可攏的人當中,缺少了得力的大將,無論這一場遊戲最後贏家是誰,但絕不會輪到李賢的。
李正安硬着頭皮說道:‘,天后,臣不滿天后的評價。臣只是如實說來,也沒有要求太子親自出徵,何來有狐身犯險之說?”
郝處俊聽不下去了,道:‘,李拾貴,天后此言頗爲中肯。在青海有論氏兄弟,此二人皆一時無雙豪傑。薛仁貴之敗,有許多原因,可是不能忽視論欽陵作用。論欽陵已經返回吐蕃徵召大量軍隊,而在青海,已經駐紮了數萬吐蕃大軍。這一次前來,來勢洶洶,兵力比我們唐朝只多不少。強行出戰,勝負難料。若只是分兵輕行,更會被吐蕃人全殲。或者如當年圍郭待封一樣,太子救還是不救,一救豈不是孤身犯險?就是太子理智無情地不救,分出去的大軍被殲,河謹之地兵力空虛,如何防守?丟失了河涅,大敗而歸,太子如何向天下交待。前者狐身犯險,後者必然追究責任,太子之位甚至都能被罷廢。臣對軍事也不大懂的,但這個簡單的道理還能明白。天后這樣評價你,還是輕了的。”
這就是政治,郝處俊與武則天是死對頭,但在這一刻,卻走到一條戰線上聯手。
其實也未必想得那麼深遠,可是裴行儉一一登門拜訪,將青海的局勢從一剖析,所以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有條理。
李正安不知如何回答,眼睛瞅着其他的人,其他人也是皺着眉頭。其實可以做一些文章,終是大捷,太子一方有了說話的理由。張大安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再言了。還有另外一個安排,可知道的人不多。
李治已經不憂了,輕哼一聲,道:‘,你身爲左拾遺,應當進言方正,切不可以私事議國事。吐蕃坐擁甲弦四十萬,都勝過了高麗,豈是一個小小的蠻部?”
作爲皇帝,不可能說你小子居心不良之類的粗話,這一說,話已經十分重了。
‘,是“李正安惶恐不安地退下去。
裴炎舉起了牙劣站了起來道:‘,臣也有一本。”
所有大臣都奇怪的看着他,裴炎爲官稱職,對他生惡的人不多,可知道他與太子的關係卻是十分惡劣,一起看着他,想聽到說什麼話。
‘,裴卿,請奏。”
‘,臣以爲之所以有這些爭議,是太子親征導致的。太子應當學的是治國之道,文事有文臣,邊事有武將,太子出征卻沒有這個必要。成功固然是國家幸事,若是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兵戰兇危,什麼可能皆能發生的。現在太子前往青海一個多月,諸事安排妥當,也取了一場漂亮的大捷,此時回來,正是時候。”
這一條進諫對李威很有幫助的,纔去一個來月,漂亮地打了一個勝仗,呆下去,就是立功了,還是太子。若是失敗,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對太子地位皆不利。還是回到京城,對太子最有好處。
武則天美目閃動,心中十分滿意,裴炎不會相幫兒子的,看來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在簾後再次說道:“裴卿此言,也合本宮心意。”
母子和諧嗎,順便將這個小難題當作了皮球,踢給丈夫。
但這樣一來,大家更看不懂了。
李治扭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嘴張了張,沒有說,可是智慧依然存在。裴炎這樣發話,頗得他讚賞,這纔是臣子嘛,兒子做錯了,不會因兒子對他排斥,就不進諫。兒子做對了,也不會因排斥,就不會讚揚。可是兒子現在青海很安全,自己不想召回來。
可此話終是說不出口的。
盯着羣臣,眼睛瞅了瞅,看到了張大安,不能召啊,可詢問李碟、赦處俊等宰相,無疑會立即贊同。所以找到了張大安,問道:‘,張卿,你意下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