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不過沒祿氏好奇,卻將身體探了出來。一片雪白晃得刺眼,雲鬢兒也‘亂’了,散‘亂’地披在嫵媚的臉蛋上,別有‘婦’人那種懶散的風情。
但李威也清醒過來,雖說外面會有人稟報,畢竟是大白天的,不大好,說道:“你先穿好衣服。”
“不,我要你替我穿。”將小‘花’藕‘色’片兜兒扔到李威手上。
就象一個幸福的小‘女’人,在向丈夫撒着嬌。
李威也心痛,果然替她穿了上去。
又對着銅鏡說道:“你將我的小山‘弄’成了墳崗,要替我重新畫。”
李威只好從她行李裡將眉筆拿出來,重新畫上小山眉。
忽然倒在他懷中,沒祿氏說道:“你爲什麼對我好,難道真不想我走?”
“我的心意,你不懂嗎?”
沒祿氏只是竅笑,就象一個小孩子似的。其實有些心虛,剛纔那一番也存了試探的心。心中猶豫了一下,一刻間天人掙扎。站在吐蕃角度,她同樣不希望李威能順利奪權。站在感情的角度,她又很想幫助李威,不僅有‘私’人的感情,還有一種成就感,借李威之手,打敗唐朝那個智慧似妖的武太后。
李威沒有擺架子,對她千依百順,使她這份猶豫不決傾刻煙消雲散。
李威與裴行儉都沒有想到的。恐怕他們都不能對‘女’人這個生物能有一個很好的理解,若不是李威看她可憐,千倚百順,差一點會誤大事。
又重新替她塗了口紅,沒祿氏只是幸福地倚靠,這一刻裡,她幾乎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只想靠下去,一直靠到天荒地老。至少這種好‘性’子,在原來贊普身上,都沒有看到過。
口紅塗完了,李威才耐心地解釋:“拓跋燾有沒有聽說遠?”
“這個人聽說過,滅匈奴、平遼海、敗吐谷渾、定西域的那個北魏皇帝。”
“佛狸就是指他,南征失敗後,對拓跋燾打擊很大,回國後脾氣變得暴躁異常。他身邊有一個太監叫宗愛,與太子不合。於是在拓跋燾面前挑唆,讓拓跋燾將太子兩大親信仇尼道盛與任平城斬殺。任仇二人牽連甚廣,太子恐懼病死。拓跋燾又後悔起來,宗愛憂慮,與一羣小宦官們居然將拓跋燾給害死。接着又立拓跋翰爲帝,爲了防止權臣反對,召權臣進宮,在宮內埋伏了三十幾名宦官,將一個個沒有防備的大臣全部砍殺。接着又命小太監將對自己不滿的新皇帝拓跋翰,殺於祭廟之中。”
“這個小太監很生猛”連沒祿氏都驚訝起來。
“是啊,”李威又嘆息一聲,好象唐朝歷史上後來也有宦官專政,廢立謀害皇帝的事發生。以後這一點也得好好防上一防。
“那麼馮太后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劉仁軌說馮太后,不是指馮太后一生的政績,而是講她與三個北魏皇帝的糾集。
馮太后與武則天,李威與拓跋弘,真的很像。
馮太后對丈夫感情不亞於武則天對李治的感情。拓跋濬去世後,按拓跋鮮卑人的傳統,國喪第三天,皇帝生前所用的衣服器皿全部要焚燒。悲傷不止的馮皇后一下子跳到大火中,要追隨丈夫殉情。讓‘侍’衛奮不顧身地從大火中撈了出來。僅憑這一點,還略勝過武則天一籌。不過武則天對李治的感情,也顛覆了李威前世的觀念,無可挑剔。
新皇帝拓跋弘親生母親李氏是一個漢家‘女’,按照鮮卑人的傳統,子貴母死,處死了。拓跋弘‘交’給馮皇后撫養,丈夫死得早,北魏又禁止母后干政,權臣勢焰滔天。然馮太后卻打破了北魏的一系列規矩,沒有多久,用計斬殺了權臣乙渾,拉攏了一些心腹,手段也與現在武則天做得很相似。順利地將軍政大權全部攏在她手中。
拓跋弘大了,兒子拓跋宏也出世了。馮太后還政於拓跋弘,這是一個很有作爲的皇帝,立即做了三件大事,興漢學,咱鮮卑人馬上徵中原,卻不能馬上治中原,得學習人家優秀的東西。減稅賦,與肅貪。可是行不通,因爲帝國的最高決策者,不是他這個皇帝,是幕後的太后。拓跋弘不服氣,先是斬殺權臣慕容白曜,警告諸臣。就象李威殺王果一樣,但王果份量根本趕不上慕容白曜。後是殺馮太后的情人,對丈夫感情深厚,可身體也需要嘛,馮太后一生有許多情人。
馮太后終於不高興了,在幕後做了一些暗示,結果拓跋弘更感到處處掣肘。不高興,可是他的養母,雖是鮮卑人,以子殺母,就等着國家動‘亂’吧。於是他又做了一個舉動,禪讓。一是調侃了馮太后,二是扶立自己兒子上臺。兒子上臺,我都是太上皇了,你更是太后的太后,總得要退出權利舞臺吧。而且他不但有文治之能,在武功上也很突出,李威若是沒有前世的記憶,論資質遠遠不及。曾多次率軍深入柔然,得勝而還。因此,手中也控制着軍權。
再說馮太后手中有什麼呢?一些大臣的支持,在軍方卻沒有聲音。要麼宮中的人對她很信服。身邊的人只要犯錯,立即鞭笞。但打你,也能賞你,不在心中計較,甚至打得越多賞得越多。很得宮中的太監宮‘女’支持。又是與武則天相似之處
拓跋弘忘記了他的曾祖父是怎麼死的,認爲帝國軍隊掌控在自己手中,十分安全。僅是四五年後,馮太后假借小皇帝之命,將京都平城軍隊分三批調離。六天後,馮太后就宣佈了太上皇的死訊。至於拓跋弘是怎麼死的,至今都沒有‘弄’明白
到了拓跋宏,也就是鮮卑全面漢化,遷都洛陽的那個傢伙。
這個小宏可不得了,四歲時,拓跋弘患了惡‘性’膿包,他親自替父親吸出膿汁。這是四歲小孩子做的事,所有御醫與大臣都驚呆了。
五歲受禪那天只是哭,問他爲什麼哭,他說代替父親,心中痛切。再次讓滿朝大臣睜大眼睛
馮太后‘弄’死他老爸,不能留下禍根,準備將他‘弄’死。在大冬天裡,將拓跋宏關在一間四面漏風的屋子裡,關了三天三夜,僅給他一件單衣,沒有給任何吃的喝的。三天沒有凍死,再加上大臣的勸說,馮太后收回命令。
這時,才十歲,沒有任何人教導,小宏就會忍者神龜大法了。他自己寬宏大度,‘侍’從不小心將熱粥燙傷了他的手,一笑了之。但看到馮太后粥裡有一隻小蟲子,勃然大怒,要將廚師殺死。馮太后笑了。
小宏也笑了,因爲最終他用時間殺死了馮太后。
劉仁軌寫了七個字,卻包含了很多意思,有的能說出來,有的不是一個臣子所能言的。
對付太后,要麼學小宏,做忍者神龜。但是不現實的,李威不是十歲,小宏能等得起,李威等不起。若是那樣,他的心腹大臣,對他忠心耿耿的將領,大部分會十分失望。
也不能學大弘,一學會與大弘是一樣的下場。
更不能弒母,北魏是鮮卑政權,馮太后是養母,拓跋弘都不敢弒。況且武則天是李威親生母親。只要一弒,馬上就會衆叛親離。事情比李世民弒兄弒弟嚴重多了。
不弒,留在宮中,能不能將宮中所有太監與宮‘女’打發掉?從長安到洛陽,到各地的行宮,有多少太監與宮‘女’?就算打發掉,不顧國家‘騷’動,重新再來,以武則天的手段,也會即刻聚集一批新的心腹。
拓跋燾能讓太監殺掉,拓跋弘都不知道是宮‘女’,還是太監做掉的。爲什麼太監就殺不死李威?
無解之題
所以劉仁軌寫下七個大字,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李威隱晦地講了出來。
沒祿氏也皺起眉頭,不要是中原,就是吐蕃,也不好隨便就將親生母親殺死的。低頭沉‘吟’道:“是有些難辦。”
李威長長地嘆一口氣。一直他在幻想,放一部分權利給母親,母子合力,打造一個盛世大唐。可結果讓他很失望,母親一步步緊‘逼’,若不是僥倖來到青海,若不是僥倖沒有死,得到大批將士的傾心,想來這一刻,自己肯定很苦‘逼’說不定在母親一步步‘逼’迫之下,能一氣出海,真的到南洋避難去了。
沒祿氏說道:“你爲什麼突然來到青海?”
路上聽到一些消息,在邏些城也聽到一些消息,不多。但此次李威及時地來到青海,卻是一着妙棋。否則一旦青海失去,局面真的無法挽回。
“是黑齒常之看到北方失利,判斷出有可能母后有可能用此做藉口,將他調離,逐步控制青海。讓人提前通知了我,我才從呼羅珊趕了回來。” “你倒有一羣得力的手下。”沒祿氏很‘豔’羨。若是自己有,何必逃到青海避難,早就將噶爾兄弟給‘弄’死了。
“無他,人以心待我,我以心待人。”
“也看人的,當年贊普是如何待噶爾家的人?可是噶爾兄弟又如何回報贊普?”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沒祿氏終究沒有想出好辦法。
繞來繞去,繞不過母親身份這一關。只能苦笑:“你倒有一個好母親。”
李威也苦笑,沒祿氏是有資格說這話的,歷史上她好象也殺過不少人,不但是噶爾家族的人,還有許多權臣。然而兒子一大,立即讓位給兒子,心甘情願隱身於幕後。孫子一大,再次隱身於幕後。政治也許比不上母親,但這一點做得比母親好得多。在史上若不是韋月相勸老三,若不是老四會裝瘋賣傻,自己這個母親,就差點兒將自己生下的四根瓜,全部摘掉。
想到這裡,說道:“如果沒有很多困難,我很想你做我的皇后。”
有這樣的‘女’人主後宮,未來則用不擔心矣。
“是真心的,還是假話來哄騙我?”
“何必哄騙你?”
“你再誆我,我以後真捨不得離開你了。”
“離不開更好,我寧肯不殺噶爾兄弟,也不想你離開。”
“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的,等殺了噶爾兄弟再說,不過還是很難。還是先幫你想一個辦法吧。”走來走去,依然無法。來到窗前,看着窗子邊上掛着的角弓,說道:“這把弓殺過幾人?”
“殺過人的那把弓留給你了。這把弓從未殺過一人。”
“我要這把弓……”沒祿氏忽然停下來,說道:“我都有了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
沒祿氏來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這是什麼餿主意……咦,”李威擰緊眉頭,也走來走去,主意很餿,但越想越有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