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北狼舅舅的我回來後,子夜拎起那張楚卿的照片,來到我的跟前說道:“你仔細看看,楚卿的臉有何異樣?”
“怎麼了?”其實我現下的思緒還很散亂,加上之前和羅繁雨交手後的損傷還沒有完全恢復,故此雖然子夜已經提出了照片的異樣,我還是沒有看出來。
“道士的意思是說,那個女孩中毒了。”倒是李夢然接過話頭,說出了子夜心中猜想。
李夢然這麼一說,我便反應過來,子夜想要表達的意思了。用通俗的話來講,現在正被子夜拿在手上說道的東西,可稱爲靈異照片。可事實上這相機拍照的原理,乃是以光學原理,將事物的物理狀態記錄下而成。也就是說,相機所拍下的內容,也就是我們肉眼能看到的一般內容。
一些本來在一般情況下就看不到的情景,相機是無從拍到的,故此靈異照片一說之荒謬,實乃滑天下之大稽也。
子夜看了我一眼,顯然是對我的日常反應早就熟記於心,他道:“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有着各種各樣的經歷,無論是被針刺到還是家庭突然變故,都會讓我們的情緒發生變化,而情緒變化的表現就是表情。也就是說,我們從一出生開始,就在做着各種各樣的表情,這些表情則無時無刻不在雕琢着我們的面容,其包括臉部的骨骼,肌肉等等。這也就說明了,我們在無意間,已經把自己的經歷寫在了自己的臉上。”
子夜這一番文縐縐的長篇大論,說得讓衆人很有些摸不清頭腦的感覺,倒是我在他這番說詞下,很快地想到了他所想要表達的,那便是相術。
相術,是一門兼顧心理學與生物學的技術。主要就是觀察我們這些人的臉部特點,將其加以分析、解剖後,然後利用幾千年來祖先對各類面容的人最有可能出現的命運的總結,對我們的命運加以預測的技術。而子夜的這一門技術,尤其學得較好,只是一般不輕易使用而以。
子夜說得我自然清楚,只是僅憑一張照片來判斷,未免也太不客觀了。比如拍攝的光線或者是人所站立的位置,都有可能影響相術的判斷。就道教而言,令厲鬼現身的道術有很多,但因爲這些的產生年代久遠,當時並不曾考慮到照片或視頻這種先進科技的產物,因此這些道術能否通過照片或視頻觀察到魑魅魍魎都還要打個問號,且這些科技產品利用的是物理技術傳輸信息,在傳輸過程中這些景象是否會有變化也未可知,因此僅用照片或視頻來觀察對方情況,聽來方便快捷,實際出錯的機率遠高出方便帶來的好處。對於子夜居然稱要用此類方式觀察的心態,我實在不敢恭維,至少在我看來絕稱不上負責二字。
不想子夜接着又說道:“我並非單從這一張照片上得出的結論,從上一次楚卿助你擊退強敵之後,我便發現在她後頸處時常有一團青氣繚繞,只是沒有告訴你而以。”
“什麼?”聽到子夜這一說法,我可是大吃了一驚,心底也暗暗嘖怪自己太過大意了,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現到。
“自從發現這一不同尋常之處後,我便以道法在她身上種下了八卦鎖,阻撓這團青氣繼續向上漫延。”子夜頓了頓,看了我一眼,才又緩緩地說道:“楚卿身上的這團青氣比較特殊,故此我將八卦鎖實體化後懸注於她的後頸處。”
實體化?我聽到這兒有點納悶,散亂的心思還是沒有很快地反應過來。
“這是我派師兄新近研發的一種特殊體系,可以將施術的道法符咒以更穩固的形態,以一種烙印緊附於人的身體之上,當然尋常人等是看不見的。”說到這兒,子夜揚了揚手中那張楚卿的照片道:“剛剛我就發現,這一張照片大有玄機,它並不是由普通的相機所照,乃是出自我白雲觀師兄研發的特殊機器而成,故此我能很確定地說,此時的楚卿已經毒入臟腑了。”
我有些明白了,只是沒想到這等高科技的玩意兒,居然也能出自白雲觀。子夜的脾性我是知道的,他斷然不會是胡吹亂聊那一輩,那所謂的高科技必然是真的能具有這種本事,才能讓子夜這麼稱道。當然,我更好奇的是,楚卿如何會中毒,中的又是什麼毒呢,和眼前這些是是非非到底又有什麼聯繫。
要找楚卿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想到了李夢然之前追蹤于丹梅,用的那個小銀針。想來必是一種特殊的追蹤法術,必然是可以幫到我們的。
於是,我轉向李夢然正準備請她幫忙時。茶室的大門再次被撞開了,進來的還是北狼舅舅,此時的他雙眼瞪得通紅,呼吸急促,手腳還在止不住地顫抖,見他此光景,俱都是讓我們一驚。
“快,快跟我去,那個女孩子在……在我家。”北狼舅舅喘了好半天,才把這句話給說清楚。
我們當下也不擔耽,一行人火速再次趕到了北狼舅舅家。路上,北狼舅舅大致說了事發經過,就在他回到家中睡下沒多久,就被奇怪的開門聲驚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原以爲是北狼回來了,便起來拉燈一看,不想竟看到楚卿平躺在他家沙發上,怎麼叫也叫不醒,嚇得他趕緊地就朝我們這兒奔了過來。
當我們來到北狼舅舅家時,推開門進去一看,卻發現楚卿正坐在沙發上,一手咬着麪包疙瘩,一邊正在看着動畫片。看到我們這麼大堆人衝了進來,還衝我咧嘴笑了笑:“天和,你終於來了。”
大家一看這個場景,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於是一時間,所有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
“你怎麼在這兒啃疙瘩呀,子夜找你老半天了,快點老實交代,上哪去了?”我微愣了一下,朝子夜遞過去一個眼神,便緩緩地向楚卿靠攏着。
北狼舅舅家並不寬敞,也就巴掌大點的地方,我和子夜的行動是個明眼人,一看就都知道我倆想幹嘛。可是楚卿也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又轉過頭去繼續看動畫啃麪包,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地訝異。
在隨着我靠近楚卿的當下,我感受得到空氣中的溼度開始密集了起來,並以楚卿爲正圓不停向外擴散着。
就在這時,北狼舅舅突然從後面發出了“啊”的一聲,這聲音不大不小,卻將楚卿的注意力全部吸了過來,她揚起臉陌然地看着我,眼眸裡竟分毫感情也沒有,我心裡一駭,暗叫不好,正待後退已然來不及了。
只見楚卿丟下手中所拿食品,向我撲了過來,直到將我撲倒在地。近距離與她對望時,我竟然發現她的雙眸漸漸染上了一片血紅之色,就連雙手的指甲也漸長了好幾寸,當真就和電視上正上演的白骨精沒什麼區別。
“關門!”
我的耳邊傳來了子夜的怒吼聲,隨即便看到他手持一柄長一尺二寸的天蓬法尺,對着楚卿的後背就拍了下來。這一吃痛,楚卿發出一聲怪嚎,貼在牆角根處顫抖着身體,還用恨恨地眼光仇視着我們。
楚卿一離開,壓在我身上的重量也就沒有了,我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讓黃蜂帶龐睿和北狼舅舅先進臥室避擋,而後子夜將肩上所揹包袱解開,將一把劍丟了過來,我接過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劍仙老頭所贈的如胭劍,不想卻被子夜一路背了過來。
拿過劍以後,我凝神立定,以觀氣術對着楚卿看了一陣,只見一團青霧在她的周身徘徊,左右遊動而不得出,當下便以左手取出黃表紙,迅速地寄存右手食指,以血在上面劃出中斗大魁掌算伏魔神咒經的部分關鍵字眼,隨後再以右手即刻以食指與無名指相交,小指與無名指併攏,中指微彎,大拇指按於中指第二關節處。要將以三官、九署、十二河源、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將之力將楚卿身上的妖物逼出原形來。
可是我將經文以劍的力量拋到了楚卿身上,確實令她受困後不得動彈,卻不見青霧有任何異樣,子夜指着楚卿身上說道:“你看,那東西似乎異動比先前更盛了許多。”
如今的青霧很是明顯地在楚卿體表肌膚上來回遊走,不多久就將我丟過去的符紙經文破開了大半,這時眼看着楚卿緩緩地從地上撐起身體,預備發動下一輪攻勢時,李夢然自右手射出了六枚銀針,分別制約住楚卿的身體兩側要穴。
終於,楚卿動彈不得的,被定在了牆角處。而她後頸處的青霧,象一尾遊蛇正在她面部五官扭動着。我拭了拭額上的汗珠,走到稍稍靠近楚卿的位置說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她變這德性了?”
聽到外面動靜平淡下來後,龐睿走了出來道:“要不也用那什麼大豆汁試試吧,我看她跟我們先前中的蛇蠱差不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