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熙趁着獨自離去的一段時間,向林楓發佈了任務。這次戮仙源秘境,她的主要目的還是爲了讓林楓稱爲衆所周知的“勝利者”,那樣的話他回到血河宗一定會引起上層人士的注意,然後從他手中得到薛景純爲血河老祖準備的《聖劍成就法》,將這個隱藏在懸度山地底的魔道門派上下全煉製成對抗天劫的武器。
所以,這次對她來說是個護送任務,必然與參加的所有修士爲敵。雖然她也不討厭這樣……
當她被符籙形成的羽衣包裹着逐漸升空,也算看清了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它中央是一座白色連通天地的高山,連太陽似乎都圍着它旋轉,永不下沉。在陽光照射到的地方,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象,而白山投影下籠罩的陰暗部分,則會草木枯萎,露出荒漠一般的貧瘠土壤,上面總是留着倒斃的新鮮屍體和累累枯骨。
就在她飛往白山的時候,運轉的太陽行至對立面,被中央山脈擋住了光芒。一瞬間彷彿極寒到來,鬱鬱蔥蔥的林木如蜃樓幻滅,濃郁的花香轉化爲腐爛的屍臭味,相安無事的動物們也迴歸弱肉強食的本來面目,幾條野狼合力撲倒一隻長着美麗長角的梅花鹿,在“呦呦”哀鳴中大快朵頤。
夏元熙回頭看去,剛纔離開的地方已經閃爍着魔焰,似乎沒有搜尋到寶物的修士們已經動手了。“以實力分配”本就是魔道通行的唯一準則,現在不允許出手的禁令一解除,他們立刻迫不及待地開始用力量獲取自己“本應得到”的東西。
那麼,貌似她也應該積極進取,不再打醬油了纔是。爲了保障林楓第一個到達,首先,讓後面緊跟着自己的五位魔道新銳休息一下吧……
馮無悔胯下騎着一隻陰風形成的幽魂馬,在天空中步雲而行,算是這裡面的人當中最快的。他和沙海和尚屬於臨時隊友,所以一旦發現有好處,需要第一時間趕過去時,他拋下對方沒有半分猶豫。於是,他是第一個遇上夏元熙的。
“喲,蟑螂君,竟然是你啊……”他正前方,白衣少女身後漆黑無光的羽衣像是深邃廣袤的宇宙,讓人產生一種連目光都要被吸入其中的錯覺。
但是,這個明顯侮辱性的稱呼是怎麼回事?馮無悔虎目含威,用一種沙場百戰的血腥眼神凝視她。
似乎發現了他的疑惑,夏元熙雙手點在自己頭頂,劃出兩道拱橋狀的弧形:“因爲這個很像觸角,所以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蟑螂君。”
她指的是馮無悔束髮金冠上兩道長長的雉雞翎,這東西長達五尺,馮無悔一身金甲,頭上兩根尾羽隨着動作抖動旋繞,十分威武瀟灑。
聽了把自己比作某種噁心害蟲的話,馮無悔氣得直哆嗦,翎尾也似感受到他的怒意,連連輕點:“哼!我不過看在刑獄主欣賞你的面上退讓三分,既然你不識擡舉,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說罷,一柄赤紅的長戟在他手中凝成。然後單手倒提,十分帥氣地晃了個花槍,橫戟策馬就向夏元熙衝來。
……
沙海和尚正坐着他那七寶法螺,不快不慢地向中央白山趕去。佛教門派以遁術見長的法門本就不多,所以他趕路速度估計只比帶着大羣屍骨僕從的荀奕快。
喲,前方這人好生面熟,這不是剛剛一臉得意,說什麼“我先去前方探路,沙海大師不妨慢慢行來”那位仁兄嗎?現在悽慘的模樣,陰風馬少了半邊身子,一身金甲有多處破損,連頭上裝腔作勢的束髮金冠也被人打掉了,披頭散髮一臉敗軍之將的即視感。
這下知道厲害了?還說什麼“我已探查到前方有強敵阻路,爲今之計當金誠合作,才能渡過難關”?沙海想起最近廣爲流傳的話本小說中經常出現的一句話“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怪不得這些小說能這麼受歡迎,當初自己略讀兩本,心中都有種熱血沸騰之感,現在更是身臨其境,看到當初不可一世的鳥人被打臉的下場,只能說是喜聞樂見啊!於是忍者滿腹的幸災樂禍淡然道:“既然如此,貧僧先行去仔細探查,馮少將軍還是慢慢養傷,不要着急爲好。”
然後加快催動着法螺,絕塵而去,只留下一臉陰晴不定的馮無悔。
……
“太猖狂了!”因爲流金嵌寶的法螺被打碎不少,沙海現在換了一個速度稍慢的紅漆木魚。他忿忿不平地一拍大腿,咒罵道。而周圍的馮無悔,水雲,蘇鶯鶯都灰頭土臉,一臉悻悻然。
就在剛纔,他們還秉承着魔道面和心不合的傳統,以死盟友不死貧道的精神努力坑隊友,可惜一個閒着老做壞事的瘋子言傳身教,教會了他們做人的道理,什麼叫“團結就是力量”,什麼叫“脣亡齒寒”……
“明明那賤人和我們都是差不多修爲,爲什麼實力這麼可怕?”蘇鶯鶯半邊臉青腫,釵髻散亂,咬着手帕恨恨道。剛剛她遭遇夏元熙,戰鬥中使出了自己拿手的《十六天魔舞》,將宮裝一脫,精赤着身子就魅惑地扭動起來,她這邪法能幻化出十六位世間少有的極美男女,以天魔的特有姿態舞動肢體,少有人能夠抵禦這誘惑。
不料對方卻直直過來,一耳光抽得她一個倒仰,還說什麼:“能不能有點業界良心?這種顏值也好意思拿出來?比這好看十倍的臉我都快看吐了,簡直是欺騙觀衆嘛!”
蘇鶯鶯心中萬分委屈,本來這天魔秘法下,就算一頭豬的長相也能讓人心動不已,設計成美少年的外觀不過是稍微加強一下效果罷了,但那真真切切是她自己都覺得十分俊美瀟灑的長相,比起法術被人看輕,她心中更產生一種:“你可以鄙視我的修爲,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品位的感覺。”
不過她不知道,夏元熙接受過天魔祖宗的記憶,身上還有闢魔的“淨琉璃優曇”,天魔惑心的法術對她簡直一點用都沒有;整日對着薛景純顏值逆天的臉,抗體早就練出來了,更別說她本來就是個沒有女性自覺的人,所以註定蘇鶯鶯只能無功而返。
“大概是天下真有‘生而知之者’吧?”水雲閉目嘆息。他在與夏元熙的對決中,從前無往不利的氣運護體有些力不從心,讓他產生一種挫敗感。不過這也難怪,氣運的作用是在所有可能的結果中讓自己得到最好的。就像一個普通人投擲飛鏢,氣運足夠的情況下,哪怕第一次玩就矇眼投一百次,次次紅心都不是辦不到,但要投出相當於步槍子彈的速度和力量卻是萬萬不行的。
而恪命館過於依賴氣運帶來的好處,真實實力卻不是很強,在絕對力量面前自然感覺受到了壓制。加上夏元熙經常和擅長奇門遁甲的孟子默切磋練習,那位崑崙掌教的嫡傳徒孫專精推演天機,趨吉避凶是拿手好戲,作爲玩弄命運的人,比起被動接受好運的氣運一道高明多了。習慣這種對手,與水雲對戰當然也輕車熟路。
“我們之前被她各個擊破,其實赤練也不過比我們戰力高一點,單個打不過,難道我們一起上也不行?你們不要太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馮無悔心高氣傲,報仇雪恨他是最積極的,不過能讓這個生性暴烈的人同宿敵極情宮結盟,夏元熙也算功德無量。
“馮少將軍所言極是,貧僧附議。”沙海也連連點頭。
正當這時,上空傳來一個平板冷淡的聲音:“你們在此作甚?”
大家擡頭一看,卻是荀奕這個活死人。而對方發現下方本是宿敵的兩人都好好坐在一起談話,還以爲這些人針對單體實力最強的自己,頓時心生戒備。
剛剛吃了虧的四人對望一眼,對於同樣踢了鐵板的難友都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當然,看荀奕這個完好無損的不明真相羣衆更是萬分不爽,於是大家紛紛三緘其口,只搖搖頭說:“剛剛打了一場大的,誰也奈何不得誰,於是只能坐下談談了。”
荀奕扯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心裡萬分得意: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羣傻子兩敗俱傷,看來第一個得寶的必然是我了!可是現在不是找他們算賬的時候,前面那個小丫頭還遙遙領先,我要趕上去做了她,然後把寶物收入囊中。
於是他不敢多做停留,單對單的話,他覺得自己穩勝勢單力孤的夏元熙,當下連後面的屍僕都丟下一些行動遲緩的,然後催動着座下的白骨戰車,全力加速向前趕去。
身後,百味陳雜的四人面面相窺,大家那一點陰暗心思都表露人前,還用着這等低端的陷害手段,作爲平時不可一世的候補魔頭,還是有幾分尷尬的。
“咳,這不怪我們。就算勉強荀奕加入我們,他會甘心嗎?一定會自負功法特殊,然後對我們氣指頤使,這是萬萬不能合作的,古人云‘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我們這是先讓他認識到敵強我弱,削去他的傲氣,才能精誠合作啊!”水雲搖頭晃腦辯解道,其餘三人也是心有慼慼的猛點頭。
可是“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這不是最近流行的“點娘”小說裡的一句名臺詞嗎?原來大家都看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