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鏑指引,萬箭齊射是不死軍經常訓練的項目,夏普要求一旦軍團長專屬的鳴鏑哨聲響起,無論鳴鏑落到的地方有什麼,士兵們都必須在第一時間把箭射出去,據說在遙遠的古代,有一位遊牧部落的王子用鳴鏑引萬箭的戰術殺父自立,在訓練的時候,他冷血無情地用妻子與兒子做靶子,只求把手下鍛鍊成只顧射箭不作他想的殺戮機器。
夏普倒沒有用太殘酷的方法訓練,相比之煞,殺死維傑·泰斐倫更是全軍上下喜聞樂見之事。隨後,不死軍收斂了維傑·泰斐倫的屍體,夏普行文上報,六藩督師在獨自逃往亞蘭的途中死於強盜。
六藩督師扶持的新任總督拉斯金·海文乃是亞蘭公國出身的瑞瓦庫特舊將,討伐軍上下視之爲可恥的背叛者,瑞瓦庫特舊將盡皆要求將拉斯金·海文挖目削鼻,斬膝閹割,然後再砍下頭顱。刑罰之殘酷,連夏普聽了都感到不寒而慄,只嘆雙方到底是有多大仇。夏普覺得拉斯金·海文也是個可憐人,受人擺佈,本想放他一命,但衆將立刻提醒,拉斯金作爲六藩督師舉薦的總督對夏普而言是個隱患,夏普心想也對,隨即下令斬首拉斯金·海文。
進入鎮海堡後,夏普令士兵從城牆上取下了掛着示衆的文蘭·瑪卡沙、喬治和其他在戰亂中遇難的將軍,埋葬於墓園之中。
經過鎮海堡一戰,亞蘭公國實力大損,從公爵的兄弟,到驍勇的騎士,再到低賤的民兵,瑞瓦庫特的俘虜裡統統有。前有夏丹討伐鷹嶺時亞蘭背盟奪取宛湖之仇,後有六藩督師作亂,亞蘭附逆抵抗不死軍之怨,恰逢形勢逆轉,不死軍佔到上風,大軍又還沒打過癮,正是新仇舊怨一起算的良機,夏普肯定不會放過,他當即派出前鋒進攻亞蘭公國。休整兩日後,夏普率領主力亦攻向亞蘭。
由於雙方兵力差距實在懸殊,亞蘭上下幾乎一點反抗都沒有,瑞瓦庫特大軍一路西去,所見堡壘要麼投降,要麼成了空城。瑞瓦庫特軍不廢吹灰之力地包圍了亞蘭公國的首都亞蘭城,高牆之外連營座座,繞成密不透風的鐵與木的巨環。
發現亞蘭公國已無反抗之力,夏普心下稍定,一邊下令工匠趕製攻城器械,一邊派出使者與亞蘭公國議和,衆將心知作爲人類軍鎮之兵包圍血族諸侯的居城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也知道優勢未必可以保持長久,未有多少反對意見。
未幾,亞蘭公爵派出掌璽總管拜訪瑞瓦庫特大營,表示願意議和。夏普大喜,當即着手草擬條約。
“第一,亞蘭公國必須歸還趁人馬入侵從本官手裡奪走的宛湖。沒問題吧?”大帳之中,夏普悠閒地用羽毛筆蘸墨水在紙上書寫着,然後擡頭環視過帳內一番,衆人贊同地點着頭,其中有一位表情很僵硬,正是亞蘭公國的掌璽總管。
“第二,亞蘭公國必須向瑞瓦庫特總督府派出人質,我給亞蘭公爵兩個選項,一,把他的繼承人交出來;二,把他的女兒交出來——哦,對了,女兒的話不年輕不漂亮本官是拒收的。”
話音一落,帳內鬨笑四起。
“總督,這個……”掌璽總管急了。
“不必多言,你知不知道現編合約條款有多累?我纔想出第二個你便否決了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接下來還有呢,要是你覺得公國做不到的話趕緊走吧,我好着手準備攻城。”
“我……唉……”掌璽總管也是無奈。
“第三,亞蘭公國和瑞瓦庫特總督府結成軍事同盟,同盟義務如下:一、兩藩互不侵犯;二、任意一藩進入戰爭狀態,另外一藩必須加入戰爭,協助盟友對抗敵人;三、同盟以瑞瓦庫特總督府爲核心,非核心成員的外交事務必須經過瑞瓦庫特總督府審覈;四、非核心成員應該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向瑞瓦庫特總督府提供物資,暫定爲年稅的三成;五……我編不下去了,就上面四個吧。瑞瓦庫特、亞蘭、沃爾納都是飲馬海之西的國度,這個同盟我命名爲海西同盟。”
“總督,不是我囉嗦,您的條約實在是太苛刻了。”
“不答應你可以立刻回頭走人。”夏普頭也不擡,只顧嚼着肉感奮筆疾書。
“……哎……”
“第四,亞蘭公國即刻任命夏普·晴岸城爲軍事總管。”
掌璽總管已經無語了。
“第五,亞蘭公國必須立刻準備兵力與物資,加入瑞瓦庫特總督府對塔祖爾的征討。亞蘭公國騎士、同騎士乃至平民,只要能在戰鬥中立下功勳,本官都會酌情給予封賞,封賞不只是金銀財寶那麼簡單,我會把光復的土地飛出去作爲立功軍士的封地。”說完,夏普擡起頭來,對不遠處的阿提亞說,“這一條尤其重要,我怕有些人會對下隱瞞,阿提亞,讓你的人把合約第五條傳出去,我要讓整個亞蘭的男人都知道他門的面前是多麼遠大的前程。”
“是!”阿提亞重重地頓了一下,興奮地喊。
“好了,沒有第六條了,我編不出來了。”夏普把案上的信紙草草摺疊,遞給近衛,讓他轉送到亞蘭公國掌璽總管的手中,“且拿回去讓你的君主好好看看吧!亞蘭公國存在與否,他會否成爲左納家族的末代君主,全在他一念之間了!”
“總督,恕我直言,你的合約,是想讓身爲尊貴血族的亞蘭公爵向您一個朽慢稱臣,是想讓作爲貴族自治領的血族諸侯國成爲作爲官僚管轄領的人類軍鎮的附庸。”掌璽總管接過信紙,凝重地向夏普行過禮,說。
“身爲天賦異能的血族慘敗於平凡的朽慢之手,世代生活的居城受困於邊疆卒兵的重圍之中,汝主難道不應該跪下來奉我爲君麼?”夏普冷笑,“比利提斯公國對北格諾尼亞公國而言也與附庸無異,雪關劍姬更是成了老狐狸的情人了,我又沒把汝主的女兒擁上公爵之位,他有何受不了的?”
掌璽總管半晌沒有說出話,他沉默着站了好久,然後重重地向夏普鞠了個躬,轉身離去。看着掌璽總管的背影消失在帳外的馳道間,夏普忽然渾身一鬆,長出一口氣,倒在了椅子上。
“裝逼好累!”夏普嘆息。
“演技逼真。”盧修斯如是評價。
次日,亞蘭公國一方同意了瑞瓦庫特總督府給出的合約,招夏普入城接受軍事總管一職的任命——按照傳統,左納家族的軍事總管一直都是在君主居城裡由君主親自授予觀之的。然而夏普拒絕入城,反叫亞蘭公爵出來授職,最終雙方沒能達成一致,亞蘭公爵無奈地打破了傳統,讓作爲派出人質的女兒娜塔莉·左納爲夏普授職。
至此,飲馬海西布洛德帝國的內戰終於停止。從烏爾法到鐵力思,再從鎮海堡到亞蘭,戰亂的大地上發生的一切似乎成了未來三十年風雲的一次預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