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無形戰爭一觸即發。
滄語今日一早便出了這府邸,卻因爲一份書信,這才折了回來。卻沒想到,這兩盞茶的功夫,就有人大搖大擺的近了他的府邸。
滄熙今日一來,便直奔夜沫說住的芳齋,根本就是知道他今日不在家中。他原先便是出門有事,所以知道這個訊息的人並不多,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看來,他真的是還不夠狠。那些隱藏在他身邊的眼線,至今還虐個乾淨。
還有這個大夫白薇,她與滄熙之間?若果她也是探子,那麼他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
滄語眼神灼灼的看着緊緊拽住夜沫衣袖的滄熙,眼裡有些不明情緒的,似乎是一種嗜血,又是一種不忍。
“大皇兄,你說,我說的對嗎?”滄語一笑,鼻子卻輕輕出氣,感覺那笑十分的言不由衷。
“四弟莫要誤會,我只是想要讓薇兒也爲我診治診治。這幾日,偶感風寒,感覺喉嚨甚爲不適。”滄熙輕咳一聲,就好像在說他真的不舒服一般。
“是嗎?”滄語疑問道,嘴角卻攥着一抹譏諷般的笑。
夜沫靜靜的看着這幾乎快要劍拔弩張的兄弟二人。坊間早有傳聞,說四皇子天生脾氣怪異,跟各個皇子之間都不甚和睦。但由於皇后娘娘後來收養了四皇子,說四皇子最最尊敬的也是這個大皇兄了。
現在看來……
尊敬究竟在哪?
滄熙看着他的眼神,覺得有些尷尬,接連着他的眼神也變的陰鶩起來。
在他印象中這個四弟一直都是不可一世,且爲人兇殘暴戾的。但是,他覺得他今天跟自己自己說話越發囂張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爲在白薇的面前的緣故。
哼,滄語,你難道以爲自己的腿能夠復原了,就有資本跟本太子爭了嗎?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四皇弟。”一聲喜氣洋洋的呼喚,只可惜,沒一會就變了音調。
“咦,大皇兄,四皇弟,你們怎麼了。我,我好像來的有些不巧啊。”一個男子,一身竹葉綠色的長衫。左手中揚着一把紙扇,右手還拎着一罈上好的女兒紅。
男子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隨意的姿態,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片從樹上被風捲落的一片綠意盎然的樹葉,飄飄搖搖,自由自在。那種感覺沒有孤零,只有灑脫。
他眉目清秀,嘴角卻帶勾,即便面無表情,也像輕輕微笑。鼻樑很挺拔,右眼的眉梢下面有一顆很小的紅痣。仔細一看,便可以發現他的身上有滄徽與穎貴妃的影子。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他便是三皇子,滄陌。
“三弟?”滄熙看見突然造訪的滄陌,臉上又變了一變。但是馬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和藹親和,他笑着說道:“三弟也是來看四弟的嗎?”
“當然了,不然來幹嘛?不過,大哥今日怎麼有空前來?父皇今日沒有拉着大哥一起談論國家大事?”滄陌也笑了,他若無其事的說着這些話,卻也表現出太子滄熙今日來的甚爲蹊蹺。
“今日沒什麼大事,我便出來了。”太子也不知是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外音,還是斂藏的極好,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三弟,今日也是甚爲清閒,我記得前幾日穎貴妃還讓父皇給你一份差事做。怎麼都幾日了,還沒去做事。”
“大皇兄,你饒了我吧。我根本就不是做那種事情的人,每日上朝只會讓我頭昏腦脹。我還是喜歡喝喝小酒,逛逛花樓,那纔是我的人生樂趣。”滄陌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說完還將手中的酒罈那起來搖了搖。
太子眼睛微眨,將那滿目的鄙夷深深的隱去了。再睜開眼的時候,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輕笑:“哎,三弟,你總是這樣玩世不恭該如何是好啊。我們畢竟身爲皇子,該做的事情實在不應該推搪。”
“哎,行了行了,大皇兄,我耳朵都快長繭了,你就不要嘮叨了。”說完,將扇子夾在中指之間,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懼怕。
夜沫只是這樣靜靜的看着,都道帝王家的子弟心思最難明白,其實也不然。
至少這面前的三人,是很明白的。四皇子跟太子根本不和,而三皇子看似好像不問世事,卻是正在滄語這邊的。
既然這個滄語能夠得到滄陌的相助,應該跟她想象的一樣,他在僞裝,或者說他們二人都在僞裝。滄語僞裝的是暴虐無比,盡失人心的兇殘皇子;而滄陌,則是僞裝成一個不問世事,玩樂快意的逍遙皇子。
“四皇弟,你看,我給你帶的好東西。”滄陌搖了搖手中的酒罈,然後拍開封泥。濃郁無比的酒香,就順着酒罈寂靜蔓延,那味道甘醇而甜美。“上次我們沒有盡興,這次可不會了。小木可是拉了整整一車,就停在你家馬房那邊。”
說完,還拿着酒罈在滄語身邊一圈一圈繞的歡快,似乎想要將滄語繞暈。
“抱歉。”一直站立沒有說話的夜沫,這會纔開了口。
“咦,是你!”滄陌也記得這個在百花宴上大膽拒婚,又要求自主婚姻的女子。“你是白薇,白將軍府上的三小姐。嗯,我記得你精於醫術,並且揚言會自好三皇弟的雙腿,你應該是來爲四皇弟治病的吧。”
“是的三皇子殿下,所以還輕三皇子殿下高擡貴手,不要爲難小女子。”夜沫微微行禮,淺淺說道。
舉止得體,言行大方,不卑不亢,頗有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
“我難爲你?”滄陌聽見夜沫說這話,有些納悶,手中的酒罈也轉手遞給了坐在輪椅上的滄語。“你倒是說說看,我如何難爲你了。”
“回三皇子殿下,你邀請四皇子殿下喝酒,並且還要不醉不歸就是難爲我了。”夜沫倒也直白,回答的利索且大膽。但是該有的敬語卻一字未少,自然也就找不出半點紕漏。
“……”滄陌想說什麼,卻只是動了動嘴,沒有發出聲音。
“四皇子殿下現在需要忌口,有很多東西是必須完全禁掉的,而有些東西確是要適當控制的。這酒,也在其中。三殿下若是喊四殿下小酌,我是萬不會勸阻的,可剛剛三殿下說了不醉不歸,這恐怕會加重四殿下的病症。”
夜沫侃侃而道,說的理直氣壯。
不能喝酒?纔怪!
她只是不想再聽這幾位皇子在她面前繼續虛情假意了而已,順便找個話題繞開。還可以正正當當避開太子滄熙想要說的話。
“那,少喝一點不喝醉就沒有問題吧。“滄陌猶豫了一會,又用扇子撓了撓腦袋,然後說道。
“嗯。”夜沫淡淡一笑,嘴角微微揚起。
這笑,卻是真的。這幾位皇子裡面,除了二皇子還未見到,五皇子六皇子尚且年幼以外,但是這個三皇子看起來最好。
“那就好,不然我豈不是還要將這一整車酒拉回去。”滄陌嘆了一口氣,臉上是明顯的失望。
“你不用帶走,可以留在我府裡,我會三不五時拿出來獨酌,好好品味的。”滄語難得說出一句不帶狠氣的調侃之話。
“你想的倒是美,這可是百年的女兒紅,喝不完的我會全部讓小木再拉回去。”滄陌厭棄的看了滄語一眼,努努嘴。
“皇兄真是小氣啊。”
“大皇兄,可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共飲?”滄語出言,熱情相邀。
“大皇兄怎麼能夠喝酒呢?他那顆腦袋可是要合計天下大事的。若是一不小心吃醉了,將國事耽誤了,你我可怎麼擔當得起呢?你說是吧,大皇兄。”滄語漫不經心的看了滄熙一眼,手指一下一下的劃拉着輪椅的把手。
“是哦。”滄陌用扇子敲擊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認真的說道。
這兩兄弟,根本就是變相的再排擠滄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先是出言假意相邀,然後再虛誇實貶,最後再裝作無辜。
簡直就是絕了。
滄熙嘴角抽搐的一笑,說了聲:“是啊,總是有事情要操心。”
夜沫看着那張有些扭曲的臉,其實最開始滄陌邀請的時候他已經開口準備應下了,卻被滄語打斷。最後又用瞭如此一個明朝暗諷的理由來排斥他,那臉上的神情以及氣色自然好不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夜沫看見這一幕,反而覺得心情大好。簡直就想要爲這個臨時參上一腳的三皇子滄陌束起大拇指。
——“熙兒,你說滄語的言行改變了?”皇后掂了掂小拇指上的佛指甲,若有所思的說道。一張臉,全是凝重。
“簡直就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看他根本就是有異心。”滄熙添油加醋的說着,她的面上全是憤然之色,說道激動的份上,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不怕,他就算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能力。他沒有後臺,也沒有後宮助力,不必怕他。”皇后輕嘆一聲,安慰了兒子一句。
“哼,那不一定。他若是攀上了白鴻,那全國半數的兵力,再想要跟我作對,我豈不是會很麻煩?”滄熙將話故意往白薇的身上引。
皇后能夠當上皇后,自然也是後宮中摸爬滾打過來的,聽見自己兒子這麼說,瞬間也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
他在意的哪裡是皇權帝位不保,在意的分明就是白家那個不受寵的四丫頭。那個姑娘倒也是個聰明姑娘,只是她的身份,怎麼配得上自己的兒子。
不過自己兒子說的沒錯,若是滄語治好了雙腿娶了白薇,萬一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豈不是非常麻煩?
“熙兒,你說做大事的人,不要只記得小情小愛。你要記得,你是一個帝王,未來滄國的皇帝。你所需要的不是情愛,是要有帝王該有的氣勢與霸氣。你若是不放心,就將那白菁娶回來,至於白薇,不行!”皇后鄭重的說道,有些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母后!”滄熙知道自己心思被看穿了,不甘的喚了一聲。眼底,卻浮現了一絲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