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女子,我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比起剛剛的悔恨,自責,隨之蔓延而來的是恐慌!
如果真的那個女子,她會不會傷害她。
我失魂落魄的對左相說道:“哪裡有帝都第一公子離洛的產業?”
左相微楞,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積壓在胸前的所有情緒,噴涌而出,用幾乎怒吼的語調,對左相說道:“哪裡有離洛的產業?!”
這樣的怒吼,幾乎將他吼的完全呆滯。
很快便聯繫到了離洛,得知夜沫有事的離洛出現的很快。一想溫潤如玉的他,竟是滿眼寒霜。那樣的神情,幾乎是我不曾見過的。
那種冰冷與凌烈,比影寒身上的肅殺氣息更重。
影寒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憤怒。他沒有動手,而是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竟然沒有能保護好她。”
一句平淡的話語,卻猶如一把利劍,直直的戳進了我的心房。我那一刻寧可有人痛揍我一頓,也好過這樣內心的煎熬。
他說的沒錯,是我,沒能夠保護好她。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蓮谷,不吃不喝不睡。每日坐在她喜歡的溪水邊,看着日出日落,再到繁星滿天。
也不知過來幾日,一隻信鴿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滿眼迷茫的看着信鴿,漫不經心,直到看見信鴿腳上綁縛的那封信。我一驚,肩膀劇烈的抖動驚的信鴿撲淋淋的想要逃跑,卻還是被我抓住。
信上是洛飄逸出塵的字跡。
看了什麼,我忘記了,只知道信上寫着。
她,安全了。
毒,也解了。
可是爲什麼,我卻是滿心的失落。
她的毒解了,就不在需要我了?
甚至連一封報平安的信,都不曾傳來。
我看着自己的雙手,任由鴿子飛遠。
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在心底蔓延,腦海裡卻是她的一顰一笑,時而沉着冷靜,時而挑眉得意。
不行,我要去找她。
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難道就是因爲是我害的她被人擄走,所以連一封信都不肯寄過來嗎?難道是在因爲我害得她被白菁傷害,她記恨我?
不行,我一定要找她問個明白。
她損壞了我那麼多名貴的東西,也夠償還了吧?我,一定要找她算算清楚!
那時的我腦袋發熱,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找到她!
風餐露宿,周居勞頓。
當我來到將軍府的門前,已經是很多天以後了。看着那硃紅色鑲滿銅釘的威嚴大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不是因爲害怕,而是緊張。
她就在那扇門的後面。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我還沒走向前,就看見了那惹人討厭的白三小姐白菁。
她看見我,眼底先是一抹驚愕,但是馬上就變成了鄙夷:“白薇那個小賤人還真是有本事,這癡情的小狼狗竟然追都到府上來了。”
我原本不想與她爭吵,夜沫不在身邊,感覺與人爭吵都是一件費力的事情。我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她卻不依不饒,讓家丁攔住了我的去路:“來人啊,這個男人是流氓,輕薄過你們家小姐,快來好好治治他!”
聽見她的話,讓我忍無可忍,大聲喊道:“輕薄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青樓裡的妓子,都比你純潔良善的多!”
我厭惡她,就好像從前厭惡男人一樣。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些噁心又討厭的人根本就是不分男女的。就像面前的女人,雖然光鮮亮麗,卻比那地上的臭狗屎還讓人討厭。
她一張美麗的臉,被我氣的便了形,分外醜陋扭曲,大聲喊道:“給我打,狠狠的打。”
我家手中的迷藥粉一揚,那些想要上前的家丁紛紛倒地。
與此同時,將軍府的大門也打開了,趕來的是一羣拿着棍棒的家丁。想到見夜沫的事情,我還是選擇了暫退,儘量避免與將軍府發生衝突。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一轉眼的功夫,白菁就找了一名武功高強的高手將我制服,在一個狹小的巷弄裡。
她命人收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藥粉和財物,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冷笑的調侃道:“小狼狗,你就對白薇那個小賤人那麼念念不忘?她現在可是攀上了高枝,進了四皇子府,哪還會記得你?我現在就給你個機會,將你們那些過往全部說出來,將給大家聽我便放了你,如何?”
我擡着頭,冷笑的看着她說道:“說什麼?是不是要說你在醉迷樓的事?”
果然,白菁聽見我的話,頓時臉色大變。那一雙眼睛狠狠的剜向我,猶如惡毒的蛇蠍。幾個家丁聽見我的話,面面相覷,嘴巴微微動了動。
看見家丁莫名其妙的眼光,白菁眼神越發深沉,繼而似笑非笑的說道:“來人,給他點教訓。千萬別打壞了臉,不然我們白四小姐可是要心疼的。記住別打死了,讓他有機會去找白薇那個小賤人,看看那個小賤人念不念舊情。”
說完,又是一陣陰沉的冷笑。
鋪天蓋地的拳腳隨之而來,但是那些家丁卻都很聽話的避開了我的臉。其中有幾個會武功的,打人的手法更是了得。不傷及內臟,卻又可以拳拳打在最疼痛的地方。
一下一下的鈍痛,從身體蔓延到指尖,再由指尖蔓延到骨髓。
我拼命咬住牙,不想發出任何聲音。鮮血隨着牙縫寂靜流出,淌到了地上。小心的避開,不想讓那些血玷污了我的紫色衣衫。
她說過,我最適合紫色。
白菁的金縷靴狠狠的踏在我的手上,一臉得意的說道:“我告訴你,你的白薇已經攀上了高枝,進了四皇子府,你要是想去找她便去。”
當那些家丁全部散去,我非常疲累,身體猶如撕裂般的疼痛着。虛弱的爬起,靠在牆邊,看着即將昏暗的天空。
四皇子府?
好好休養一下,明天便去。
還好,他們沒有打我的臉,不然真的要休養半個月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身上唯一的值錢東西也被人騙走了。
一個乞丐,看見落魄斜倚在牆壁邊的我,便將我扶進了不遠的破廟。
乞丐年約三十歲的模樣,一臉誠懇老實。
我將藏在鞋底的寶貝交給他,託他帶些藥物、吃食和衣衫回來。那是一顆紫玉,不說價值連城,也能值好幾百兩。
我承諾他,只要將我需要的東西買來,剩下的全都可以給他。
他當時唯唯諾諾的承諾道:“公子,我這就去,這就去。”
卻是,一去不回。
人心,原來是如此的難測。
他最初無私的幫助了我,卻有因爲高額的銀兩背叛了我。我真的打算信守諾言,將買東西剩下的錢給他,可是……
他卻想要更多。
啊,蓮谷外的世界,竟是如此艱難。
人性,卻原來真的如此不堪。
我果然還是不如她聰明。
在笛縣,她也是東西拿到手,纔將黑珍珠給了牢頭。
她沒有我可以生存的很好,而我……
想到她,心底微暖。
我雙眼虛浮的看着茅草屋頂,頭頂上剛好就是一個因爲破敗而留下的大窟窿。星月就透過茅草,直直的照射在我的臉上。
累和痛,都在這月光的照射下漸漸安穩。
但願休息一日,明天會有力氣去找她。
恍惚間,我忽然想起自己的牙齒裡還藏着一顆“回丹”!
回丹,並不是妙手回春的意思,而是迴光返照的意思。
師父曾經說過,能跟自己重要的人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完,想要去做的事情做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這顆藥丸,至少可以幫助人實現這個想法。
時間不多,根據傷得有多重而決定。
即使是在彌留之際,也可以撐兩個時辰。
但是,既然是迴光返照,肯定會付出代價。
那便是現在所承受的傷害與痛苦會在藥力消失後加倍。也就是說原本不至死的傷害,也有可能會死亡。
他雖然很痛,但是大多是一些皮外傷。打他的那些人,手段了得,只讓他痛,不讓他受太重的傷。所以服下那藥,也不會致死,只是這痛,恐怕會是撕心裂肺一般。
不過,再痛,又如何?只要能見到她。
可是他這樣冒冒失失的去,會替她帶來麻煩嗎?
也許會。
至少白菁留下自己,就是要讓他去找她,藉故羞辱與她。
但是他們之間,又豈是白菁那種污濁的人所能指摘的?
下一次在看見她,她若是還敢囂張,定會讓她好看!
夜沫……
腦海中,又出現她的影子。
寂靜的溪邊,滿天的星辰,悠揚的風掠過她美麗的髮絲。她赤着腳,在溪水來回晃動,仰望天空。
心跳在加速,因爲她而加速。
他這次來就是想要告訴她,自己喜歡上她了。想要來問她,究竟是否願意和自己一起回蓮谷,回去那個四季如春,風景如畫的地方。
退縮不去,甘心嗎?
肯定是不甘心的。
明日,一定要去四皇子府找她。
第二日,硬闖四皇子府又吃了一些苦頭。
護衛不讓我入內,只是一味的阻攔,而且態度極其惡劣。長久以來的怨氣促使我大聲的衝他們呼喝着。
我大聲反擊,指示護衛將我推倒在地。那個時候雖然有回丹,暫且精神很好。但是那些被打傷的地方經過這樣一撞,強烈的刺激着我的身體,差一點就昏死過去。
“蓮。”一聲輕喚。
在聽見她輕輕喚我的聲音,腦海裡一根琴絃微微滑動,所有的疼痛與怒氣都在那一刻釋然了。
她還是一襲白衣,猶如一朵美麗聖潔的蓮花。
她的眼中有什麼?
意外,驚訝,還有擔憂。
她在擔憂自己嗎?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染成各色的衣裳,還有散亂在眼前的頭髮。
好像……丟人丟大了。
只是一心想着來找她,回丹的作用剛剛起效,便飛奔來到四皇子府。
連忙將擋在面前的頭髮捋順,露出現在自己沒有被人凌虐的臉。
那一刻,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只如何說出口。就好像那些語言,在胸內打結,凝結成塊,怎麼也無法從喉嚨裡衝破而出。
最後,只是紅着眼眶,恨恨的說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話:“你這個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