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就就不能輕點嘛?!”火蓮趴在牀上,一張臉紅成了猴屁股,只是嘴上不饒人的功夫依舊如故:“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我獨門金瘡藥怎麼會用起來這麼痛。對,一定是你故意想要整我!”
此刻,一行四人已經回到了血蓮谷。而火蓮正趴在他那張名貴的牀上,紫色冰絲輕紗料峭,嵌金鑲珠玉枕婀娜。
奢華如舊。
標標準準的土豪啊!
不難想象,離洛新送他的那顆夜明珠,一定藏在這雙新做好的鹿皮短靴裡。
怪癖!
夜沫擺弄着手,藥粉、紗布、銀針,皆在手上擺動。
他的傷口微微裂開,應該是一路顛簸造成的。長約1兩寸的傷口,有些深,鮮紅的血慢慢沁出,沾染了衣裳。
“喂,你可不要亂看啊!”火蓮的嘴依舊不停,一雙眼睛像防備壞人一般不時扭過來監督夜沫。
他的屁股有什麼好看的,要看那日在牢房中已經看過了。而且這次又沒有扒了他的褲子。這次只是用剪刀剪出一個豁口,只能看見傷口附近而已。
再者,他的屁股?送給她看她也未必想看。即使他不怕丟臉,她還怕污染了自己的眼。
夜沫沒理會他,只是塗藥的手又不知覺的輕了幾分。
他確實有夠倒黴。
不對,應該是他的屁股有夠倒黴纔對!
前幾日在笛縣衙門被打的皮開肉綻,這纔剛剛好,又被影寒擊飛的梅花鏢打中。
當日,火蓮聽見馬車外的打鬥,就走了出來。剛巧不巧的就趕上刺客丟鏢逃走的時候,影寒出手擋鏢,也沒在意。一隻帶毒的梅花鏢好死不死的就剛好飛向了他。
他本能的轉身想要躲避,奈何反應太慢,那鏢就不偏不倚的釘在了他的屁股上。
這能怎麼說呢?只能說他臉太黑。
更讓夜沫深思的不是這鏢,也不是這偷襲的人,而是這淬在鏢上的毒。
這毒竟然與上次襲擊她與墨香之人用的毒一樣!
七步搖。
短短走七步的時間,便會讓人全身無力,開始搖晃。繼而經脈氣血逆行,全身紫紅。若是沒有解藥,不到半刻中,便會七孔流血而死。
當日,墨香身中此毒。
她靠銀針替他封穴,壓制了那些毒性,才能勉強戰鬥。但若不是墨香武藝高強,內功深後,僅憑那些銀針,恐怕堅持不了太久。
墨香身受重傷不說,墜崖,外加身中劇毒,他存活下來的機率機會是零。這點夜沫比誰都清楚,只是不願相信。
離洛派來的新護衛,認識昨晚那個黑衣女子。而黑衣女子所用的毒藥,與上次襲擊她和墨香的黑衣人所用的毒藥相同。
難道真如墨香之前所說?
想要殺他之人,便是離洛?!
事情似乎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她不相信襲擊她與墨香的人會是離洛,究竟爲什麼不相信,她也說不清楚。只是一種直覺,一種莫名的信任,但是她也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會不會將她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得沒的。
面前躺着的病人,還需要治療。
想到這,手越發靈巧,不一會,便完成了。
火蓮趴在牀上,原本就*的*被包了一層又一層,活像一個大糉子。再加上他因爲疼痛,不停的晃來晃去,看上去確實有幾分滑稽。
夜沫好笑,一雙眼睛微微暖了起來。她翩然起身,想要退出去,讓他好好休息。
正走到門口,背後傳來火蓮有些尷尬的聲音。
“喂,小夜。”他刻意別過頭,不去看她,隱約可見耳朵處有着幾絲紅痕:“你別走,再在這裡坐一會,……行嗎?”
“……”夜沫轉身,垂着眼看着趴在牀上的他,有些意外。
他要幹什麼?
他剛剛的那個語氣,是在跟她撒嬌嗎?
火蓮聽見門口的人停住了腳步,有些忐忑。他微微扭頭向門口看去,卻正好對上了那莫名其妙的眼神。那眼神似探究,又好似疑惑,最主要的還是一抹訝異。
“你,你走!”他看着她這樣的眼神,心底感覺到一絲憋屈,一種被堵住的憋屈。他順手抓起牀邊的瓷碗,向她扔去,還不忘大聲呼喝:“你給我走,我看見你心裡就堵得慌!看見你就心煩!”
夜沫躲開那莫名其妙的攻擊,將門關上。
瓷碗撞擊門框,發出一聲巨響。緊接着,便是支離破碎的聲音。
他又抽什麼風?!真是可惜了那隻素瓷薄胚碗,價值千金啊!
跟他在一起久了,別的沒學會,就是這檢定物品價值的本事倒是漲了不少。
綠柳還在生她的氣,責怪她當日用銀針扎暈了她。今天一大早,便不跟她說話,只是鼓着個腮幫子,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這會,應該是去河邊洗衣服去了。
影寒,也正如離洛所說,並沒有住進蓮居。他在蓮居旁的一棵大樹上搭建了一座木屋,也可以叫做樹屋。血蓮谷四季如春,參天大樹隨處可見。因此,即使是在樹上,也可搭建出一座很寬敞舒適的樹屋。
樹上光線好,空氣更是清醒,每到夜晚,還可以更靠近天上閃爍的明星。說實在的,若是可能,她倒是也想住進這樣的房子。
夜沫正在樹屋下,仰望,不明的情緒涌上心頭。
片刻中的失神後,忽然有人靠近。再回頭,人已經站在了她的背後,距離不過三十公分。
他不說話,只是拿那雙銳利的眼睛看着她。
因爲距離很近,夜沫甚至可以嗅見他身上的清香。不同於離洛的清雅,墨香的魅惑,火蓮的甜媚,他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青草香。就好像一種植物,在雨水浸潤後,寂靜發酵出來的清爽。
“在渭縣,送來九轉追魂針的人是你?”太過安靜,這樣的距離有些曖昧?夜沫感覺有些怪異,便開口說道,也緩解了這種奇怪的氣氛。
影寒沒有一絲情緒改變,只是冷冷清清的回了一句:“是。”
果然沒錯,那夜,在他將自己帶入安全地帶的時候,她才仔細打量他。也認出他便是那夜,受傷跌入沫館,又將九轉追魂針當做診金送給她的那個人。
“謝謝。”夜沫淡淡說道,言語平淡卻真誠。
“不必,就像當日說的,這東西於我沒用。”影寒回答,同樣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兩個習慣沉默的人在一起,就如同掉進水中的石頭。
“噗通”一聲過後,便是長久的寂靜。
現在這二人便是如此,雖然夜沫心底有很多疑問,卻都沒有開口。而影寒,他總是若有似無的看向那雙眼睛,然後深思。
“小姐,影公子,不好了,不好了。蓮公子要死了!他的身上有好多好多蛇,還有蠍子,還有蜘蛛,有有十幾條那麼多!小姐,影公子,救命啊!快去救救他吧!”
就在這沉默快要變爲沉寂的時候,綠柳帶着哭腔的聲音,火急火燎的從背後傳來。
扭頭,果然看見哭得花容失色的綠柳。灰頭土臉,淚水橫流。她綠色的裙衫,被拉破了好幾道口子,雙腿膝蓋上也全是髒灰,似乎摔倒過。
身上好多毒蟲?
毒蟲?腦海裡一個閃念,難道是……
“走,去看看。”夜沫說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轉身,只留下一個弧度。
三人剛剛行至房門外,便看見滿地的毒蟲洶涌而至,猶如窺見甜美蜜糖的螞蟻。
跟本不像綠柳所說的十幾條,而是成百上千條!
屋內趴着的人已經看不見身影,能看見的只是滿目琳琅的蛇蟲毒蟻!就頭頂上紫色的牀幔,都爬滿了各色的蜘蛛。
毒蟲張揚蠕動,讓看見的人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影寒先一步進去,夜沫和綠柳隨後。
綠柳的手一直緊緊挽着夜沫的手臂,一張小臉嚇得慘白:“小,小姐。這,這,這是怎麼了。”
話還沒落,腳下一軟,幾欲昏倒。
莫要說綠柳嚇得不輕,饒是她,也覺得這滿地滿牀的毒蟲甚爲噁心。看的她頭皮微微發麻,汗毛直立。
影寒最爲鎮定,畢竟是男人,不畏懼這些東西。他運氣,一掌揮去,原本在地上滿爬的毒蟲就變成了一堆屍體。他正要揮掌,將火蓮身上的毒蟲驅逐開來,卻被一旁的夜沫制止住了。
“不要動!”夜沫仔細打量,甚至放大了膽子走向前去,眼神咻然變冷,淡淡說道:“玄陰毒體!”
玄陰毒體,是一種極爲特殊的體質。
擁有這種體質的人不僅基本可以做到百毒不侵,更重要的是它能夠通過吸食毒蟲身上的毒性來達到治癒療傷的目的。
即是這樣,也難怪他中了七步搖竟然不是擔心自己的毒,而是擔心自己受傷的屁股!
只是這種體質分爲兩種:一種是先天,一種是後天。
雖是一字之差,卻差之千里。
先天的玄陰毒體不畏任何毒藥毒蟲,在治癒療傷之時,毒蟲不會噬主。它就猶如先天的王者,讓各種毒蟲臣服於它之下。爲它獻上自己的毒液,亦或是性命,爲王者療傷。
而後天的玄陰毒體卻不同。在治癒療傷的時候,只要不小心,毒蟲隨時都可能反噬自己。尤其在它失去意識之後,更加嚴重。毒蟲會反過來吸收它軀體中的那些毒性,從而壯大自己。但若是經過修煉,也會逐漸好轉,使得毒蟲不那麼輕易反噬。
區別這兩種體質的根本有兩點:一是:毒蟲侵襲之時,他的手腕處的血脈是否會成爲紅色。
二是:真正的玄陰毒體並不會被毒蟲所傷害,療傷過後只會在肩部留下一個紅色的傷痕。而後天的,若遭到反噬,則回被毒蟲蟄的遍體鱗傷。
夜沫將懷裡的藥粉掏出,直接撒了出來,灑向那些匍匐在火蓮身上的毒蟲。
毒蟲紛紛掉落,火蓮的模樣緩緩顯現。
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昏迷,眼睛緊閉,一雙脣沒有什麼血色。還好他是臉朝下的,因此損傷不是很大。只是他頸脖,手腕間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就連平日引以爲豪的俊臉,也有一道不大不小紅痕。
毫無疑問,他的玄陰毒體是後天的!只是因爲他平日有過修煉,纔不至於受到太多的傷害。
不過,這後天的玄陰毒體……
代價可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