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約麼八九歲的小童躺在一張雞翅木雕花的大牀上,臉色青白,脣色慘然。四肢無意識的痙攣抽搐,呼吸不暢,看似痛苦異常。
而一名紫女子,正替他把脈診治。
“小夜,去將紙筆拿來,我寫了方子,你去抓藥。”火蓮放下小童的手腕,指揮般的向身旁的人說到。
夜沫:“……”
淡淡的看了面前紫色輕紗掩面的火蓮。
今日的火蓮的比較素雅,紫色裙襖,只在袖口和裙襬處點了幾朵碎花。而自己,則是男裝打扮。白色長袍,長髮全部束起,用他的話說便她是他的藥童。
看來他的異裝癖有夠嚴重,自己男扮女裝也就罷了,還讓她陪着他女扮男裝?!
“不,不勞煩神醫弟子。陳雙,去,替神醫拿來紙筆。”陳老爺連忙殷勤的說道,呼喝着下人讓他識眼色。
陳老爺名爲陳豐年,年約五十,一身簡單得體,卻也不失身份。他並不像暴發戶般鑲金帶銀,而是如同書香門第,氣質不錯。
只是年約五十的男子,竟然會有如此小的兒子。
看來是老來得子。
夜沫看着他微微點頭,示意感謝。
而那名叫陳雙的男子立馬轉頭,要去取來筆墨。
陳雙是陳府的管事,也是陳豐年的侄子,年約十八九歲,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多事,我說讓小夜去你們沒聽見嗎。”火蓮扭頭,聲音乾脆的說道。
陳豐年和那名叫做陳雙的下人也尷尬的互看一眼,沒了反應。
夜沫看向火蓮,神色平靜。她心裡自然明白,此刻火蓮只是想要儘可能指使下自己,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無數次的家務失敗,也驗證了自己真心不是那塊料,於是乎提議做他的副手。平日在血蓮谷裡,便整理藥材,熬煮湯藥。若需要外出採購,便隨他一起出診。
今日,火蓮將她帶出谷,她也算是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迷霧林與迷途灣。
迷霧林,被白色霧氣所遮擋,可見度不足半米。而迷途灣,則是山重水複有疑無路,所有的地方都感覺似曾相識。
一個人若是進到其中,想要輕易走出來,恐怕是難如登天。所有血蓮谷真的算是一個隱世的存在,外人難以涉足。
只是這剛出谷,便遇上了一份懸賞求醫的告示。
笛縣首富陳百萬,其子身患重病,懸賞三千兩白銀求醫。
火蓮看到這消息,就如同打了雞血,貪財的的性子表露無遺。他立馬僱來一輛馬車,馬不停蹄的往幾裡外的笛縣趕去。
笛縣不同渭縣,它更靠近帝都,也更加繁榮一些。
馬車一路顛簸,來不及看個所以,已經身在陳府之中。
“既是讓我去抓藥,你自可將方子從頭到尾說一遍。”夜沫看着在面前發號施令的火蓮,淡淡開口道。
“好大的口氣,若是你記錯,導致抓錯了藥,這陳小公子說不定會立刻命喪黃泉。”火蓮聽了她的話,十分不滿,特別是她自信清冷的神情,越發讓他忍不住想要貶駁她。
陳豐年聽了這話,自然嚇的面色發白,戰戰兢兢的說道:“神醫,這……”
這兩位敢情是在拿自己兒子的命開玩笑啊!可是城裡的大夫都說了治不了,而現在好不容易有人說能夠醫治,他可不敢得罪了這二人,誰知道懷疑他們的話,他們會不會甩手就走?
看他支支吾吾沒有下文,夜沫便先一步回答道:“我既然敢開口,自然不會有閃失。”
“那好!那你現在就記下,黃芪二兩,、巴戟肉一兩、黃柏一兩、大棗5~10枚、土茯苓二兩……”火蓮滔滔不絕的說着,故意將原本的方子中多加了許多輔助性的藥物,藥效相對平緩更適合年幼稚子。
夜沫靜靜聽着,神色不變。
陳豐年卻連一刻也不敢怠慢,自從聽見夜沫二人的對話。他便讓手下暗地裡抄寫着方子,自己也只不停的記,生怕有絲毫閃失。
畢竟……這可關乎自己兒子的性命啊!
只可惜,書寫的哪能及得上口述快。更不要說火蓮有意想讓夜沫難堪,自然說的更加快,如玉珠滾落,叮噹亂響。
“如何,記下了嗎?”說完,火蓮傲慢擡頭,有些幸災樂禍的問道。
哪知話音剛落,陳豐年卻先慌了神,就連剛剛負責用紙筆記錄的陳雙也一臉茫然的看向火蓮與夜沫。
“神醫啊,你說的這麼快,小夜大夫怎麼記得住。能不能將速度放慢點,再說上一遍。”陳豐年急切的說道,他是記得了後面忘記了前面,到頭來一個也沒記住。
火蓮不說話,只是傲慢的看着夜沫,似乎想要她低頭,開口求他。
夜沫也不多言,只是緩緩向病牀走來。
看着夜沫的舉動,火蓮心中微微升起得意的情緒,似乎看見她低頭向自己認錯的情形。
就在夜沫走到火蓮近前,火蓮正得意之時。只見她微微一個錯身,閃過火蓮,站在了陳小公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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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微動,指尖藏匿的九轉返魂針探出鋒利的尖刃。
手起,若拈花撫水,輕輕數十個起伏。躺在病牀上的小童慢慢的停止了抽搐,呼吸順暢了不少。
“夜大夫,您,您也是神醫啊!”陳豐年驚喜的叫出聲,看見兒子的疼苦得意緩解,他打從心底感覺欣慰。
既然這名姓夜的大夫只是面前紫衣大夫的隨從,那麼紫衣大夫的醫術肯定更加了得。
雖然一開始他便說自己的兒子還有救,自己心底還是有些懷疑的。怕是遇到庸醫誤事,人財兩空,但此時此刻,他真心的感覺到——他的兒子有救了!
夜沫淡淡的看了衆人一眼,緩緩啓口:“黃芪二兩,、巴戟肉一兩、黃柏一兩、大棗5~10枚、土茯苓二兩……”
火蓮目瞪口呆的聽着夜沫重複自己說過的藥方,一字不差。
“你……”此刻還他沉浸在癔症之中,開口半天只說了一個字。
“很抱歉,我最大的缺點便是過耳不忘!藥毒之理我不如你,但你的針法,卻及不上我。”夜沫平靜的說道,看向火蓮的眼神自信淡然。
轉身離去,白色的衣袍輕揚,猶如一抹瀟灑的雲。
紫色的輕紗下的火蓮銀牙狠咬,看向門口消失的倩影。
又讓她逞了威風!
——“謝謝,謝謝兩位大夫的恩情。我陳某人無以爲報,這桌酒菜,還有這事先說好的三千兩銀子便作爲答謝之禮。來,來,我先敬二位神醫一杯。”陳豐年站起身來,雙手舉着銅質酒杯,一副熱情的模樣。
火蓮撩起面紗,露出一雙性感的紅脣,將面前的酒水一飲而盡。紅脣微厚,嘴角輕揚,似笑含情。
夜沫則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酒杯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想要舉杯的意思。
“小夜大夫,你也喝啊。”陳豐年見她不動,很自然的去招呼她。
他的兒子已經好轉,紫衣大夫說只要連用三天的藥,便可藥到病除。他非常開心,自然要好好招待他們。
老來得子的珍貴,自然視他爲心頭肉。
“我不喝酒。”涼涼的開口,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陳豐年端着酒杯的手尷尬的停在了桌面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火蓮輕哼一聲,似嘲諷。
“小夜大夫不喝酒便罷,陳雙,去沏壺好茶。”經過今天的事陳豐年也看出這二人的詭異氣氛,主僕不分。好似,好似一對鬥嘴鬥氣的冤家。
只是這男子不喝酒,女子卻喝,似乎感覺有點怪。
在陳豐年眼中,火蓮身着裙裝自然是女子,那輕紗撩起的瞬間露出的性感脣角與尖俏的下巴,至少還能證明這個女子容貌美豔。而夜沫男裝,一身冷清,卻像一個文弱冷感的少年書生。
“來,來,來。吃菜,吃菜。”他熱情的佈菜給兩位救下自己兒子的神醫。
酒席間,二人都不怎麼說話。只有陳豐年滔滔不絕的說着話,似乎想要活躍氣氛,到頭來卻依舊是尷尬收場。
夜沫吃着口中的美食卻在反思,陳小公子的病情有些古怪。
吃着嘴中的菜思考着,卻慕然覺得頭腦開始混沌,面頰發燙,身體變的無力。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她醉了?!
“這,是什麼,菜?”夜沫皺着眉問陳豐年,說話微微不清晰,面色潮紅如上了最美的胭脂。
陳豐年看出她的改變。
只是這小夜大夫臉上紅潤以後,怎麼看上去多了幾分女子的嫵媚?
他不敢怠慢,連忙道:“這是笛縣醉仙樓的一道名菜,名曰醉鄉雞。它用上好的葡萄酒在雞肚子中滋養肉香,起鍋後酒味散去,留有葡萄清香。我特地請來醉仙樓的頂尖廚子做的,小夜大夫可喜歡。”
“醉鄉雞……”夜沫重複着他的話,只是話音剛落,整個人便伏在了桌子上,失去了意識。
“小,小夜大夫?!”陳豐年驚呼。
火蓮訝異,連忙扶起夜沫。
夜沫頭微揚,倚在了火蓮肩膀之上。只是這個位置,正好看見一雙紅潤的面頰,若櫻桃般潤澤柔嫩的雙脣,還有若刷子般纖長的睫毛。
這女人……好像也有可愛的時候。
火蓮面色微紅,訝異自己竟然生出這樣的想法。他立刻鬆手,夜沫沒有了重心,重重的磕倒在桌子上。
撲倒在桌上的人傳來輕微的吸氣聲,似疼痛。
手忙腳亂的將她再次扶起,卻不敢再看她的臉。
她醉了?
火蓮不可置信,將手指輕輕探向她的脈搏。細膩的皓腕,卻因爲酒的作用失去冰冷,帶着有些撩人的溫熱。
他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她,真的醉了!
吃醉鄉雞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