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煩悶而閒散,轉眼又是寂靜的夜,月如彎刀斜斜掛在涼亭之側,清風掃過夾雜着幾分草木芬芳。
夜沫起身將手中的書冊整理好。
看了太久的書,身體都有些坐僵了,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晴空看見夜沫要出門,連忙將一件斗篷拿來,給夜沫披上:“夜管事,本來身體就虛,這幾天天有些涼,特別是晚上。夜管事出門也不注意着點。公子看見了,又要指責我照顧不周了。”
說話間嘟着嘴,一臉埋怨的口氣,可手上還是很細緻的替夜沫繫好帶子。
“晴空,謝謝你。”夜沫看着晴空,突然拉住她的手,認真的說道。
晴空被夜沫的反應嚇到了,聽見她如此說反而變得不好意思起來,嘴裡嘟嘟囔囔含糊了幾句有得沒的,一溜小跑就撤了。
想着晴空微紅的小臉,夜沫心情突然覺得明媚了不少。
每天夜裡她看書睏乏,或是身體僵硬的時候便會到離府的後院散步。離府的後院很美,有一片木槿林,木槿花朝開暮落,夜間自然什麼都沒有了。只是,她愛的不是它絢爛的綻放,而是凋落後的一抹沉寂,幽香。
凋落後的重生?亦如自己一般。
夜沫執起一瓣殘紅,幽香猶在。
這地方甚少人來,每次她晚上來的時候甚至看不見一個家丁。或許是世人都愛那繁花盛容的模樣,而不喜凋落的殘枝。
倒也便宜了自己。看着花,朱脣輕啓:“木槿花開暮凋敗,夜冷風悽憑蒼白。世人只道花殘落,哪知明朝繁重開。”
“花落只爲再開,每一次的沉寂都爲明日更華麗的重生?”身後傳來溫潤的聲音,是離洛!
夜沫聽見離洛的聲音咻然轉身,只是卻不想已經離的那麼近。
離洛腳步如此之輕,竟然在她不自覺的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是她只顧着手中的木槿花瓣,還是他的武功如此……
離洛低着頭正好對上夜沫揚着的小臉,小臉有幾分蒼白,清冷。讓人無法忽視的卻是一雙眼睛卻晶瑩璀璨,冷若寒潭,卻引自己遁入其中。
看的他感覺喉頭一陣乾渴。
是媚香的藥力發作了?
離洛男子特有的氣息打在夜沫臉頰上,他微笑的眼,有些若有似無的迷離。雖然他們之間還有幾公分的距離,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他身上一種異常的熱度。
“離公子,你發燒了?還是……”夜沫看着他,猶如看一個普通的病人,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們現在的姿勢非常曖昧。
夜沫的聲音夾雜着一種甜潤的清涼香氣撲向離洛,離洛的心似乎被這種香氣晃亂了心神。
她似乎吃了什麼?
想到這裡不禁看向夜沫的脣,潤澤卻有些蒼白。在媚香和那種香甜氣息的誘惑下,他想要靠近那雙誘人的雙脣。
媚香他早已不是第一次接觸了,可此刻媚香的催化加上面前的女子,竟然讓他有些不能自持的感覺。他想要攬她入懷,用自己的火熱融化她的冰冷。
看着面前之人眼神愈加迷離。
夜沫看着他,忽然將袖子裡的一根銀簪扎向離洛手臂上的一處穴位。
下手穩準狠,沒有“憐香惜玉”,沒有分秒的遲疑。
突然而來的劇痛讓離洛清醒。
“不用謝我,一會回去泡泡冷水,半個時辰藥效就退了。”夜沫站在他身前,非常正經的跟他說道,就像一個醫生在叮囑病人按時吃藥一般。
聽見她淡淡說出的話,看見依舊一臉冷清看着自己的她,沒由來的涌起一陣挫敗感。
剛剛如此曖昧的場景,她竟然沒有一絲感覺。讓離洛忍不住去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俊美,太沒有吸引力?還是她對男女之事太沒意識?
“夜管事,似乎更鐘情於醫理,爲何當初要選擇做賬房?”離洛看着夜沫踏着滿地殘紅轉身而去的背影,總覺得自己應該跟她在說些什麼。
夜沫聽見離洛跟她說話淡然轉身,平靜的說道:“因爲公子府上沒有大夫。”
離洛笑着說道:“以前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不能有。”
“以前沒有,自然以後也不必有。”夜沫直截了當的回絕了離洛的話,她心中自有打算,離開離府是勢在必行的。
離洛瞭然,沒有再多說一句。
夜沫猶豫了一刻,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絲絨荷包,丟給離洛。
“薄荷糖,含在嘴裡有種清涼的感覺。我想它現在應該很適合你。”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木槿園。
薄荷糖?
夜沫走後離洛打開荷包,是一粒一粒用油紙包裹的東西。輕輕撥開,便嗅到那清涼的甜香,她剛纔是吃了這個?
將薄荷糖*口中,一股清涼從口中直從腦門,提神醒腦,確是好東西。
喊着糖,不由得又想到那一抹蒼白的冷清,還有那雙澄澈的眼,突然感覺嘴裡的糖果似乎很快就變成了另一種火熱。
“今夜茹姬房內的媚香似乎下的重了些。”離洛微笑着自言自語道,手指輕輕的拾起地上掉落的幾朵木槿花,又拋入風中。
……
“夜美人,你終於回來了。”夜沫剛剛將手中的斗篷掛好便聽見耳畔傳來墨香猶如鬼魅般輕佻魅惑的聲音。
“何事?”直截了當問道,甚至沒扭頭看他。
墨香直接坐到桌前,爲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又爲夜沫也倒了一杯。他微微挑眉,看着帶着戲謔問道:“你從未沾過酒?”
“是,因爲曾經的我需要有一顆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大腦。”夜沫所說的曾經是在研究院的日子。
“清醒着跟朋友嬉鬧?”墨香調侃道。
夜沫沒有解釋,反而問道:“上次我醉酒後,我們是怎麼回來的?”
她不禁想起了那雙溫潤的手,還有呢喃般親暱的耳語,以及那讓人溫暖的曦光。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還能怎麼回來,我揹你回來的。看着你挺輕,揹着確實還挺沉的。”墨香嬉笑說道。
“……”夜沫知道自己的情況,身體單薄如紙。
看着夜沫若有所思的模樣,墨香說道:“下次我們再去清風巷,你可別在吃酒釀丸子。”說罷,皺着鼻子一陣輕嗅,像一隻可愛的小狗:“夜美人,你身上有一股清涼的甜香,你剛剛是不是吃了什麼好東西?”
“清涼的甜香?”夜沫重複了一邊墨香的話。
“嗯,你一說話味道更明顯了。看在我帶你去清風巷吃美食的份上,你可不能吃獨食啊!好東西大家共享嘛!”墨香上下打量夜沫,似乎嗅到什麼新奇玩意一般。
“是薄荷糖。”夜沫知道墨香指的是什麼了,回答道。
墨香一臉興奮的伸出手,看着她,眼神中帶了一絲討好的意味。
“不過現在沒有了。”夜沫淡淡擺手,鄭重的說道。
“什麼!”墨香一臉失望與不信。
“剛剛在後院遇見離洛,整包都給他了。”夜沫雲淡風輕的說道。
“夜美人,你好偏心!你是不是看我沒有公子俊美所以才這麼偏心啊!枉我出生入死的保護你的安全。”墨香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確實如此!”夜沫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順着他的話說道。
墨香被噎的頓時無語,無奈的垂下了頭。
只是在他垂下頭的一瞬間,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後院?木槿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