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陌說着要致滄熙與死地的話,手中的寶劍卻沒有半刻停歇。
一劍下去,刺穿了一個御林軍護衛的胸膛。
他殺紅了眼,氣勢銳不可當。
而躲在桌子底下的滄熙卻真的是嚇破了膽,尤其是那侍衛口吐鮮血的倒在自己面前渾身抽搐着嚥氣之時,他只覺得渾身冰涼。若是細算起來,他也是有武功的人,此刻卻像是一隻狗一般,只敢蜷縮在桌下,着實好笑。
御林軍的武功雖不算是頂好,卻勝在人數衆多,裝備也尚算精良。
一羣人,將滄陌死死的纏住,讓他沒有辦法去接近滄熙。這時候,滄熙也在幾個御林軍的攙扶下爬了出來,出來的時候還想要故作瀟灑的抖一抖身上的衣衫。
突然一隻羽箭飛來,衝他的耳邊劃過,嚇得他又是一個踉蹌。
佯裝出來的威儀瀟灑,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御林軍統領韓成也趕來過來,護在他身邊,帶着他一路向後躲避。
這韓成也算是一名悍將,從小小的護衛做起,一路上爬上了如今的位置。
他曾經爲先皇滄徽以身擋箭,因此很受先皇的青睞。
他體型壯碩,滿是肌肉的臂膀孔武有力,一雙如牛般大小的銅鈴眼,光是看上去就讓人生出畏懼之心。他武藝不錯,又驍勇善戰,一手便接住了一隻朝滄熙射過來的羽箭,有他的保護滄熙暫時安全了。
隨着人大部分的撤回,滄熙的身邊已經圍繞着一羣御林軍,他們築起了人牆,保護着他的安全。那人牆各個拿着厚重的鐵盾,徐徐後退,不亂方寸。
這樣一來,即使是站在頂端的弓箭手,也已經耐何不了滄熙一絲一毫。
看着一時衝動提劍而去的滄陌,離洛搖了搖頭。
太過急功近利,反而有時候會壞事。
今日,他們原本的目的就只是爲了劫法場帶走滄語和心田。而想如今滄陌竟然提劍上去想要殺掉滄熙,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現在,他們雖然看似佔了上風,但只要滄熙的手下的援兵趕到,形式便會立刻逆轉。
他還在想着什麼,那法場的另一頭就又衝出了一大批御林軍,就連軒轅飛羽都帶着晉國的親衛隊出現在法場之上。
鐵甲錚錚,吼聲如雷。
軒轅飛羽豔麗的紅衣就如同法場之上鋪天蓋地的鮮血,他鮮紅色的脣角上揚着一抹殘忍的微笑。
滄熙這個廢物,這就是他說好的天羅地網?爛泥始終扶不上牆。
軒轅飛羽看了看法場旁邊一座高強之上,那黑色衣衫的離洛,目光灼灼。
他能夠一眼認出離洛,是因爲他傲人的身姿,與與衆不同的氣質?都不是,是因爲他太過注意他。
從閻閣開始,他便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對手。在最初,他還不知他真實身份,不知他的目的。那個時候,他甚至還想過要拉攏與他。只可惜,他們這輩子註定會是對手。
有一點,讓他想不透。這原本就是滄國皇家的戰爭,離洛怎麼會做出如此舉動。按照常理來說,他與自己的目的是一樣的,想要吞併滄國,而滄熙這個廢物皇帝當爲自然要比滄語來的好。
可是,他爲什麼會幫助滄語。
難道僅僅是爲了跟他作對?他扶植了滄熙,他便想要扶植滄語?滄語跟滄熙不同,明顯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
一不小心,甚至還會遭到反噬。
離洛會做出如此沒有大腦的打算,他不信!
可是他卻不知道,從一開始,離洛的目的便與他不同。
他要的是江山帝位,要的是無限的擴張自己國家的領土,要的是更多的子民臣服在自己的腳下。而離洛只想跳開這如同染缸的帝王之家,和心愛的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過着閒雲野鶴的舒坦日子。
援軍的加入,一時之間,氣氛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軒轅飛羽看着正一步步逼近滄熙的滄陌,右脣一挑,也迎了上去。
手中的寶劍雖不趁手,但是卻依舊能銳不可當。那閃着寒光的寶劍就像一隻游龍,在空中紈出劍花的時候不忘擦出猩紅的血花。
兩個黑衣人都是當胸一劍,躺在了地上,那臉上帶着幾分畏懼。
軒轅飛羽的劍立刻就要刺向滄陌,離洛終於出手了。
他從牆壁之上一躍而下,黑色的身影就像一隻優雅的黑天鵝。他也持劍,劍尖直直軒轅飛羽,使得他只得放棄攻擊而轉爲了防守。
劍鋒相擊,撞出一絲火花。
離洛空暇至於大喊了一聲“撤”。
這話是對早已陷入瘋狂,殺紅了眼的滄陌說的。
滄陌暮然回首,這才發現滄熙的援軍早已到來。大勢已去,若是執意戀戰,最後的結果只會落得被絞殺的結局。
看着滄陌退走,軒轅飛羽臉上的表情越發深沉。寒冷的寶劍再次交鋒,只一次將兩人的距離拉的很近。
他魅惑的眸子閃着寒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離洛黑布外的眼睛:“爲何助他?他若是登上帝位,你我都沒有好處。”
離洛用劍抵擋的同時,腳下運氣,直直向後退去,只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對我沒有好處,亦沒有壞處。”
他的身影飛的很快,有御林軍將手中的兵器紛紛扔向他,卻都落得一空。反而躲在高出的弓箭手,看着他們兵器離手,立刻放出羽箭,射倒數人。
韓成一雙虎目圓睜,很是氣憤。
他的手下今日一戰死傷不少,好不容易形式正好,敵人卻退去了。這感覺讓他很憋屈,很難受,讓他想要大聲怒吼。
這一戰失利,不僅是因爲敵人的聰明狡猾,武藝高強,還有滄熙的策略失敗!
是他,硬要將御林軍隊伍分開,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
滄熙看着那消失的黑衣人,還有漸漸退去的弓箭手,氣急敗壞的喊道:“追,給我追!誰能夠砍下滄語的人頭,我賞他黃金萬兩!”
“屬下領命!”
“是。”
軒轅飛羽沒有去在意滄語滄陌,反而看向了離洛消失的地方。
沒有壞處?
他的意思是自己無意於滄國這塊大肥肉,還是無意於帝王之路,無意於天下?
很快,今日之事就傳遍了滄國的大街小巷。整個滄國都在說滄語再之所以能夠被救走就是因爲他是紫微星君轉世,是將來的滄國帝王。更有人繪聲繪色的描述滄熙在法場上的囧樣,因爲害怕躲在了桌子底下,因爲滄語的逃跑而像一個潑婦一般大聲怒罵。
這消息傳的越發快越發廣,御林軍統領下的御林軍和滄國的士兵在搜索過程中遇到的阻礙也就越大。
那些民衆,都自發的睜着眼說白話,袒護這滄語。即使看見那一行人逃竄的方向,卻依舊佯裝不知。再詳細盤問下去,乾脆兩眼望天,裝傻充愣。
夜,漸漸黑沉。
星月皆被濃霧覆蓋,是的天空就像一塊素淨的黑色綢子,看的人心裡發慌。
“刁民,全都是刁民,要是他們再敢維護滄語那小賤種,就將他們統統砍了。你們這羣飯桶,蠢貨。朕再給你們三日的時間,你們要是還抓不到滄語那個小賤種,統統提頭來見。”
滄熙此刻已在深宮之中,今天上午的事情讓他仍感到心有餘悸,一杯參茶下肚,也只是好意半分。只是,這一會,聽了跪在地上韓成的報告,又被憤怒所侵襲了。
他大發脾氣,將桌上的奏摺全部掀翻在地,又將宮女剛剛到的一杯熱茶全部倒在御林軍統領的身上。
御林軍護衛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滄熙將那滾燙的熱茶潑到了他的身上,黝黑的皮膚立刻被燙的通紅。那目光之中除了剛毅,還多了一絲憤恨和哀傷。
不爲自己身上的疼痛,爲自己今日英勇戰死的兄弟。
這御林軍中的每一個都是他的兄弟手中,今日他們爲了保護皇上戰死也就罷了,那纔是悍將的宿命。可現在,這個他們一心一意保護的人不但不領情,還罵他們是飯桶,是蠢貨!這口惡氣,讓他如何咽得下!
他們如此拼命,如此賣力,究竟是爲了什麼?
太子仁愛,寬厚?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想到先皇滄徽,更是心底一片冷涼。
思緒亂跑,聯想到今日在法場上的滄熙,那膽怯的模樣,躲在桌子下如同一條狗。哪你還有一絲帝皇的威嚴,越發替死去的兄弟覺得不值。反倒是那得到老百姓擁護愛戴,甚至是刻意袒護的滄語,心中生出一絲念頭。
“聽見了沒有!”
滄熙一點也沒有發現地下人的情緒波動,繼續張牙舞爪的發號施令。
“微臣領旨。”
聽見底下的人應聲,他才擺了擺手道:“還不快滾,還杵在是想要等到三日之後直接領死嗎?”
正是這樣的一句話,將御林軍統領韓成最後的一絲希望與忠誠徹底擊碎了。一顆忠君愛國的心,被擊落的猶如破敗的死灰。
軒轅飛羽剛好進來,正好看見韓成眼內的悲涼。
既然滄語逃走已成定局,那麼他就希望這滄國能夠再亂幾分,最好亂成一鍋粥。滄語與滄熙鷸蚌相爭,他這個漁人就更容易得利。
滄熙原本正是一臉煩躁,可看見軒轅飛羽的到來,立刻換上了笑臉。
“飛羽兄。”
他輕喚一聲,那稱呼聽起來就是萬分討好的意味。
縱使軒轅飛羽知道他的爲人與人品,還是不由得生出厭惡的念頭。
“飛羽兄深夜到訪,可有什麼事情。”
滄熙陪着笑,熱情的將軒轅飛羽拉到自己跟前的位置上,讓他坐下。又命一旁的宮女,奉上了一杯好茶。
如今滄語落跑,他更是不能斷了晉國這個盟友。
“實不相瞞,飛羽此次請來是爲了兩國聯姻之事,這麼久陛下也沒有消息,可是覺得飛羽不夠好,高攀不是貴國的女子?”
軒轅飛羽笑的魅惑,話卻說的鏗鏘。正是這話不輕不重的敲擊在滄熙的心頭,將他嚇到了。
聯姻之事,現在必不能出現差池。
他帶着幾分討好,連忙說道:“飛羽兄,這是哪的話啊!明日,明日一早我變下旨賜婚,如何?”
光是那句如何,就已經充滿了討好,那狗腿的樣子連一旁侍候宮女的眼中都生出了一絲不屑。
堂堂的一國之君,竟然討好他國的太子!
滄國的威儀何在?帝王的天威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