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尾,正流傳着這樣一個傳言。
沐國太子沐雲傾,那個鬼面太子,在滄國的地界上被人投毒刺殺身亡了!沐國主爲之震怒,揚言勢必要滄國給個滿意的答覆。
而這些流言蜚語,自然也傳到了夜沫等人的耳朵裡,只是他們麼時間去顧及。但是,這裡面的意義,幾乎可以不言而喻。
離洛中毒,到現在不過兩天的時間,遠在海對岸的沐國有是如何知道這個消息的呢?
離洛自打四國宴結束以後,便有意撇清跟沐國皇室的所有關係,將所有曾經屬於太子的侍衛全都交了出去,讓沐國的使臣一起帶着回去了。而現在,他緊緊中毒兩日沐天便知道了消息,更是第一時間向滄熙發難,以此爲要挾。
這說明了什麼?
只能說明,這下毒的事情和他脫不了關係。
夜沫問過綠柳,是否有將手中的參茶放下過。綠柳說她確實聽到奇怪的聲音,而放下了參茶。這樣,想下毒就很容易了。
綠柳還爲這事,愧疚的哭了整整一天。
這兩日下來,離洛的身體日漸衰弱。
光是靠雄渾的內力強制性的壓制毒素還是不行,這樣不能吃也不能喝,更是不眠不休,已經撐不了太久了。
他光潔的皮膚變得陰烏暗沉,額頭上出汗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就連呼吸也漸漸紊亂起來,這讓夜沫的一顆心揪的像揉扁的柿子。
紫苑的血,對他似乎沒有太大的作用。
連噬魂心痹散這樣可怕的毒藥,都能輕易化解的狐族之血,卻只能讓離洛體內的毒稍稍安定一會,可見這天絕真的是何其蠻橫之毒!
她跟火蓮這幾日也算是想盡了辦法,這才研究出一絲絲頭緒。
天絕之所以如此強橫霸道,又發作的特別快,是因爲它是一種用三十幾種劇毒的毒蟲研製出來的毒藥。再加上這種毒藥研製出來的那一刻,就是爲了置人於死地,所以甚至連解藥都爲提及過。
火蓮的師祖,只在書本里描述了這種毒藥的成分,卻未有任何解毒之法。在這頁書的最末尾,加上了一排小字。
“天將絕也,人孰能不絕?”
那意思明確無比,就是天絕讓你死,你怎麼可能不死!但是,夜沫就是不信這個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一種毒藥,是沒有任何解藥的呢!
所以,這兩日來,她和火蓮不眠不休,徹夜不停,終於找到了一絲線索。
天絕裡面三十幾種毒蟲最毒,毒性最霸道的要屬金環郎,而這天絕之中主要突出的毒性也是這金環郎所導致的血液中毒。
金環郎是滄國特有的一種甲蟲,是一種棲息在陰暗潮溼土地裡很少見的劇毒蟲類。
它約莫拇指般大小,頭上長着一隻尖銳的小角,口器寬大而鋒利,食草也捕食毒蟲。它的甲殼平時是黑色的,但是在遇到傷害的時候,瞬間就會變成金色,也就是這個時候它的毒性發揮到極致。
當它變成金色的那個時候,它的小角或是口器只要劃破了你一丁點肌膚,你就會當場斃命。因爲,在它身上的哪怕是隻有一滴毒液,都可以毒死一頭成年大象!
而這種金環郎的毒,卻也可以用一種聖藥去解,那就是傳說中的寒雪峰上的七色雪蓮。
夜沫和火蓮研究過了,若是以這種七色雪蓮作爲藥引,再加上一些輔佐解除其他毒蟲的藥物,或許真的可以解除天絕之毒。
只是解毒之事,根本是迫在眉睫。以離洛現在的狀態,如何能夠撐到他們登上寒雪峰?
在加上他們身邊唯一一個會武功的影寒,此刻被離洛派遣出去了,更是雪上加霜。
此刻,二人正在小藥爐裡煎藥。
這一份是給心田的,她身體裡的衰老蠱還未解除,身體尤虛。另一份是給離洛的,只是希望能夠調配出能夠解除天絕的解藥。
夜沫拿着團扇,輕輕的扇着着藥爐。只是扇着扇着,就陷入了沉思,手上的動作自然也就停了下來。
“小夜,要燒着了。”
藥爐上躍起的火苗,差一點就要點燃夜沫的衣袖。還好火蓮的提醒,夜沫這纔沒有“引火上身”。
火蓮看着憂心忡忡,甚至發呆的夜沫,他的心也好像被撕碎了一般。本來離洛如此,他已經很難受了,而看到夜沫如此,他更是感覺自己的心被生生捅了兩個窟窿。
人都有私心,他自然也是。
作爲朋友,他自然希望離洛的毒可以早點解掉,馬上好起來;可作爲情敵,他也會想若是沒有離洛,夜沫會不會喜歡上自己。
但此時此刻,看着夜沫爲離洛擔憂黯然的樣子,他也明白了一個事實。
如果離洛真的死了,她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快樂。她的笑容,真的已經夠少了。他不希望她的臉上永遠是這樣靜默冷然,不希望再也看不見她展露歡顏!
若是能夠讓她開心,就算日日看見她與離洛一起琴瑟和鳴,他也願意。
暮然間,他想起了他的師父祿風然,自嘲的揚了揚脣角,心裡一陣發苦。
祿風然那毀天滅地不顧一切的愛情能換來什麼?不過是心愛之人的屍體。比起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更想看見的是她展露笑顏。
哪怕這笑不是爲他!哪怕這笑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夜沫,一直是淡然冷靜的,沉着睿智的。現在她卻爲了離洛失神發愣,足以證明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其實洛又何嘗不是深深愛着夜沫呢?這愛有多深刻,他作爲旁觀者一樣看的清清楚楚。
他終究只能祝福他們,然後跟在他們身邊,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暫時壓制洛身上的毒性。”
火蓮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斂住眼內苦澀落寞的神彩,還未明顯的喉結輕輕上下動了一下。
聽見火蓮的話,夜沫驟然回頭,有些驚喜的看了看他:“你想到辦法壓制洛身上的毒了?”
火蓮睜開眼,點了點頭,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傲嬌與得意:“嗯。我可是天下第一神醫,豈是你一個小小藥童能比的。”
“……”夜沫看着他那張囂張的臉只能輕抽嘴角:“既然想到了,你就趕快說。”
“我爲什麼要說。”火蓮也學着夜沫平日那樣,挑了挑眉毛道:“我要是告訴你,你救醒了洛,那所有功勞不都被你搶去了。”
“……”夜沫再次抽了抽嘴角。她輕出一口氣,沉下眉毛道:“沒有人跟你搶功,既然你說能夠幫他壓制毒性那你就去,我走開如何?”
她現在可沒有心情跟火蓮較真,離洛的身體現在大於一切。
“可以。”火蓮故意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那你現在就去準備馬車,晚點弄好了,就要將他帶去蓮谷。”
“去蓮谷?”
火蓮看到夜沫的疑問,於是解釋道:“等我暫時壓制了他的毒性,再將他帶到我蓮谷冰窖裡的寒玉牀上,這樣我們才能夠放心去找七色雪蓮。”
“好,我這就去。”夜沫點了點頭,便要出門,卻又被火蓮叫住了。不由的回過頭,疑惑的問道:“什麼事?”
火蓮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眼裡有些狡黠,只是這狡黠的背後卻是酸楚與不捨。他佯裝挑釁的說道:“讓我幫他壓制毒性還有一個要求?”
夜沫因爲心急,情緒自然不好:“什麼要求?說!”
“我要你現在就說,火蓮是天下第一神醫,是我夜沫最好的師父,也是我夜沫這一輩子中最最仰慕的人!”
聽見這話,夜沫忽然像一支被點燃的爆竹:“蓮,你還敢不敢更無聊一點。”
火蓮聽見這話,其實內心又是一陣針扎一般的痛處。她的憤怒,她的脾氣,都在彰顯着她對離洛的關心與擔憂:“不,你一定要說,不然我就不去。”
“你認真的?!”
“無比認真!”
看着火蓮一臉所言不虛的樣子,夜沫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將那話重複了一遍。尤其是最後“最仰慕”三個字,更是咬得極重。
說完後,有咬着牙說道:“現在可以了吧。”
“可以了,你去準備馬車吧。”
火蓮笑着擺擺手,讓夜沫出去。
夜沫轉身離開,一襲白衣清麗無比,融合在暖暖的陽光之下,看的火蓮久久不願意扭頭。他的眼睛裡有一絲心酸,一絲不捨,更多的卻是微笑。
他希望用這句話,溫暖他剩餘的人生。
直到背影消失在屋外,他才決然的走進了離洛的房間。
夜沫臉上不太好,似乎還在爲剛剛火蓮故意調侃她的話生氣,走到屋外剛好看見綠柳端着午飯過來。
綠柳看見自家小姐從藥房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小姐,吃點東西吧。好幾日了,再這樣下去就算離公子的毒解了,他也會心疼的。”
夜沫沒什麼胃口,便搖了搖手:“不了,我不想吃。綠柳,我們去收拾一下行禮,順便去僱一輛馬車,下午準備趕路。”
“咦,是離公子好了嗎?”
夜沫搖了搖手,最近事情太多,她的情緒明顯不太穩定:“不是,你只管準備就好。”
“好的,小姐。”綠柳也清楚小姐整日爲離公子的事情憂心,也不想再給他找麻煩了,連忙應和,卻在微微轉身的時候,看見離洛的房內傳來一陣紅光:“小姐,那是什麼?”
她的纖纖玉指指向了紅光之處,一臉怔忡。
看着那光芒越來越勝,夜沫心底漾起了一絲驚訝。
換血大法!
火蓮所說的壓制離洛毒性的方法,竟然是換血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