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的紅木餐桌,已經擦拭的乾乾淨淨,甚至可以反射出倒影。桌子的四周,圍着衣衫各色的三個人。
白的飄渺,紫的貴氣,綠的清新。
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眼中帶着期盼,似乎等待着什麼到來。夕陽的餘暉透過大門帶着幾絲聖潔,似乎會有天使降臨。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門外的院子裡走來,他腳步輕盈,了無聲息,卻速度極快!他的手中以及臂膀上安穩的擺着五隻盤子,頭頂還頂着一隻湯碗,盤碗中盛放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要做到速度快,且碗中的湯不溢出,確實需要幾分本事。
這人還未到達門口,香味便已經傳達。
“怎麼這麼慢啊!”火蓮挑剔的說道,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瞥,這雙眼睛的獨特之處便在於,怨中含情。他抱怨別人,或是不滿的時候,總像是撒嬌耍媚的樣子。只有生起氣來,瞪大了眼,纔不會有那種曖昧的錯覺。
而且他此刻身着紫色裙裝,就好像一個在嬌嗔情郎約會遲到的美人。
“哼,你不是不稀罕影公子的飯菜嗎?但是還死活不讓他進入蓮居的!現在倒好,出去問診還火急火燎的趕回來吃飯!”綠柳越發牙尖嘴利,總是喜歡跟火蓮對着幹。其實也不能怪綠柳,大多時候都是由火蓮的挑釁開始。
她瞅着火蓮,一臉得意。她就知道讓蓮公子進入蓮居做飯是個不錯的選擇,現在果然沒錯。
“你,哼!好男不跟女鬥!”火蓮輕哼一聲,一雙眼睛卻不知覺的飄向了影寒手中的盤子,他此刻的心思可不在鬥嘴上。
“哼,好女不跟男爭!”綠柳聽見他如是說道,自然而然的跟道。
綠柳倒是把夜沫說過的話記得一清二楚。
一開始火蓮極力反對影寒進入蓮居,但奈何架不住美食的誘惑,只能點頭應允。不過他尚有底線,那便是傍晚時分,影寒必須返回樹屋居住,夜沫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影寒進入蓮居居住,只是綠柳自顧自的想法,自然覺得沒有問題。不僅火蓮不習慣有男人靠近他的蓮居,而且依着影寒的性格,大概他也不會願意與人同住吧。
至於火蓮爲什麼會有如此討厭除去離洛以外的男人,她也不想去探究。至少有一點可肯定,也正是如此,他纔會一直穿女裝。
自從影寒進入蓮居掌管伙食,這飯桌上再也沒有人缺席過。
影寒的廚藝相當了得,不管是紅燒還是清蒸,燜煮或油炸,都不在話下。更有甚者,他竟然在樹屋低下開闢了一片菜地,種起了經常食用的蔬菜瓜果。
想不到這樣一個冷冰冰,眼神凌烈的男子,居然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居家實用好男人!
影寒倒是沒在意火蓮的話,他已經非差習慣把他當做空氣。他把手上的盤子一一擺下,排好。
菜很豐盛!
兩葷三素外加一個湯。
綠油油的青菜,白嫩無比的脆藕,紅彤誘人的五花肉,皮焦肉嫩的烤乳鴿,看的三人食指大動。
風捲殘雲般迅速解決了桌上這一大桌的美食。
“蓮,這次怎麼回來這麼早?”夜沫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說道。
自從影寒做了蓮居的專職廚師,在飯桌上衆人說話的時間也少了,基本都會等到吃飽以後再說話。那是因爲,如果只顧着說話,纔會被其他人迅速消滅掉。
別看火蓮和綠柳都不胖,但是那能吃貨的本職,卻是無法磨滅的。
“嗯,那戶小姐是中毒,配製解藥還差一味藥引便提前回來了。”火蓮嚥下口中的飯,繼而說道。
他打死不會承認是因爲惦念今天的晚餐,才命車伕加快趕路回來的。
“什麼藥引?”
夜沫自然清楚火蓮稀罕這頓晚飯,但她也不說破。平日問診,他總是能蹭一頓飯,是一頓。現在倒好,特地趕在晚飯前回來,原因就顯而易見了。
他剛剛說少一味藥引,究竟是什麼藥引還需要回蓮谷。
“一味蜂沁花!”火蓮用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嘴巴,又將面前的碗筷擺好,露出一副酒足飯飽的舒服模樣。
他雖然吃的多,速度也很快,但吃相確實極好的。甚至比夜沫這個正派的千金小姐,還要細緻講究,更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上次不顧形象的啃肉,只是餓極了罷了。
蜂沁花?
夜沫眼瞳微睜,神色又一秒鐘的呆滯。她確實被震撼到了,蓮谷內竟然有藥中瑰寶,清毒至尊的蜂沁花嗎?!
蜂沁花有名蜂連花,是一中非常特殊的藥材。
它是這個時代特有的產物,即是植物也是動物,就如同雪域山頂的冬蟲夏草一般。它初始形態是一種五彩花色的蜜蜂,在它成長到一定時候遇見便會在尾部開出一朵指甲蓋般大小的小黃花。
蜜蜂本身有毒,而花卻有極好的清毒效果。
若是兩者搭配使用,更是妙不可言,甚至還被譽爲藥中瑰寶,清毒至尊的美名!
“你手裡有蜂沁花?”夜沫出聲,聲音中有了一絲期盼,要是將蜂沁花作爲藥引,她的毒或許可以解。若是自己能夠解毒,不假手與他人豈不是更好。
血蓮谷四季如春,確實很適合喜暖的蜂沁花生存。所以這血蓮谷裡,有蜂沁花的存在也並不奇怪。
“你別想了,你的毒不能用蜂沁花。”火蓮看出夜沫的想法,認真的說道,只是那眼神,看起來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爲什麼?”夜沫追問。
蜂沁花作爲清毒至尊,應該是可以用到的。
“噬魂心痹散中作爲調和輔佐之用的,便是這味蜂沁花!”火蓮說道,下巴微揚,一臉驕傲。
一說到自己最擅長的毒力,醫理,他的傲嬌本色越發明顯。
“既然你如此瞭解,那麼你告訴我噬魂心痹散的所有成分,我自己配製解藥。”夜沫挑眉說道,想要知道自己所中毒藥的成分。
“憑什麼!我說過,你當我一年的使喚丫頭,我自然會爲你解毒,至於現在……想都別想!”火蓮說道,還拿那雙狹長的眼睛傲然的瞥向夜沫。
只有在夜沫中毒的這件事上他能占上一星半點的便宜,豈能這麼快吧手中的王牌奉送出去?
“小,小姐,你中毒了。”後知後覺的綠柳這才放下碗筷,一臉驚慌的看向夜沫。她連忙站起,就連放在白瓷碗上的竹筷也應聲落地。
她左摸摸,右捏捏,似乎想看夜沫到底哪與從前不一樣。
“小夜身上的毒至少有十年以上了,你是她的貼身丫鬟,怎麼會不知道?看來你這丫鬟當的,真不夠格。”火蓮傲然出口,一雙眼睛猶如輕視般的看向綠柳這個少見多怪的丫頭。
“十年以上!”綠柳聽見他的話更加震驚了,看向夜沫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同情?!
夜迷皺起眉頭,涼涼的瞥了火蓮一眼,示意他閉嘴!
他的話有夠多的,多讓人心煩。
“小,小姐。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大夫人他們給小姐下了毒,小姐纔會從小體弱多病,不討將軍喜歡的。”綠柳紅了眼眶,口不遮攔的說道。
“綠柳……”夜沫輕輕嘆息,這丫頭便是如此真性情,情緒上來說話便沒了個把門的。竟然如此輕易的便將她的身份曝光在他們的面前。
聽了綠柳的話,火蓮微微震驚,而影寒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如同每聽見一般自顧自的吃着碗裡的飯。
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
他確實訓練有素,就好比現在,他總是等到衆人快吃完時才動筷。就好像是一個沒有多餘情緒,只聽從指令規條的機器人。
綠柳也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上了嘴,一臉惶恐的看向自己小姐。
“……”夜沫輕輕搖頭,好似無奈。
她原本就沒打算一直對自己的身份藏着掖着,所以就算綠柳說了出來,她也無所謂。只是,現在綠柳知道了,她一會又會拉着自己問長問短了,解釋起來會比較麻煩。
更何況,這毒的由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一頓飯,就在這莫名其妙的惆悵情緒中緩緩落幕。
夜沫起身,正要走的時候火蓮出聲了。
“喂,小夜!”
夜沫微定,扭過頭去,看向叫住她的人。
卻沒想到,火蓮卻不說話了,只是嘴巴微張好像什麼卡在了喉嚨裡。
影寒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盤,綠柳也幫忙。將殘羹剩飯倒掉,碗碟摞在一起,但因爲飯菜味道極好,因此只剩下了乳鴿的骨頭架子。
直到影寒與綠柳端着盤子走進廚房,火蓮才昂着頭,舌頭打結般的說出話來:“明,明天我們一去蓮谷後山的望彩峰採蜂沁花可好。”
他耳根微紅,卻不可一世的昂着頭,只留給夜沫一個高傲的下巴。
上山採藥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他不都是直接下達命令嗎?這次還說可好?算是邀請麼?
只可惜這不可一世的神情,外加這傲嬌的語調真的是邀請,不是逼迫?
火蓮看着夜沫不說話,而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他的臉就更加紅了:“你,我喊你一起去是看得起你!你應該感恩戴德,我給你一個如此好的機會去看蜂沁花,你別不識擡舉!哼哼!”
“……”夜沫眨巴眼,無奈的聳聳肩,這會老天爺總算是把原來的火蓮放回來了:“我也沒說不去,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
“你知道就好!明日早些起來,別讓我去叫你。”火蓮說道,一轉身走了出去,紫色的衣裙下襬劃出一個驕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