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府門前,一個衣衫襤褸,頭髮凌亂的男子被護衛用兩根大棒子攔在了門外。他想要硬闖,卻被護衛推的老遠,跌坐在地。
他的造型真的很別緻!一頭亂的猶如雞窩一般長髮部分披散下來遮擋了他的面容,衣服上全是泥點污跡草汁,就像一個五顏六色的調色盤。再加上,也不知被什麼東西勾破,東一條,西一縷的,就像……
要飯的!
田叔說的怪模怪樣的男子,就是他吧。
怪模怪樣,說的還真是給面子,這男子看起來哪裡是怪模怪樣,根本就像是一個乞丐!看到這裡,夜沫嘴角抽搐,她的記憶中,真的沒有這號人物。
“你們這些愚蠢的人!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見夜沫,不對,是白薇,將軍府的四小姐白薇!”男子爬起來大聲咆哮道,他雖然長的像乞丐,這氣勢,卻一點也不像。
這聲音,真的是太熟悉了。這語氣,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夜沫只感覺額上有冷汗滴下。
這個猶如乞丐一般的瘋子,竟然是極爲在意自己容貌和裝束的火蓮?!
“哪來的瘋子,來人給我轟出去。若是哄不走,要麼使勁打,要麼直接拖出去剁碎了喂狗!”滄語看着這個在自己府邸門前鬧事的男子,眼角只抽。又狠狠的瞪了夜沫一眼,果決的向手下發布了硬性的命令。
“等等!”夜沫當然不能讓他們動手,走快了兩步站在了火蓮的面前,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道:“蓮……”
火蓮定了定神,撩開有些雜亂的頭髮,這纔看清面前女子,是夜沫。
他一雙眼睛通紅,嘴巴張了白天,也沒有吐出一句話。最後,終於吐出一句滿含幽怨卻又怪異無比的話:“你這個沒良心的!”
夜沫瞬間有種天淚滾滾的感覺。
果然,身邊的所有人,包括滄語都睜大了眼睛看着她。甚至還有幾個護衛,眼裡帶着一絲鄙夷。
這回,誤會大了。
火蓮剛剛只顧着發泄不滿,這回纔回過神來。他立刻就看見夜沫脖子上,有三個紅腫的手指印。指印很深,幾乎呈現青紫色。他連忙上前探究,還下意識的將手伸進了懷裡:“你脖子怎麼了?誰捏的!”
他下意識的去拉夜沫,突然而來的刺痛讓夜沫收回了手。
作爲一名優秀的大夫,火蓮也很專業。“你的手?!”說完,滿眼都是疼痛。
那遮擋在衣袖下的青紫,還有那輕微的碰觸。他清楚無比的知道,她的腕骨應該已經輕裂了。
夜沫看着他說着話的時候,倒是難得的男子氣十足,不由得輕笑。
他在懷裡一陣摸索,最後什麼也摸出來,只是一臉憤恨。“見鬼,我的藥……!該死的,……”
他的懷中總是藏着藥粉,若是不然,憑藉他的醫毒功夫,這門口怕是已經倒了一片。要是下手狠點,更可能是哀嚎遍地。哪裡還會這樣,將他掀倒在地?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過,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對護衛來說,自然是幸運;對他自己來說,自然是不幸。
“蓮,我沒事。”知道火蓮是關心自己,甚至忘記滿身狼狽來關心自己,夜沫感覺心暖暖的,於是淺笑道。
“都這樣了還沒事?這力道只要再深兩分,你就是被捏爆喉嚨而死,就是窒息而亡。”火蓮聽見夜沫說沒事,聲音越發大了。
她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影寒呢?洛不是說安排他在她身邊照顧嗎?
火蓮的話出口,田叔下意識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他是最清楚的。
白四小姐端着藥進去的時候,頸脖白皙,沒有任何傷痕。剛剛他進去的時候,便是看見那突兀的紅痕,纔會愣住的。
這傷痕定然是主子做的。
只是,主子爲何會如此。難道這白四小姐也是太子或者是皇后派來的探子,若真是如此,恐怕這四皇子府又要多上一縷香魂。
就像,以前的四皇子妃一樣!
滄語卻漫不經心的掃過自己捏出的痕跡,那白皙的頸脖顯得那紅紫色的痕跡格外突兀,非常不協調。突然發現,那傷痕,竟然是那麼礙眼!
她,有那麼脆弱嗎?
他再多加幾分力,就會扭斷她的脖子?
其實問題的答案他自己比誰都清楚,但是當他扼住她的喉嚨時,她說表現出來的氣勢,根本就不想受制於人、生命堪憂的若女子。她就像一樹寒梅,在暴雪將至的寒冬裡,越發明豔越發清香。
夜沫經過了滄語的同意,將火蓮帶進了芳齋。
按理說滄語疑心那麼重,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妥協。卻沒想到,這次居然如此好說話。也不只是聽了她的話,對她將了那麼一絲半點的戒心。還是聽了火蓮的話,心生愧疚。
愧疚?
好像不可能。
夜沫自動選擇了第一條。
走進芳齋,夜沫將一塊薄紗絲巾系在了脖頸間,擋住了傷痕。綠柳這丫頭若是看見了,必定又會問東問西的。
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綠柳看見火蓮這樣,當即也傻了眼。一向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她,問出一句天雷滾滾的話來:“蓮公子,你不會是被採花大盜……了吧?”
……的內容她不好意思說,不過在場的每個人都聽懂了。於是乎,夜沫剛剛喝下去的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而影寒手中的劍,也飛了出去,釘在了不遠處的柳樹上。
原本捂着鼻子一臉嫌棄的小紫苑,更是在笑的在地上滿地打滾。
“綠柳,你找死!我說過,我是男人,男人!”火蓮氣的恨不得殺人,那散亂的頭髮都差點立了起來,倒是真的有幾分想過發飆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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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不管有什麼話你還是梳洗一番後再說吧。”夜沫趕緊在這二人開戰之前打了個圓場,其實他們兩人吵鬧還是比較有看點的。只可惜,他身上的味道,實在是臭的燻人。鼻子靈敏的影寒,更是躲得八丈遠!
火蓮抖了抖猶如破布一般的衣衫,臉一紅,掉頭就走。
“綠柳,去看看廚房有什麼吃的,給蓮弄一點來。”火蓮這麼愛面子,都衣不蔽體了,自然也顧不得吃了,現在肯定餓了。
“這個點,廚房怎麼會有吃的嘛!”綠柳皺巴着一張臉,苦惱的說道。
“我去弄點吧。”影寒走了過來,淡淡的說道。
夜沫一轉身,就看見影寒站在她背後。身影高大,剛好遮擋住刺目的陽光。“嗯,寒。”
“你自己配點藥,讓綠柳幫你塗上。”影寒掃了一眼夜沫有意遮蓋的傷痕,眼底一閃而過一絲心疼與殺意。
“寒,我沒事,是我故意的。”夜沫輕嘆,言語中是一絲無奈。影寒平日裡話很少,但是他的觀察卻很細緻。她說是故意的,故意激怒滄語的,意思是她另有用意,讓他不要擔心。
“小姐,你受傷了嗎?讓我看看!”綠柳連忙奔過來,火急火燎的就檢查着夜沫的全身。“肯定是那個變態四皇子啦!”
“綠柳,我真的沒事,一會火蓮出來我會讓他幫我處理的。這件事,跟滄語沒多大的關係,是我不小心撞的。”夜沫本來不太痛的,卻被綠柳折騰的有些疼了。她無可奈何的乾笑兩聲,搖着沒有受傷的右手說道。
綠柳是真的不能說,她的情緒全在臉上,說了會很麻煩。
“恩,蓮公子也就醫術有點用。”綠柳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夜沫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原來在她眼中影寒是全能的,而火蓮是就醫術有點用處。還好火蓮不在,否則肯定會被打擊的口吐白沫,氣絕身亡。
而在同一所府邸裡,“語閣”中,田叔和滄語正在議事。
“爺,你對白薇下手了。”田叔還是像往日一般和善,話題卻說得有些嚴肅。
“……”滄語的手指不停劃過輪椅的扶手,若有所思,聽見田叔開口,淡淡回道:“恩。”
“爺的腿還沒有治好,不應該衝動。”田叔認真的說道,看向滄語的眼神比一個普通的管家更爲關切。他又思慮了半刻,及程序說道:“難道這個白薇,也是個探子?”
說道探子的時候,那雙和藹可親的眼裡,竟然迸發出一種難見的殺意。
“不。”滄語皺了一下眉頭,繼而說道:“她應該不是。”
田叔看着自家皇子糾結的表情,心底泛起別樣的心思。“爺,這個白薇是個通透聰慧的姑娘。她有一般姑娘沒有的沉穩淡定,更重要的是她是白鴻的女兒,若是爺能夠將她當做籌碼……”
“田叔!”滄語阻喝了他接下來的話,一雙眼底的戾氣更加重了。“我需要靠着一個女人上位?!”
“爺……”田叔輕嘆一聲。“這是最快,也穩妥的辦法。”
“行了,我知道了!”滄語思緒有些混亂,敷衍般的答道:“若是沒什麼事情,你就下去吧!”
“是,爺。”田叔看了滄語一眼,走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門。
其實,他知道,自家主子就是如此,雖然看上去非常兇狠,卻是一個君子。但是這樣,是不夠的!自古以來,帝王之位,都是血染的,骨鋪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獲得,就必須有人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