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月朗星稀。
夜沫心緒不寧,身邊之人之事接連幾日的驟變,就連小紫苑和綠柳也受到了影響。綠柳變得焦慮不安,紫苑變得神神叨叨。就在剛纔,二人才滿心不安的睡下。
事發之後她便委託離洛去看心田的情況,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心田,滄語,現在再加上沒有迴音的離洛,她擔心的更多了。
一陣微風吹過,夾雜着深夜的涼氣,夜沫緊緊身上的披肩。她秀眉輕鎖,臉上帶着一抹深思。
“沫兒。”
一陣親暱的呼喚,從耳畔傳來,帶着萬分的熟悉,溫柔繾綣。一雙如玉般光潔的手,輕輕的揉過夜沫的眉心,輕柔舒緩,將眉細細撫平。
“沫兒,我說過,這一世,我都要爲你撫平秀眉。”
夜沫轉身,正對上離洛如鑽石般璀璨的眼眸。那眸中波光閃閃,滌盪着讓人着魔沉淪的光輝。俊秀的鼻樑,抵在她的額頭之上,帶着一絲夜晚的冰涼。
“洛。”
夜沫低喚,原本想要抱怨一句爲何這麼久纔出現,不知道她在這裡等消息等的非常着急嗎?千百遍的牢騷與埋怨,卻在出口那一刻變成了他的名。
在夜沫自己想要對他發牢騷的時候也很吃驚,她怎麼會做出如此小女兒的姿態,如此心焦,如此不理智?
不過,離洛的武功真的很高。
他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她竟然一無所覺。一身白衣,就這麼瀟瀟灑灑的進入了將軍府,真是如入自家府邸。
想着,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大晚上的,穿這麼白一身衣服就不怕被人發現。”
“沫兒不是喜歡我白衣飄飄的樣子嗎?只要沫兒喜歡,冒點風險又如何呢?”
離洛說完,園地退了一步,還很得意的轉了一個圈圈,像是在展示這件華麗的上衣。
衣服很漂亮,上好的雪蠶絲織成。布料柔軟細滑,在燭光晃動下,猶如晶瑩的雪發出沉靜內斂的光輝。無太多雜色的點綴,只在袖口和衣襬之處,縫製出一層黑邊,顯得整件衣服更加有格調。
可現在,哪裡是欣賞衣服的時候!
“……”夜沫只感覺滿頭黑線,想說些什麼又生生的被嚥進了肚子裡。過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淡淡道:“不要告訴我你就是穿的這身進的天牢?”
離洛也露出一個微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穿這身衣服去天牢和皇宮,爲自己增加危險不說,更重要的是要給誰看呢?!
他拉着夜沫坐到了桌邊,跟他將了心田現在的情況和黑衣男子與滄熙的對話。
聽過了離洛的話,夜沫沒有太過震驚,反而是深深皺緊了眉頭:“你是說,心田是異族?”
“不是我說,是他們自己說的。”
聽見離洛肯定的答案,夜沫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心田真的如紫苑所說,是狐族之人,至於她爲什麼會不認識紫苑或者是在大殿之上刺殺滄徽,都是因爲中了攝魂之術。
可紫苑也不認識她!這一點……
夜沫眼眸低垂,似乎正陷入沉思。下一刻,忽然眼光一閃,像是明瞭什麼。
衰老蠱?!
若是這衰老蠱植入的很早,那麼心田現在的年齡也許很小。而心田又是狐族的話,狐族在幼年之時,根本就是以狐狸的姿態出現的。而紫苑認不出成爲人性的心田,也是一件極有可能的事情!
因爲那個時候,她很可能還是一隻小狐狸。
想到這裡,一切的謎題都釋然了。而那一個一個的事件,也都有了銜接的地方,就彷彿一起設計好的,串連成線。
從一開始,甚至早到四年前狐族滅亡的那一刻開始,這滄晉兩國聯姻就是一個陰謀,而心田就是最主要的那枚棋子。
事已至此,最重要的就是確認心田究竟是誰。
想要知道她是誰,要麼讓紫苑認出她,要麼讓她自己說出來。紫苑認出她顯然不可能,即使現在解除衰老蠱,她的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了。衰老蠱的作用,屬於不可逆的。解除之後只能保證她不再迅速老化,而不能讓她找回流逝掉的青春。
那麼,剩下一個辦法,就是讓她自己想起過去,說出實情。
夜沫曾經在在書上看見過攝魂之術的描寫,它跟催眠有點相似,但是更加厲害。它營造的假象更爲真實,更不容易被解除。普通的心理暗示,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據說還會配合一種香使用,這種香研製所需的材料也是絕密的。
若是能夠找到一個懂得破解攝魂之術的人,心田恢復原來記憶的機會很大。
“洛,你知曉如何破解這攝魂之術嗎?”
夜沫看了一眼離洛,輕聲問道。
他一直沉着淡定的立在一旁,臉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看到他的那個表情,夜沫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
離洛將那張俊朗的臉無線靠近,在夜沫的面前無線擴大,直到佔據整個視野。
這張往日優雅溫潤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無賴。但若是細看,會發現他的耳根也微微泛着紅光。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溫柔的聲音就貼在夜沫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微微撩動這她的心聲。他說話間,嘴脣一張一翕之中,甚至帶着一絲淡淡的蘭花香氣!
好生無賴!而且是越來越無賴了!
夜沫瞪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羞憤。
這一次,夜沫可沒給他繼續輕薄自己的機會。
銀針閃着寒光,如一閃而過的流星,順勢而下,直直扎向面前之人的肩膀。
離洛不閃不避,直至銀針沒入肉裡。那鑽心的疼痛從肩膀,一直蔓延到骨髓,夾雜這一絲森冷的寒意。
九轉返魂針的寒針,這丫頭真下的去手。
當日特意讓寒盜取這套針給她,或許真的是個錯誤。雖然這送針的過程與自己想的不同,可結果卻是一樣的的。
這針,現在就生生紮在自己的肉裡,帶着寒冷淨透這他的脈絡。
本來查清這一切,是想要來討賞的;這賞沒討到,反而受了皮肉之苦。嗚呼哀哉!
“給你一記寒針,封住你身上亂七八糟的想法。”夜沫嘟囔着,微微紅着一張臉,傲嬌的看着他。看他半天沒說話,有小聲的說了一句:“你不是有那個什麼金鐘罩,怎麼沒用。”
感情她紮了他,她還要怪他不抵抗?
不過,看着夜沫微紅的臉,離洛微微笑了起來。
“我近日好像是有些虛火,沫兒若是覺得這火沒有消下去的話,再給我來幾針?”
說罷,便拿起她執着銀針的手往自己胸膛之處拍去。
夜沫大驚失色,連忙收回了指尖的銀針。那隻晶瑩白皙的小手,就這麼軟弱無力的排在了離洛堅實的胸膛上。
“你,你幹什麼呢?這可不是普通的針,可是用千年寒鐵打造的寒針,你這樣隨手一拍,若是拍錯了地方可是會死人的!”
夜沫皺起了眉頭,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卻忘記了收回自己還按在他胸前的手。
“若是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是還有你嗎!”
看着夜沫擔心自己的安危,離洛脣上漾着笑。手指劃過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又握緊了幾分,有種十指緊扣,永不分離的纏綿。
“我纔不會救你,就算拍出意外,那也是你自找的。”
夜沫別過腦袋,皺起了眉毛。她不想看他,每次他來找她,總是把她吃的死死的,憑什麼!
這一次,自己要將主動權握在手裡。
離洛看着那別過去的臉,心裡突然生出一絲忐忑。
莫不是他不小心說錯話惹她的沫兒生氣了?縱使他朝堂之上如魚得水,戰場之上英勇無匹,商戰之中運籌帷幄,可這一刻他真的有些心慌了。
心不規則的躍動着,不安的情緒在腦中漸漸擴大。尤其是看見現在夜沫不理會自己,他更是有種自己一定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錯事。
“沫兒?”
又是一聲輕喚,與剛剛的柔情想必,多了一絲促狹。那握着夜沫柔胰的手,收的越發緊了。似乎怕一個不小心,不經意,就會永遠她失去一般。
感受到離洛的聲音變化,夜沫揚起了粉嫩的紅脣。
她感受到他靠近一步,便立刻轉身,踮起腳尖仰起頭向他如玉的面頰親了上去。
離洛很高,夜沫即使踮起腳尖,也只能親到他的下巴。
那一刻,好像時間都禁止了,只有風聲在耳邊悠然而過。
離洛原本就明亮的眼眸,在這一刻就好像嵌進了最閃爍的星辰,就好像融化了天山上的冰雪,閃耀皎潔。
這是夜沫第一次主動親他,他的心情自然是激動無比的。
剛剛以爲夜沫生氣,一時之間情緒降到了谷底。而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又好像直飛沖天,登上了九天雲霄。
那種感覺就像坐在雲霄飛車上一般,起落跌宕,讓人一時半會都回不了神。
那緊握的手,也微微鬆開了。
就在離洛回味的當頭,夜沫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鬆開,便立刻退後一步,與他拉開一個安全距離。
其實她原本是想要主動出擊,佔據主要地位的。
可這一刻,她還是沒用的羞澀了。
“好了,這些可以了吧。讓你去打探消息,辛苦你了。”夜沫臉紅紅的,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只是她還是硬着頭皮,迎着離洛灼灼的目光。別開眼睛,不看那深情的目光,輕咳一聲道:“我,我還有事情請你幫忙呢。”
“幫忙?我們二人之間怎麼能說幫忙呢?什麼事情,沫兒只管吩咐就好。”
離洛咬了咬嘴脣,臉上閃現着春風得意的微笑。
他的沫兒親他了!主動的!
雖然心裡在得瑟的叫囂,那面上硬是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滄陌被滄熙派去東峽探查民情去了,我覺得這也是一個計,一個剷除異己的計策。他這一路上,恐怕有危險。”
說到正事,夜沫的神情稍稍恢復了一點。
“你讓我去救他?”
離洛聽說夜沫讓他去救別的男子,神色自然不會太好。
“恩,還順便將這塊牌子交給他。”
夜沫從懷裡拿出田叔當日交給她的那枚令牌,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一向是她的好習慣。
她對滄陌無感,主要是因爲滄陌一直對她有偏見。但是若是他能夠幫助滄語和心田的話,她是不會跟這樣一個小肚雞腸的人斤斤計較的!
“可以。不過……”
離洛答的爽快,但話鋒轉的也很快。
“不過什麼?”
夜沫接下這句話的時候,基本是下意識的。
“那是要付報酬的!”
說罷,離洛伸手將夜沫一攬,吻上了那雙惦念已久的紅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