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經過了數次動物試驗後,終於成功了。
但人體試驗也是不可缺少的製藥佐證,既然是實驗品,那麼首當其衝的便是那個被影寒點了穴道丟入柴房的無恥渣男。
試藥很成功,一個時辰過去了,出血全部停止,剩下的只是那些出血點。這些類似於針孔,遍佈於全身的細小傷口,只要擦上金瘡藥和玉膚膏,保證連痕跡都不會留下。
“綠柳,將碗藥喝了。”夜沫將一個白瓷碗遞纏着布袋給帶着鹿皮手套繡手帕的綠柳。“油燈昏暗,你也不怕傷了眼睛。”
她的狀態很好,甚至連臉色也比昨日好上許多。看來將她接到屋裡住,還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竟然有這麼好的效果。
綠柳吐了吐舌頭,做出一個調皮的表情:“反正又沒事可以做。小姐,離公子就是我們的福星,他一來解藥就研製出來了。”
這丫頭,還是盲目的崇拜離洛啊。不過他確實很重要,要不是及時將那批藥材運到,只怕就算研製出解藥,也解不了全馮家村所有人的毒。
想到這裡,夜沫臉色漾起一個溫溫的笑。
“哇,好苦啊!”綠柳捏着鼻子一口氣將一大碗藥喝了進去,一張小臉上的五官全部皺到了一起。
看着臉皺的像個包子的綠柳,夜沫好笑似的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荷包,將一粒薄荷糖拿出餵了給她。
“小姐,這是什麼,好甜,也很清涼爽口哦!”綠柳喊着薄荷糖雙眼放光,她向來喜歡吃,如今有好東西可以吃,自然不是一般的開心。苦澀後的甘甜,更是分外美妙。
“這裡沒有蜜餞,含顆薄荷糖也能緩一緩嘴裡的苦味。”夜沫笑道。
這薄荷糖是今天下午做的,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了。綠柳甚至還沒有吃過她做的薄荷糖,自己看見離洛,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鬼使神差的做了一些。
遙記得,那日他抖着一隻空空的錦囊,溫和淺笑的說道:“薄荷糖吃完了。”
“小姐,你在想什麼呢?”綠柳帶着鹿皮手套的手,在夜沫面前來回晃動,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的打量着她。過了一刻,又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哦,我知道,你在想離公子。”
綠柳鬼馬的神情,曖昧的眼光,看的夜沫渾身發涼。她神色不變,極爲淡然的找了個藉口,岔開話題道:“綠柳,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將手套和布帶褪下來,我看看。”
綠柳心思單純,聽見小姐如此嚴肅的說着正經事,自然連忙照辦。卻不知,自家小姐如此說來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心虛。
因爲她問話的時候,夜沫心中想到的人,確確實實是離洛。
這邊的夜沫,也小心的帶好面巾和鹿皮手套,準備查看綠柳的傷口。解藥雖然服下了,應該還沒有這麼快的效果。
綠柳解開手上纏了一天一夜的破布帶,倍覺輕鬆:“小姐,這藥好神奇哦。喝下去,竟然馬上就好了,太厲害了!”
一雙光潔的小手在夜沫眼前晃動,翻轉來翻轉去。那雙靈巧的手上,除了一些幹掉的血跡,竟然連傷口都完全癒合了。
“……”
夜沫帶着手套,將夜沫的手拉到眼前,仔細的查看。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男子服下解藥明明等了一個時辰才停止出血。而那些傷口更是不會自己消失,必須上藥纔回好。可是綠柳的病,卻爲什麼好的如此快,如此徹底?
難道是因爲她中毒比較晚?也不是,石大奇的毒比她還要晚,解毒雖快,傷口卻沒有自行癒合的道理。難道是因爲綠柳體質特異,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問題?
綠柳看着自家小姐拿着自己的手敲個不停,以爲有什麼問題,怯怯的問道:“小姐,怎麼了嗎?不是已經全部好了嗎?難道,這隻我回光返照,其實我中毒太深,沒救了?”
看着綠柳漸漸癟起來的小嘴,淡淡笑道:“沒有,你已經徹底好了。我只是在看,用布帶包了這麼久,皮膚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醫生的面部情緒,嚴重左右病人的心情。不論什麼情況,醫生應當保持波瀾不驚,自信從容的正面形象。
這曾是她自己定下的規條,自己現在倒是忘了。
“有嗎,有嗎?”綠柳連忙看着自己的小手,看看是不是像小姐說的那樣,皮膚變的更加光滑細膩了。
“有。”夜沫笑道。“你別忘了,把手洗乾淨在摸東西,還有洗手的水一定要燒開再倒掉。這些布條,手套,衣服都拿去讓馮大娘給你煮煮。”
“知道啦,小姐!”綠柳喜笑顏開的走了出去。
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當空懸掛,清冷的白光鋪灑而下,形成一條聖潔的光路。悠揚的琴聲,在窗外響起。
琴聲渺渺,飄逸出塵,婉轉動聽,繞樑不絕。每一個音階都含情帶述,每一個曲調都如歌如畫,好似訴說着什麼美麗的故事。
踩着琴聲,踏着光路。
一轉眼,就看見離洛坐在房門口撫琴。
月光下,月牙白的長衫與月色溶爲一體,絕世傾城的容貌,比月亮更奪人目光。修長的手指拂過每一根琴絃,如舞蹈般靈動唯美。
“你來了。”琴聲漸止,勾出一個輕妙的收尾。不生硬,不唐突,還有一種無線延伸的遐想。
“嗯。”夜沫看着離洛對這自己淺淺微笑,感覺那副畫面非常美,非常溫馨。一句你來了,就他早就守候在這裡,只爲等待着她的歸來。
“這個,給你,就當做這些藥材的謝禮。”將荷包遞了過去,裡面便是今日所做的薄荷糖。
離洛自然的接過,似乎早就知道帶子裡面是什麼。上次在笛縣,他便開口向她討要過,她卻一直沒有做。“這些糖換我整車,整車的藥材,我豈不是虧大了。”
“那你還給我。”夜沫挑眉,淡淡的說道。
“不過,千金難買心頭好。既然是心頭好,價值便勝過千金,總體算下來,我還有得賺。不過我做生意向來都是,公平買賣,童叟無欺。所以,我也有一樣東西送給你。”離洛看着她挑眉,即刻轉語道。
公平買賣?童叟無欺?
這話騙騙別人還行,騙她?她可做過離府的賬房,離家商鋪的進賬、買賣、交易,她可比誰都清楚。打壓其他商行,低價收購,壟斷銷售,這樣的事情多不勝舉。
就包括在笛縣,利用一個沒有金礦的堯山,就叫德昌號的全部財產以最低價收入囊中。這樣還叫公平買賣?童叟無欺?簡直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大奸商!
不過,商場如戰場,她倒不覺的他所作有錯。只是如此堂而皇之的說自己公平,童叟無欺……好像感覺有點,厚臉皮的意味。
他剛剛說要送她一個東西?
“是什麼。”夜沫淡淡問出聲。
“金絲軟蝟甲。”離洛一邊說,一邊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
錦盒很精緻,是火焰般的紅色。這隻錦盒金絲繡花,翡翠爲扣,一顆明亮的東珠嵌在花心,以做點綴,一看便價值不菲。能夠放入這隻錦盒中的東西,必定比錦盒的價值還要珍貴許多。
“這是一件護身保甲,聽蓮說,你總是遇見麻煩。”離洛淺笑,將錦盒遞到她的手中。
“無緣無故,我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夜沫搖頭,淡然的說道。這話不是虛僞矯情的客套話,只是最真實的想法。
“並不是無緣無故。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只是作爲朋友,送你一件生辰禮物而已。”離洛將錦盒硬塞入他手中,月下那張俊美出塵的臉,有一種羽化飛仙的感覺。一雙墨色的眼睛,波光盈盈,卻又脈脈含情。
生辰?
依稀記得綠柳在血蓮谷曾經說過,三月十六是她的生辰,只是這些天在馮家村忙碌久了,竟然忘記了。
他說今日是她的生辰,那麼就表示他知道他是白薇,是將軍府的四小姐。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或許很早就知道,只是沒有說也沒有問。
“你知道我是白薇,不是夜沫,爲什麼你不問?”夜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是誰。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做想要做的自己。”他淺笑吟吟,看她收下錦盒,又在瑤琴邊坐定,手指輕輕拂向琴絃:“其實我送你的禮物不止這個錦盒,還有我剛剛彈奏的曲子‘沫思’。”
他承認,正是因爲火蓮那日的舉動,他纔會如此直白的表達出自己想法。他沒有指望夜沫就這麼應下他的心情,只是希望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手指撥動,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猶如天籟。
那含情的音調,原來都是離洛在對她訴說。
可是她的心意,想法,她自己也不甚明白……
她不討厭離洛,甚至打從心底相信離洛,相信這個多次救下自己的男子。但是,這個感覺究竟是什麼,她也不甚清楚。是感激,歉意,還是別的什麼。
說起喜歡,就會想到白前,她的心底就會泛起疙瘩,或許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亂成了一鍋粥的心緒打理好。紅脣微微抖動,想要拒絕,卻聽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小,小姐……我都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哎,離公子,你也在啊……”綠柳氣喘吁吁的跑來,看見正樹前月下,彈琴賞月的兩人,一時有點蒙。
再看看自家小姐手中的錦盒,好像意識到了點什麼。
自己現在,是不是就算是小姐說的那種會發光的“電燈泡”?想到這裡,眼睛不由瞪大,大聲說道:“抱歉啊,抱歉,我現在就走。你們繼續,繼續啊!”
“綠柳,你給我回來。”綠柳如此一說,好像她和離洛之間真的有什麼一般。想到這裡,一張清麗的臉頰泛起紅暈。她糾結的看了離洛一眼,捧着錦盒,轉身向綠柳追去。
期間,一直沒有停歇的,便是離洛悠揚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