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那城主走到孽徒面前時,仰首望着這個人,“本來看在城輔的面上,本主只罰你終身監禁,卻沒想到你真是沒有半點感激之心,既然這樣,那隻好將你處斬了!”
面前這個人,是生他卻又棄他的人,可是這個人現在卻親口對自己說要將自己處斬,多麼可笑,這十年來哪怕夜夜都在恨他,可是他還是希望面前這個人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有那麼一絲的後悔,然後懺悔自己十年前殘忍地做的那一切。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幻想。
“處斬我?我記得王城中有一條令寫道:凡衆臣庶人,皆有直訴城主之過之權,縱然冒犯聖聽,也不將追其罪責。請問,你以何理由處斬我?”鑽心的恨讓他的心撕裂破碎。
那城主閉上了眼,沒有再說話,然而在他的臉上卻出現了悲慼之色,彷彿想起了不願想起的過往。
卻聽到空靖走過來深然地說道:“這條法令確實是有的,但卻已經在十年前廢除了,從少主被廢時,爲了防止那些擁立被妖魔之血玷污的少主,便將此條法令廢除了,沒想到城輔大人身邊的隨從竟然會忘了此事!”
爲了防止大臣爲我求情而將此條法令廢除嗎?難道就如此地憎恨我嗎?那麼爲何要生下我?
“這…主上,你不可處決他,他可是…”豫堯有些力不從心地難以阻止事態的發展。
“這個人沒有資格!”孽徒打斷了他的話,“想處決我就處決吧!不過你以爲我會像十年前那麼任你們擺佈嗎?” 他禁按着自己的劍,彷彿準備硬闖出這城殿去。
十年前?那城主不禁有些動容,他看着面前這個斷臂留須的侍衛,雖然面貌沒有一絲印象,然而那雙眼,那雙帶着倔強與憎恨的眼,卻有着如此熟悉的感覺。然而只是這麼一刻,等他恢復了憤怒之後,他把那熟悉的感覺完全拋卻,只是冷冷地道:“難道是要我親自動手嗎?”
一旁憂心的凝鹿見事態發生成這樣,顯得有些驚慌,她知道孽徒的個性,倔強桀驁,可是在如此的危境中,這般逞強卻只會給他帶來災禍,他抓住孽徒手,使勁朝他搖頭示意,孽徒看到凝鹿這樣,知道她是想讓自己討饒,可是自己怎麼會這麼做,?又怎麼會聽她的勸告?
空靖領了命,便讓下屬朝他圍了過去,孽徒拔出劍,將他們逼退,他對着空靖,雙眼發出冰冷的寒光。
“怎麼辦?就看着他被抓捕而處斬嗎?”婕藍也不知道爲何要擔心面前這個人,然而她卻不由自主地害怕,害怕他被空靖抓捕,那麼一定不會再有活路的。
“如果你願意開口求我救他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出面救他!”擎戰對着婕藍故意提醒着。彷彿只要面前這個女子肯在自己面前低頭求饒,他就願意爲她做任何事一樣。
然而婕藍卻無比憎惡地看着他,雖然想救那個人,可是隻要想到要對面前這個曾對自己無禮的人開口請求,婕藍是怎麼也不願意開口。她緊握炎麟劍,朝被圍攻的孽徒方向走去!
寧願自己去救他也不願開口求我嗎?擎戰緊皺着眉頭,顯得有些失落,他站了起來,拉住婕藍。婕藍回首看着擎戰,有些疑惑,也有些吃驚!
因爲她第一次見到帶着幾絲憂傷的他。
然而很快他又恢復了他那高傲又帶着幾分邪氣的笑容說道:“真不是個溫柔的人啊,既然如此,本君也沒有強迫它人的習慣!”他將婕藍拉至自己身後,朝着左前方走了過去,道:“可真是精彩啊!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們爲了特意歡迎我而安排的餘興節目,如果是那可真失望,我對你們這樣的節目沒有絲毫興趣!”
豫堯和空靖見擎戰突然過來插手,都忙停止仍跟孽徒對峙的屬下,忙俯身行禮!
“讓少君在盛宴之上見到此事實有得罪,然爲了城之法令,末將也顧不得這許多,但請少君見諒!”空靖不緊不慢地回道。
“城主和將軍說此人犯了罪?”
“是!”空靖彷彿意識到什麼,感到有些不安。
“可本君不見得,我倒覺得這侍衛不但沒有冒犯城主,反而是在維護城主,赤燕城有如此將士,卻是可喜可賀!”
那城主和空靖顯然都已氣紅了臉,只是不敢當面發作而已。
“少君說此人是在維護本主,卻又是何道理?”
“我彷彿記得在城主和這位將軍說道劍樂乃妖魔之音時,明知如此言及是對王城不敬,若本君當真追究起來,又豈會輕易饒恕這般辱沒王上之人,然而在座所有官員卻不發一言,唯獨此人敢出面阻止,若非我瞧在赤燕城中還有一人尊重聖樂的份上,本君又豈真會不追究,所以,我說城主該褒獎此人,可是有錯?”
此番話既道出孽徒是爲城主以及赤燕城的安危着想,又以王城的身份加以要挾,使得殿閣之內竟無一人敢出言反駁,就連空靖與那城主都不知該作何回答。
“好一句爲本主着想!”那城主說這句話時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好,對待如此忠臣,本主又豈會責難,此事就不再追究!”
雖然已經被饒恕,可是孽徒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恨已經更深,自己爲何要他的憐憫而放過自己,他不由冷笑起來,道:“不必了,我出言阻止可並非是爲你…”
當孽徒想回絕他的赦免時,卻見到婕藍擔憂地看着他向她不住搖頭示意,孽徒突然間已被傷得支離破碎的心突然間又有了一絲溫度,他將自己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因爲,這是婕藍的請求,他不願她爲難。
“並非什麼?你想說的是並非是爲城主着想,爲赤燕城着想是吧?”空靖想抓住這機會可以讓擎戰無法保住他,以此激他將後面的違逆之話說出來。
“我當然是在爲赤燕城着想了,難道你方纔沒聽到少君如此說嗎?”雖然有些不甘願,但仍狠狠地朝空靖回了過去。
凝鹿看着突然轉變的孽徒,雖然開心,但是卻更加的憂傷,她看着一旁的那個男裝的女子,便知道了答案,她彷彿真切地明白了,在孽徒的心中,那個女子是無可代替的,而自己,彷彿就是他在路邊撿到的一隻可憐的小鹿,而自己,卻搖尾乞憐般地甘願跟着他。
擎戰本以爲孽徒會不領情,但好在最終改變了說辭,他俯近婕藍耳邊輕聲道,“你這別有趣味的朋友看來還不至於那麼愚蠢,沒想到你的魅力我倒是小看了!”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他出手幫忙自己自己都應心存感激,可是每獲得他一次幫助,他那有些戲虐而輕佻的言語卻讓自己感到厭惡。
而當孽徒看到婕藍和麪前這個少君舉止如此親密時,心裡不由驚疑着他倆是什麼關係?爲何會在一起?
可是這句話他無法問出口。
豫堯見此事已平息,便忙朝城主和少君恭請道:“現在此事已解,請主上少君入席重開宴席!”
那城主瞧了眼孽徒,顯然是餘怒未消,彷彿一頭挫敗的獅子在尋找到機會復仇而暫時壓制住自己的憤怒,他重回席座,朝衆臣道:“開宴!”
衆官雖然仍心有餘悸,但還是故作鎮定地飲酒暢歡,而閣中也奏起了絲竹之聲,方纔那窒息般的爭鬥彷彿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而在這場宴席當中,感覺只有婕藍孽徒和凝鹿三人顯得那麼的多餘,而孽徒時不時地看向婕藍,婕藍感覺到他的目光,回望而去,朝他禮貌性地一笑,孽徒頓覺在這殘酷而無情的城殿之中,有了一絲溫暖。
然而卻冷了一旁凝鹿悲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