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燭光跳了跳,燭芯發出噼啪輕響。
楊彩芽拿了剪刀剪燈花,等着吳氏消化她說的話。
燒黑的燈芯剪斷,屋內燭光重新亮起來。
吳氏臉上光影微晃,緊張和驚愕過後,滿臉難掩的茫然和憂心。
好半晌,吳氏才緩緩開口,“這,這算是個什麼事?翠花要真……這事可要怎麼辦纔好……”
怎麼辦?
要是翠花心心念唸的真是盧午陽,這真就是個死局,怎麼辦都行不通。
不說盧午陽有沒有家室,就說盧午陽遠在京城,還能巴巴的再把翠花送到楊府所在的京城?
何況,盧午陽可不是普通人,錦衣衛盧大人,可不是翠花能一廂情願攀上的。
楊彩芽眼中映着燭火,思緒有些飄忽。
回想起翠花幾次和盧午陽接觸,兩人頗有些話不對口劍拔弩張的架勢——翠花還曾罵過盧午陽是個莽夫大老粗。
如今逆向思維,回想兩人相處的短暫畫面,翠花簡直是口嫌體正直的完美寫照,也不知翠花紅着臉和盧午陽爭口舌之快的時候,臉色是被氣紅的,還是羞紅的。
而翠花的脾氣……不無執拗之處。
若是這份原本朦朦朧朧的感情,隨着距離拉遠,時間推移,在翠花心中越長越盛,那真是件麻煩事
。
都說距離產生美,她真不希望這句話應驗到翠花身上。
翠花的初戀,是否因着種種翠花自身不可控的遺憾,反而在心中越扎越深呢……
由人及己,她忽然就萬分慶幸起來——無論中間有多少波折,她和曹卓到底順順利利走到了今天。
思緒紛沓至來,楊彩芽眼中神色漸漸堅定,轉眼看向吳氏,“娘,我看這事還是暫時放下吧,二嬸那邊也先別說,和李長貴家試探的事也先放下。如今因着阿卓的身份,又有刺史如夫人出面保媒,我這個做妹妹的先出嫁也說得過去。等找個合適的時機,我和翠花再好好談談。”
親事最不能勉強,她真心希望翠花也能嫁得心甘情願,婚後能過得幸福,否則對哪一方都是折磨。
盧午陽的事……希望幾乎等於零,但她好歹要替翠花爭取一下。
楊彩芽語氣很輕,卻很毅然,“青山上的蛇葡萄再過小半個月就能收了,到時候二狗哥會去一趟蘇州府,讓黃大掌櫃準備釀酒的酒罈子。我寫一封信給阿卓,讓二狗帶過去。看能不能打探下盧午陽的事……”
二狗是個機靈的,最重要行事謹慎,該知道的曉得主動問,不該知道的從來不多置啄半句話。
二狗又對他們家的舊事毫不知情,比之權氏,是最合適在中間遞信的人選。
聽明白楊彩芽話外之意,心知她這是打算替翠花出面打探,吳氏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默然半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就按你說的辦吧……翠花不願跟我談親事的事,你跟她好好說說也好。她從小到大最聽你的話,有些事我這個做孃的說她不聽,也許你說她還能聽得進去。”
楊彩芽故作輕鬆的笑起來,又細細安撫吳氏幾句,才各自揣着心思歇下。
次日用過早飯,楊彩芽正準備出門,李廣年卻早早登了門。
翠花探頭看他身旁放着的大包裹,好奇道,“廣年哥,這是給我們送什麼好東西來了?”
“是彩芽之前託我和堂兄做的東西。”李廣年見翠花感興趣,忙打開包裹,“最近店裡活計少,我們兩閒暇的時間,就提早做出來了。趕着木工店還沒開門,我就先把東西送過來。”
包裹裡是個木製的古怪東西,上下兩個圓形木圈一小一大,呈梯形圓柱體的樣子用環繞成圈的木條架在一起,底部是打磨的光滑靈活的四顆圓球。
上層圓圈還挖了幾個圓形的小洞,看着可以***指甲蓋大小的木條。
見吳氏和翠花圍看得嘖嘖稱奇,李廣年細細解說給二人聽,笑着撓撓頭,“彩芽說這叫學步車。把玉娘往裡頭一放,手搭在上面這層圓圈上,腳一動,下面的圓球就跟輪子似的,能跟着人走動也動起來,這樣就不怕摔着玉娘。上頭這幾個洞,可以用來插些風車之類的小玩具
。”
翠花左看右看,摸着做工精緻,打磨過上了層漆的學步車,看向李廣年讚道,“瞧這上頭花紋雕的,又好看又不扎手,也不怕玉娘不小心劃傷了。彩芽的主意巧妙,廣年哥,你和廣餘哥的手藝也了得!”
說着就去扯李廣年的袖子,笑嘻嘻打趣道,“快讓我看看,沒想到你們男孩子的手拿不了繡花針,倒也巧得很。”
李廣年早已習慣翠花大咧咧的舉動,不躲不閃,只一張臉微微泛紅,笑得靦腆眼睛卻閃閃發亮。
吳氏看得暗暗嘆氣。
楊彩芽目光閃爍,見翠花打趣夠了,纔去帳房取了做學步車的錢結算給李廣年,笑道,“我看這木料選的好,這麼輕巧,到時候玉娘過週歲,我們娘三個自己就能悄悄拎回家去,給玉娘一個驚喜。廣年哥,你看這東西以後你們店裡能不能用得上?”
店指的不是他們現在做工的木工店,而是李廣餘年後要自己做的新店。
東西做出來,李廣餘就已經和他私下商量過,見楊彩芽主動提起,李廣年忙點頭,“我跟堂兄細細討論過了,這東西價錢不貴卻實用的很,到時候能放到店裡賣那是最好的。”
古人講究多子福多福,只要能生又養得起,哪家不生個五六七八個孩子,學步車又便利又便宜,估計比搖椅還要好推廣,還要好賣。
楊彩芽瞭然點頭,讓李廣年收好圖紙,留着開店的時候用。
李廣年笑着謝過,東西送到了話也說完了,卻又滿臉欲言又止,面色頗有些古怪。
有什麼事要這麼吞吞吐吐的?
楊彩芽和吳氏面面相覷。
自從上次拉着李廣年陪二狗喝悶酒,他們三人的關係反而比之前更親近幾分,翠花毫無顧忌,直言不諱問道,“廣年哥,怎麼了?有什麼事不好開口的?”
李廣年面色更加古怪,似乎在憋笑,“我娘讓我跟你們說一聲,村長家的李二郎被咬了?”
那個心思不正的傻叉被咬了是活該。
不過和她們有什麼關係,長貴媳婦還特意讓李廣年傳話?
等等,李二郎被咬了?
總不會是被人咬的吧?
念頭閃過,楊彩芽一愣,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廣年哥,李二郎被咬了?該不會是我家……”“被來福咬的。”李廣年也跟着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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