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小虎崽才只有貓那麼大, 身上細軟的絨毛上,虎斑紋路還沒有清晰的長出來。
“這虎崽子太小咯,這皮毛沒人會要, 虎骨也沒成型, 沒用咯。”看着這小虎崽, 次仁說道。
嘉錯白了次仁一眼, “這麼可愛的兩個小東西, 就算有用,你還真能捨得殺?”
“就是就是。”我附和着,指着其中一隻, 說:“哥,你們看, 這隻呆頭呆腦的, 像格桑花咩?”
“啊呀!還真有點像咯!哈哈。”嘉錯說。
他又端詳着另一隻, “咦,那另一隻鼻子好像有點歪!”
“是哦。”我驚奇的道:“我還以爲那隻虎的鼻子是洛子長給打歪的吶, 其實它也許天生就是個歪鼻子,然後他的小崽也隨它是個歪鼻子。”
“哈哈!”
“哎呦!”我們正看的開心,嘉錯忍不住把手伸過去逗弄那兩隻小虎崽,結果被‘歪鼻子’撓了一把。
“它還挺厲害呢!”嘉錯甩着被抓出血的手,說道。雖說幼小, 但畢竟是野獸, 不許人近身。
“我來試試。”這毛茸茸的肉團看着就好想摸, 就算被撓了也沒多嚴重。我小心翼翼的把手伸過去。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這兩隻小虎崽非但沒有撓我, 反而靠過來,在我手上聞聞嗅嗅的, 憨頭憨腦的那隻甚至還用他的小脖子在我手指頭上蹭了蹭。
“不是吧,央金,難道連虎都喜歡你。”嘉錯叫喚起來,對於小虎崽不喜歡他而喜歡我,頗有點嫉妒的意思。
“因爲央金剛碰過那隻大虎,還喝了虎血,身上沾了那虎的氣味。”次仁解釋道。
“這就是緣分吶!”我一左一右抱起兩隻小虎崽,“咱們帶回去養吧,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們養成牧羊虎。”
抱着虎崽回去,強巴見了也沒說什麼,只說:“虎崽太小,怕是不好養活。”
我試着拿了肉乾,在嘴裡嚼爛了吐在掌心中餵給小虎吃,那兩隻虎崽明明餓急了,嗷嗷的直叫喚,但那肉糜卻吃不下多少。
又盛了點強巴煮好的肉湯來喂,小虎崽只聞了聞,也是不喝。
“咱們得捉只產奶的鹿啊羊啊的來餵它們才行。”我說。
“啊呀,我想起來以前喂央金那會兒咯!”強巴說道。
次仁和嘉錯一起大笑。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就是我倆虎兒子。”用嚼碎的肉糜鍥而不捨的繼續喂着,“給你們兩個起名字吧。憨頭憨腦這隻就叫小憨,歪鼻子這隻就叫小歪。”
逗着小虎說說笑笑中,天近黃昏。
我懷中本來已經睡着的兩隻小虎崽,突然間爬了起來,並且扯着脖子開始大聲嚎叫,叫的那個悽慘吶,好像誰踩了它們尾巴一樣!。
“這是怎麼了?”我奇怪的問。
“只怕是母虎就在附近。”次仁說道。
難道那母虎沒被殺死,回巢來了?
我們連忙站起來,全神戒備着。
但隨即聽見馬蹄聲嘚嘚嘚的響,一隊人來了。是鳳迦奕,帶着他的十幾個隨從。
“怎麼就你?”我問他。
“雷豐瑜和拓跋思遠吵起來了。”鳳迦奕說道。
“吵起來了?”
“沒事,一會兒就回來了。”鳳迦奕下了馬,看起來很累,他對身後隨從道:“快把那虎放下來,給它喂點水,別讓它死了。”
他的隨從放下一個擔架,擔架上五花大綁着一隻虎。這隻虎應該就是上次傷了次仁和嘉錯的那隻了,也就是母虎。
在老虎的世界裡,母的出去覓食,公的守着家。
那母虎腳爪被綁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見掙扎,除了它肚子上有起伏外,就沒有別的動靜了。
“這虎怎麼了?”我湊過去看。
“毒針換上了麻藥針,現在藥勁還沒過!”鳳迦奕靠在一塊大石頭上,伸長了腿,疲憊的說道:“雷豐瑜他想要活的,我就千方百計得給他捉活的,這虎體型大,麻藥針用了幾十根,哎,可累死我了!”
還真會獻殷勤!
“哼!”我鼻孔朝天哼了哼,不屑的道:“活捉老虎有什麼了不起,我捉了倆,不費吹灰之力。”
說着,我顯唄的把小憨和小歪給他看。
鳳迦奕噌的從地上跳起來,把臉湊過來,“這麼點小啊!第一次見着這般小的小老虎,大概還沒仨月吧,着實好玩!”
我抱着小憨和小歪退開幾步,“別挨這麼近,小心嚇着我兒子。”
“哎呦,都認兒子了!你就沒問問母虎樂意不樂意,還有死的那隻多冤吶?”鳳迦奕譏笑道。
我懶得搭理他胡扯。懷裡小虎看見母虎了,叫的更悽慘了,這就是漢人說的嗷嗷待哺了。
“你給母虎用的什麼麻藥?毒性厲害不?小虎吃那母虎的奶不會被毒死吧?”我問鳳迦奕。
“這不是我自己配的,是上次我牙疼,王蓮江給我拔牙時用完剩下的。”鳳迦奕摸着自己腮幫子,一臉苦相,“用上這麻藥,拔的時候特疼,拔完了之後麻藥勁纔上來,嘴麻的一天說不了話。”
“這藥你還用來獵虎?”這王蓮江啊,也算是老糊塗中的一朵奇葩,而更奇葩的是找他給看病的人。
“我試過所以才肯定這種藥是有效的,只不過給虎用上了之後,被它攆着滿山跑,等藥效發作而已,要不怎麼這麼累。”鳳迦奕說。
“哈哈。”
既然是給人拔牙用的藥,應該沒有什麼毒性,於是把小憨和小歪抱到母虎肚子底下,讓他們吃奶。
躺在地上一直沒什麼動靜的母虎,突然彎轉過頭來對着這兩隻小虎。
我嚇了一跳,聽說野獸會將沾染了陌生人氣息的幼崽殺掉,連忙用手臂護着小虎崽,怕母虎會咬下來。就沒想母虎要真是一口咬下來,我一條手臂就沒了。
幸好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母虎只是看了看小虎崽,舔了它們兩下,就又倒了回去,似乎麻藥的藥力後勁還讓它暈乎呢。
我終於安心讓小虎崽吃奶。
鳳迦奕在旁邊看着,用手摸了摸小虎崽的毛,說:“這小老虎至少還得兩三個月才能斷奶,離了母虎怕不好活,你不如把這倆送給我吧。”
“不送。”我果斷搖頭。小虎崽這樣大已經可以少量進食肉類,再搭着點羊奶、牛奶,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常進食了。再說了,這隻母虎鳳迦奕一準是要拿去討好雷豐瑜的,這母虎被帶進宮,我還不是照樣可以讓它喂小虎。
“我跟你買,你要多少銀子。”他說。
我不理他。
“要不然我用東西跟你換。”鳳迦奕又說。他翻着身上的東西,“這個耳環,看寶石的,那這把刀,你看,它削鐵如泥還淬有劇毒,或者這個鳥笛,你看,吹起來跟真的鳥叫一樣……”
他把身上的東西一件一件都擺在我面前,可我還是不理他,兒子是能用錢和東西換的嗎?
見我還是不答應,鳳迦奕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其實吧,雷豐瑜要活老虎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說到雷豐瑜,我就忍不住不在意,“他難道不是想捉了當寵物的。”
鳳迦奕湊近我耳邊,低聲說:“雷豐瑜要我將虎帶回滇南,好好馴養,將來重建鳳家軍。”
“什麼?”我沒明白。
“雷豐瑜說虎是百獸之王,訓練再好的戰馬遇到老虎也會被驚到,我重建的鳳家軍中,配備老虎,將來再對付戎狄人的時候,能是一支奇軍。”鳳迦奕說道。
“哇哦!”雷豐瑜這種想法真新奇,但完全有可能。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對低層物種有絕對的威懾力。
鳳迦奕進一步說道:“三年前那一戰,我是雷豐瑜的先鋒,鳳家軍幾乎被全滅。我們的吹筒箭在叢林裡很好用,但根本沒辦法對付平原上的騎兵,說真的,那一戰打的真慘真憋屈。
鳳迦奕嘆了口氣,但隨即又振奮了起來,“但是將來的鳳家軍,會是一隻猛虎軍,我軍□□猛虎威風八面,敵軍一團大亂擋者披靡。”鳳迦奕高舉着手臂意氣飛揚:“將來的鳳家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鳳家□□。”
我看着小憨和小歪,抿着嘴,半天說道:“你會好好的對待它們嗎?”
“當然會了。”鳳迦奕拍着胸脯說道:“我們滇南的崇山峻嶺纔是這些虎最好的家,我就算自己不吃,也會把它們喂好的。”
這時鳳迦奕的隨從也打了水來,餵給母虎喝,又弄了鮮肉來餵食,果然是照顧的好好的樣子。
我咬了咬牙,終於將兩隻已然吃飽了的小虎崽抱了起來,將它們放在鳳迦奕的懷裡,“送你。”
……
雷豐瑜和拓跋思遠回來時,兩人還在爭吵着。
拓跋思遠道:“雖說你們獵到的那隻虎比較小,但勉勉強強也算一隻,這一次就算是平手了。”
卻聽雷豐瑜說:“怎麼算是平手,你們獵到的是死虎,我們的虎是生擒的。”
“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都只能算是一隻。”
兩個老大不小的男人,卻像小孩子爭執糖果一個吵個不停。
鳳迦奕抱着兩隻小虎崽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把兩隻小虎崽捧到雷豐瑜面前,“這裡還有兩隻,我們捉到的是三隻。”
雷豐瑜滿臉驚喜。“你剛說了小也算一隻。”他得意洋洋的對拓跋思遠哼哼道:“三隻,而且三隻都是活的。”
鳳迦奕還在一旁滿臉討好的說:“兩隻小老虎,我給起了名字,一隻叫鳳小憨,一隻叫鳳小歪。”
我默默的蹲在一旁的角落裡,在地上畫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