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拓跋思遠面前, 跪拜行禮,“太子殿下,扎西德勒。”
拓跋思遠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聽說你要娶我妹妹?”
兩個人說了半天那龍大將軍的事, 怎麼又轉回到高娃那裡了, 還扯上了我?
“不敢咯。”我連忙答道。
“爲什麼不敢?”拓跋思遠問道。
“是……”我支吾着, 想是要回答身份懸殊不敢高攀, 還是說她心裡只惦記龍月,只是拿我耍着玩的。
“說。”拓跋思遠不耐煩的喝問一聲。
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嚇得我心頭一抖, 一句實話就從嘴裡溜了出來,“高娃太能吃了, 我們家怕養不起。”
“哈哈哈哈……”雷豐瑜首先大笑了起來。
拓跋思遠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露出一幅哭笑不得的模樣。“吐蕃哪裡找來的這樣一個寶?”
“相貌相像個十足十, 可其他方面就天差地遠了!”雷豐瑜也感嘆道。
“那龍躍聰明,但不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畢竟是個無福短命的,這個笨笨的未嘗不好,說不定能得個福壽雙全。”拓跋思遠對我道:“起來吧。”
我從地上爬起來。
他指了指面前的金樽,“這杯酒賞你了。”
“多謝殿下。”早聞着這酒香,這是上好的馬奶酒, 我吐蕃也有馬奶酒, 但很少, 輕易喝不到。
我捧起金樽, 迫不及待的一口飲盡, “哈!”馬奶酒入口發酸,但醇香濃郁卻是別的酒不能比的。
酒剛入喉, 突然腰間一緊,我被拓跋思遠一隻手環住了腰,拽起來夾在了腋下。
這下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防備。
“你這是做什麼?”雷豐瑜怒問道。
“我戎狄的新娘都是搶來的,哈哈。”拓跋思遠夾着我大步往外就走,邊走邊說:“這個人我要了。”
雷豐瑜聞言大怒,吼一聲:“關門,抄傢伙,給我上。”
……
沒想到我央金,有生之年還能被人搶親一次。
拓跋思遠夾着我就奔門口衝,雷豐瑜大叫着關門。
可惜門口守門的兩侍衛反應有點慢,等他們反應過來要關上門的時候,拓跋思遠的兩個隨從已經擡起一張桌子撞過去了。
轟然一聲大響,大殿的門被撞飛出去。拓跋思遠飛身而出。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啥心情,我也沒有試圖掙扎,因爲拓跋思遠的胳膊就跟一隻鐵鉗子一樣鉗制在我腰上,別說我手腕子上的傷還沒有好,就算是我沒傷沒痛的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於是,我就覺悟了,像漢人說書先生講的那樣,被搶的新娘就要乖乖的被搶,然後自會有那英雄跳出來。
我轉頭去看,見雷豐瑜帶着風不服、齊燕等幾個侍衛緊跟着跳了出來。
“封鎖一切路徑,別讓他逃了。”雷豐瑜大聲命令着。
差不多與此同時,一支帶着異樣尖銳聲響的響箭,呼嘯着升空。
緊接着這聲響箭,皇宮的大門方向傳來了隆隆的悶雷般的聲響。
這聲音是……,我隱約的猜測,那是釘着厚馬掌的馬蹄,在硬踢宮門。不只有馬蹄砸大門的聲音,還有弓箭聲!
嗖嗖的弓箭的聲音,那是比反曲弓聲響更大的鐵胎弓的聲響,我倒吸一口涼氣。
風不服在校場上開鐵胎弓,沒有一個人不讚嘆他的神力,而拓跋思遠帶來的戎狄黑羽騎卻幾乎個個能開。
我之所以能知道數量,是因爲,宮門那個方向的天空已經被火光點亮,數百箭尖上纏着火棉的箭支,燃燒着烈焰向這邊飛了過來。
我擦啊!他這搶親搶的大手筆啊!他這是要把雷豐瑜的皇宮一併燒了!
“五百人,還反了他了。”雷豐瑜怒道:“擂鼓!”
轟隆隆的鼓聲響起,淹沒了隆隆的鐵蹄聲,宮門外喊殺聲很快響成一片,估計御林軍都動了。
“弟弟你太調皮了。”雷豐瑜看着拓跋思遠,用詞還親切,但語調已經冷了下來,“再不將人放了,說不得今夜我就要親手教訓教訓你了。”
“哥啊。”拓跋思遠看着雷豐瑜,眼中都是挑釁的神色,“該被教訓的人是你。”他舉起空着的那隻手在空中,緩緩的握成了拳頭,然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今天的風吹的真好!”
雷豐瑜的臉色卻驟然一變,他擡頭看向空中,我也隨着他擡頭往天上看。
只見一道黑影幽靈一般無聲無息急撲而下。
或者它也不能算是無聲無息,只是外面的喊殺聲太大了,蓋住了它飛行的聲音,而剛剛漫天的火箭干擾了視線,所以誰也沒注意這幽靈般的黑影。
“放箭!”
周圍有箭矢射向黑影,
拓跋思遠長嘯一聲,他的兩個僕從將手臂交錯搭在一起,拓跋思遠一腳踏在那兩人搭在一起的手臂上,身體借力高高躍起,半空中踢飛射向那黑影的兩支箭矢,同事揪着我的腰帶的手往上一送,將我衝着那黑影拋去。
嗖!耳邊風聲呼嘯,我徒勞的將雙手在空中抓撓,下一刻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
呼!我倒是鬆了口氣,不是什麼幽靈怪獸!
我擡頭,這纔看清,那是一個人,掛在一個巨大的風箏上。
風箏上的人接住我,操縱着風箏向空中拔起。在這個過程中又有幾支箭矢從我身邊擦過。
“停止放箭!”我聽見雷豐瑜大喊道,俯身向下看去。
雷豐瑜對我喊道:“跳下來。”
跳下來?
現在我只被拽着一隻手,可以反抗了。
我掄起手上的石膏,就要往抓着我的那人的手腕上拍。
“別動!”那人低頭對我說道。
那人一低頭,我看到了他的臉。咦!是他……
但這片刻猶豫,那風箏已經飛的眼看着比房子還高了,我猶豫了。
這種高度要是跳下去還不變成一坨糊在地上,要用鏟糞餅子的鏟子才能剷起來了!除非有人在下面能接我一下,就像拓跋思遠的那兩個隨從那樣,不過那樣的話,下面接的人可能會受傷。
我探頭往下看,見雷豐瑜正仰着頭看我。他沒有要接住我的表示,只是那樣靜靜的看着我。
我嘆了口氣,然後擡頭衝着風箏上那人,喊道:“英雄,抓住了,千萬別鬆手。”
風箏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到整個皇宮都淡出了我的視線,我還是仿似能看到雷豐瑜仰着頭看我時眼中那種說不出來的眼神。
哎!不自覺的輕輕嘆了口氣。
風箏沒有飛出很遠,就又慢慢的降了下來,那又是一片屋宇,不過當然沒有皇宮那麼高聳巍峨。
風箏向着這處屋宇中的一間大屋的屋頂上落了下去。只是還沒有落到屋頂,風箏上那人就突然鬆了手。我怎麼說也是男人,而且最近又吃肥了不少,想來抓着我的那位老兄也是非常吃力的。
“哎呀!”我跌下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抱住自己的頭。
咕嚕咕嚕!抱着頭沿着屋脊的斜坡一路翻滾,也不知道滾了多少個跟頭,直滾到屋檐邊也沒能停下了,然後就掉了下去。
這個高度估計也能摔斷胳膊腿,我正準備着接受這骨斷筋折的一下衝擊。
預想的疼痛卻沒有到來,我摔在了什麼柔弱的東西上,同時耳邊聽到“哎呦!”一聲慘叫。
“央金,平時看你也不胖,怎麼這麼重啊?”
“小屁孩!”我當了肉墊子的這一個,可不正是小屁孩嗎!其實我也沒太吃驚,因爲乘着大風箏把我帶出來的那個是小崔。
小崔此時收了風箏,也順着屋脊滑了下來,不過他身手比我好,到了屋檐處乾淨利落的跳了下來。
“你們跟拓跋思遠一夥了?”我問他們倆。
“呵呵。”小屁孩笑了笑,“一會兒再跟你說。”他揉着胳膊,“我胳膊好像傷了,咱先進屋再說。”
“這是哪啊?”我問
“這是我家呀。”他答道,說着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又是你家?你家多的嗎!”
……
雷豐瑜站在鏡湖邊,鏡湖邊的瑪尼堆又大了一圈,他抓起瑪尼堆上的一塊石塊,在手裡一上一下的拋着。
李雲鎖走了過來。“陛下。”
“查到了?”雷豐瑜問道。
“是。”李雲鎖答道:“他現在在將軍府。”
“有月兒在,央金不會有什麼危險,就讓他在那呆着吧。”雷豐瑜說道:“至於天語和吐蕃的結盟不是一個奴隸就能左右的了的,然後倒要看看戎狄那邊的反應了。”
“是。”李雲鎖應道。但他卻沒有馬上告退,而是面現遲疑神色。
“說。”雷豐瑜說道。
“拓跋思遠在帶隊離開皇宮後曾派人給白瑪公主送了一封信。”李雲鎖說道。
“信上是什麼?”
“信上說他將娶央金爲太子妃,讓白瑪公主準備好嫁妝。”
“太子妃?”雷豐瑜捏着石頭的手指不由得用上了力,指節發出嘎巴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