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靈犬護主神秘男子
從馬市街裡出來,才發覺自己已經是一身冷汗,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居然也有一天渾身冒着冷汗而不自覺。祝天銳。我冷顫,兩個字,天敵。
失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出來時就已過午時,生怕天色晚了迷路回不了莊,只得回去。
天色漸近黃昏,湖光粼粼,漁舟歸農,一派祥和,我一路賞着景,一路迷迷糊糊的想着來這裡後的人事。
沒想到快到山莊的地方,我撿到了一個人。
因爲走了大半天,我的腳痠得不行,於是貪圖納草地兒上鬆軟,一路盡踩着草地走,不意在路旁草叢裡我踢到了一個軟軟的物體。驚得我跳到一邊,還以爲是踩到蛇了,蛇也,我打小最怕的。下一秒。□□聲。
蛇自然不會□□了,那軟軟的物體,是一個人。
那人胸口衣衫似乎被什麼利器給劃開了口子,上面交錯着傷口,血跡斑斑。我站着看了半天,剛想蹲下去,一隻黑犬不知打哪裡竄了出來,對着我狂哮,這狗,毛色零亂,嘴角掛着血,身上也有和那人相似的傷痕。
男人似乎被狗叫“吵醒”,艱難在那:彪兒,不……不許叫。
狗嗚咽,趴下。紅紅的雙眼狠命的盯着我。
既然它護着主人,我自不需要那麼多事,擡腳欲走,那黑狗猛地奔到我面前,阻了我的路,倒是沒有再衝我叫,我瞪着這狗,它汪了一聲,低頭嗅了嗅我的腳,擡頭衝我搖起尾巴,然後跑到主人身旁。
莫名其妙的狗,我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走幾步,那狗一個急剎車,在我面前滾了幾滾,迅速又站了起來,衝我搖頭擺尾的,這次竟咬住了我的裙子不許我走。
嘆,你要我救你的那個主人啊?我問。
狗發出嗚咽的聲音,適才那一滾兩滾的它身上毛色上血正汩汩的流出來。我是看不得動物受傷的,於是也不管它聽不懂聽不懂,說:要我救你主人可以,首先你自己別流血過多死了,我先把你的傷口包紮了,再去救你主人,你看如何?
狗嗚咽。
我就當你答應了哦!我坐到草地上,撩了裙子下襬,身上的衣裙皆是絲綢,咬了個缺口,撕起來倒是挺容易。那狗站我面前,看着我,搖着尾巴,紅眼看起來也沒剛纔那麼兇狠了。
我小心的伸手去觸摸它,它歪了歪腦袋,嗅我的手指,低頭蹭了過來,我順勢就把布條纏到它的傷口上,血立刻滲到了粉蘭的布條上。這狗教養得也太好了,我心想着,居然知道包紮傷口時不得亂動,只是我扎得緊時,低叫了聲,似乎是抗議。
包紮完,我拍拍它的腦袋,你真聰明。
它急急的奔到它主人身邊,對着我叫。
我笑,既然你包紮了傷口,自然少不得你主人的。
我把裙子再撕了一截,看這男子似醒非醒的半睜眼,我問,這位仁兄,可有意識,聽得到我說話麼?
他頭微轉,眼睛緩緩睜開,突然咳嗽,自嘴裡噴了一口黑血,他掙扎着捂胸,卻說不出話。
黑狗搶上去,舔噬着主人的嘴角。
我推開狗,一邊玩去,我要幫你主人清理傷口,你又幫不上忙。
狗又嗚咽,聲調低低的,站在稍遠處,不再過來。
我對着這個男子說:失禮了。說着就解開了他的衣衫。
好身材。我心裡讚了一句,古今男子,身材走樣的不在少數,難得此人竟然肌肉壘壘,贅肉一塊都沒有。
他的胸前的傷口非常深,我撕了一塊到湖邊粘了些水,把他那傷口清理,他痛苦的□□起來。我輕輕說:忍忍吧,是很痛,我又不是怎麼懂得幫你包紮傷口。
我注意到他的拳頭握緊了起來。是個倔強的漢子。
我儘量放輕手勢,見他緊閉眼睛,似是痛苦萬分。包紮完了,我看看自己,狼狽極了,裙子短了許多,露出了裡面白白的襯裙,破破爛爛,絲綢這東西,一扯就抽絲,我苦笑,我現在的衣衫還蠻有點現代派的風格的。
我拍拍衣衫,摸摸乖乖坐着的大黑狗,我走了,你守着你的主人,不要走開,等他清醒了,就沒事了。
狗似不捨。
我笑,不如你跟着我回家去吧?
這狗真通靈性,曉得我調侃它來着,立馬到了主人身邊坐着,不再有什麼舉動。
我含笑,離開這裡。
不出幾步路,就見前面行來一架馬車,車上正是老張,他見我,似乎是如釋重負般,大喜,表小姐,莊主派我出來尋你。
公孫回莊了麼?
莊主早回莊了,不見小姐,發了脾氣,連陸公子也被莊主甚是嚴厲的責罵了。我點頭,沒說什麼,老張道:小姐趕緊上車罷,天色已晚,怕有狼虎出沒。
這裡有狼虎麼?
最近葛嶺一帶總有出沒。他見我的衣衫,驚道:表小姐可是遇到了登徒子,你的衣裳……
我擺手,沒有的事情,你駕車跟我來。
那狗見我復返,歡喜得撲上來舔我。
我笑,你個小傢伙倒是機靈。回頭叫老張下車,幫我把這人擡上車,我們回莊罷。
老張面露難色,這個人……來路不明又受了傷,恐怕……
老張,不管此人是何來歷,我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我說的甚是大義凌然,心裡懺,本來我也是想見死不救的來着。
老張無法只得聽我命令把這人擡上車。
馬車顛簸,這人輕輕粗重的喘息。
我低下頭去看他,昏暗的燈光下,他微睜着眼,也不知道是醒了還是沒醒,目光與他的相接,幾乎可及他的呼吸,我縮回身子,端正的坐好,臉倒燒了起來。
紫霞山莊客房內。
婢女掌燈,自城裡請來的與莊內要好的大夫正在給這男子搭脈。
公孫與陸元神色都不好,齊齊看着這個男子。
公孫看了我一眼,秦伊,出來,有事相商。
我應着跟着出去。
公孫微笑,語氣卻是不悅。你儘可買賣下人,只是這救人一事,實在莽撞,這時代與我們原本的世界不同,雖然民風樸素,但是,涉及危險的人物事件卻可要了你的性命。
那個男子,假如我不救,豈不是可能葬身在狼虎口腹?你不怕上天有眼,會責怪我們!
他嘆,轉了口氣:秦伊,你還年幼,不知這世人的險惡,假使他有仇人,那麼這仇人必然會尋跡至紫霞山莊,我們紫霞山莊老小几十條性命許就此葬送在你的一念之仁中了。
公孫公子說得極對。陸元何時站了我身後,我看他,他面無表情,我已看過他的傷痕,確實是行家下的手無疑。
看得出什麼門派麼?
我撫額,門派。我似進了一個武俠世界,先是陸元會武再來一個被仇家所傷的無名男子。
陸元道:武當。
武當善長劍,且劍劍致命。我奇的是,爲何沒有將其殺死。
公孫笑道:這個不難猜,你可見他隨身的獵犬,精壯機警,應該是受訓過,那殺人者在狗這關討不得好處,料得杭州府裡無人敢救他,再者天色也已晚,想必是步步算得精妙,卻沒算着秦伊這一着出路罷了。
我無語,心裡不高興,看他們兩個嚴肅兮兮的討論此人來歷,實在無趣,公孫想必是要教訓我,然則適才拿翻話,我已覺得心裡不痛快了,再也不想聽他在說什麼,忽然就討厭起他笑臉訓斥我,轉身就去了臨湖的水榭。
站在臨湖水榭裡,眼前是茫茫的湖水,偶爾有水鳥飛過。公孫走進來,在水榭的倚欄邊與我並排而立,扇着扇子,耳邊那饕餮耳環輕輕晃動。
生氣了?他問。
我哼了一聲。
他笑,我這也是關心你,你倒生氣了,該生氣的是我吧?
我看他,你有什麼氣好生的!
我當然要生氣了,你剛來這裡不久,撿個貓狗也就算了,居然撿個大活人回來,你撿個活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個大男人,撿個大男人也就算了,居然撿個受傷的大男人,你說我要不要生氣。
我撲嗤笑,你在繞口令阿!
他接着笑,更讓我生氣的是,馬廄裡的那匹精瘦黑馬竟然是祝家二少爺送給你的。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公孫似好氣又好笑的神態,我怎麼不知道!人家送了馬以後就送了拜貼來莊裡,要登門拜訪。
我腦子還沒轉過來,呆呆的問:什麼?
祝家老二祝天銳要來我們這裡拜訪,聽懂了沒?
祝天銳?
我憶起他那冰冷的眼神,我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