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便去找顏遠風。
“昨晚我讓他換了侍衛服飾,趁換崗時將他送出去了。”顏遠風早知我的來意,立刻說道。
我想起杜貴嬪,問道:“他有沒有說,他可曾將杜貴嬪怎樣?”
顏遠風道:“這個我倒沒問。不過我打聽過,他應該是被宇文弘傷的。宇文弘似乎還蠻護着杜貴嬪,和這人交過手,傷了他,後來顧忌杜貴嬪性命,到底放他跑了。杜貴嬪應該沒事,她……應該是這人的故識吧。”
我望着他如霧的瞳仁,輕聲笑道:“當然,我都能看得出來的事,顏叔叔怎麼會看不出來?”
“你這個鬼靈精的……”顏遠風伸出手,似要想捏捏我的鼻子,卻又頓住,慢慢縮回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這男子告訴我他姓仇。”
他停了停,似乎自語道:“安世遠身邊有名干將,就姓仇,叫仇瀾,帶些安夏血統,雙瞳深藍,用一把鋼刀,身手不凡。”
“安世遠的人……”我驚歎。這事越來越有趣了。
統統把鋼刀舉向宇文昭吧,我將雙手贊成。
往後連着一個多月,我都窩在宮裡,跟了教養師傅們學着彈琴唱歌,寫字畫畫,再不外出。
瀏王從東發起攻擊,而京畿之南又有了李雙淮舉義之事,據說與明州的白甫尉有些牽扯,而西北方向,安世遠“清君側”的口號呼得更響了,並有大舉用兵跡象。一時宇文昭四處奔走,沒了心情和我們母女調笑,反讓宮中安靜了許多。
直到臨近除夕,各方都圖個太平,暫時歇兵過年,宇文昭布好軍防,終於抽身回來,家中自是事務連連,每次來探望母親,也不過匆匆一宿,即行離去。——還不如一直不來的好,平白讓人心裡鬱悶許多。
除夕之夜,皇宮中照舊要張燈結綵,熱鬧一番的,可沒有了父親的皇宮,再多的紅燈籠也映不出喜慶的心情來。和母親弟弟用了晚膳,我便一頭鑽入自己房中,早早矇頭睡覺。
睡得正香時,忽聽得外面陣陣鼓譟之聲,此起彼伏,動靜越來越大,倒似那日宇文昭逼宮情形,心頭猛地一驚,一個骨碌坐起來,只見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將留着起夜用的一盞小燭吹得明滅不定,房中光線也隨之浮沉。
披了件折枝紅梅的粉色小襖,我將頭探出窗外,只覺樹木搖曳處寒風陣陣,冷氣逼人,天上是深鉛色,濃雲低壓,透不出一絲月色來。宮牆之外,隱有火光四處閃爍,卻並不在我們昭陽殿一處,想來宮中有了什麼變故。
一時又見得劉隨帶了數名內侍從宮外走入,徑向母親住處步去,看來是向母親去回報情況。他的步履雖是急促,卻不見慌亂之色,料想外面的變故應該不會是針對我們的,那麼個大冷天的,我也便懶得理會,只覺風吹在才從被窩裡爬出的身子上,特別的冷澈入骨,難以忍受。
我打了下哆嗦,忙將窗戶關了,轉身看炭爐時,卻是滿滿的銀霜炭,正耀着溫暖的澄紅。看來夕姑姑不知啥時侯進來爲我添過炭了。
在炭爐前不過呆了片刻,被吹涼的胸口已回覆暖和,大是舒暢。
正準備回牀時,只見暖色的淡金燈光在門前映起,夕姑姑已提了盞琉璃燈從外間推門進來,一眼看到我縮在炭爐邊,忙過來渥我的手,道:“這麼個大冷天,怎麼不回牀上睡呢?”
我打個呵欠道:“聽到外面亂糟糟的,所以起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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