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悅雖不知他們爲何如此堅信,但是想來清風樓養的信鷹自有其尋人的特殊之法,否則也不可能從大老遠的天山找到這南嶺密林來。
“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在這裡等?”她問。
速雲壓下激動的心情,語氣比平時輕快許多:“繼續走吧,黑鷹會追我們而來的。”
“那便出發吧,血滴子和冰蟬可別落入雲族手裡,要不然我們真白跑一趟了。”
看到黑鷹之後,接下來的行程,夏楚悅清晰地感覺到速雲等人情緒上的變化,雖然他們儘量剋制,但是素來敏銳的她仍舊感覺到他們和之前不完全一樣的情緒,那種異樣的情緒,就好像碰到了十分高興的事兒。
只是鳳斐的信箋,竟也能讓這些人那麼高興嗎?
心思百轉,夏楚悅與衆人已經從側路繞過白洋村,向着更北的地方趕去。
……
“動了!”白南生手下一人緊盯着大樹下盤踞成一團的雌性赤蟒,低呼一聲。
衆人精神一震,全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樹下的雌性赤蟒。
被稱作聖子的男人,清冷如月的眸子變亮了幾分。
衆人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一點兒聲音引起赤蟒的注意。
那盤旋在樹幹上的綠色“藤蔓”這時候也動了,只見它緩緩地延着樹幹爬下來,停在雌性赤蟒上方不到三寸的地方,一雙黃眼黑瞳的蛇眼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嘶嘶嘶!”雌性赤蟒的頭擡了起來,吐着蛇信,發出蟒蛇特有的叫聲。
盤在樹上的赤蟒也吐着蛇信子,似在迴應它。
雌性赤蟒的頭往上又伸高了些,嘶鳴聲也更爲急促。
而樹上的赤蟒好似不甘勢弱,又像是在配合下方的雌性赤蟒,蛇身在空中搖曳擺盪。
漸漸的,兩隻赤蟒都扭動着柔軟的蛇身,發出嘶嘶的聲音。
衆人心中晃過一詞——羣蛇共舞!
只不過他們面前只有兩條赤蟒,而且體型巨大無比!
隨着它們的舞動,那條雌性赤蟒漸漸遠離了地面,原本盤成一圈又一圈的身體騰空,也就露出了埋在中間的東西。
比成年男子拳頭更大的白色橢圓狀物體出現在衆人眼中,白南生等人呼吸均加重了一些。
兩條赤蟒立刻敏銳地朝白南生等人所在的地方看來。
白南生一行人趕緊屏住呼吸,眼神也變得平和。
赤蟒這才收回視線,繼續它們的歡樂之舞。
在白南生他們對面,則潛伏着另外一羣人。
“小……”影九剛要說話,便被夏楚悅擡手打斷。
夏楚悅將手指放於脣邊,示意他不許出聲。
影九閉緊嘴巴,緊張地盯着那棵大樹下的兩條青蟒。
夏楚悅也緊盯着那兩條大得驚人的蟒蛇。
如果它們頭上長角,或者身上長腳,夏楚悅一定會以爲這是蛟或者龍。
蛇長得那麼大,簡直要逆天了!
這就是他們要找的赤蟒了吧,而二蟒旁邊那棵古怪的大樹便是撒樹吧。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們猜測得沒錯,白南生果然是怕他們捷足先登,把他們騙到南邊去。
只是他們多走了兩日,爲何白南生他們不趕緊動手取了血滴子?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顧忌嗎?
她細細一想,猜測到,難道是因爲赤蟒太大,他們無法從它們身邊取到血滴子?
這兩條赤蟒比他們遇到的那條紅色的蟒蛇更加粗壯,至少也有三丈。而紅色蟒蛇他們尚且對付得吃力,更何況是面前的兩條赤蟒,以他們這二十幾人的能力,恐怕無法安然從它們身邊取走任何東西,除非它們先離開撒樹。
不過雲族素來神秘莫測,實力深不可測,他們識得赤蟒,並知道血滴子,必然有辦法從赤蟒身邊取到血滴子。
她覺得他們應該不會等赤蟒離開才取,一定是需要一種契機,否則也不必等到現在,早在他們進入南嶺之前,他們就能取走了。
而那個契機是什麼,她不知道,莫名覺得與眼前二蟒共舞有着某種聯繫。
如果她的猜測是正確的,白南生他們就隱藏在附近!
望向對面的叢林,她微微眯起眼,想讓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隱約間,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白!
就在草叢後面!
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裡,出現白色的東西,不是白毛野獸,就只能是人了!
她示意速雲等人伺機行事。
若對面真的有人,他們不介意當那黃雀或者漁翁,坐享獵物。
這時,白南生帶來的人悄悄向撒樹靠近,兩條赤蟒似沉醉在交頸纏身吐舌的舞動中,沒有發現他們的悄悄靠近。
赤蟒未發現,夏楚悅這邊的人卻察覺到了!
夏楚悅前世是羽林傑出一員,接受的任務包括潛伏刺殺等,只要一有風吹草動,都很難逃過她眼睛,何況她此刻聚精會神盯着前方,要是發現不了,她也無顏說自己是羽林的人了。
影衛即是影子一般的護衛,本就擅長隱藏,發現對方也就不足爲奇了。
十來個人從幾麪包操,離赤蟒越來越近。
忽然,白南生嘴裡發出一聲詭異的叫聲,十幾人拉動手裡的機關,一個類似抽氣筒的東西射出幾顆白色的彈丸,直擊赤蟒。
正沉浸在愉悅舞動中的兩條赤蟒敏銳察覺到危險,兩雙蛇眼的瞳孔尖銳豎起,射出森冷的寒光,原本柔軟的蛇身在瞬間繃緊。
雌性赤蟒迅速垂落到地上,身體一圈圈堆成青色堡壘,守護着它身下的孩子。
而雄性赤蟒則探出碩大的頭將飛射而來的白色彈丸撞開,同時吊在樹枝上的蛇尾像鞭子一樣將攻擊物甩開。
只是那白色彈丸在碰到它的身上,“轟”的一下子炸開。
蛇尾沒事,眼睛卻被炸開的白色煙霧傷到。
雄性赤蟒發出恐怖的嘶嘶聲,讓人聽着毛骨悚然,卻又感覺得到它的痛苦與憤怒。
雌性赤蟒雄渾到雄性赤蟒受挫,驚怒地擡起頭來。
雄性赤蟒的眼睛被傷到,原本漂亮晶瑩的顏色變得黯淡渾濁,明顯已經瞎了,即便不瞎,也是短暫性失明。但它卻好像能看到雌性赤蟒的動作一樣,衝着它嘶吼着人類無法聽懂的語言。
雌性赤蟒將頭又縮了回去,把身下的蛇蛋護得更緊。
雄性赤蟒這才搖晃着頭朝空中吐蛇信,眼睛雖然看不到,但它的嗅覺十分靈敏,聞到前方有讓它討厭的氣味,它張開大嘴,探出頭去。
盤踞在樹上的蛇身轉瞬間變成了一條長龍,擊射出,正對着一個偷襲者。
這些人綠衣人早有準備,雖然心懼於赤蟒的龐大,卻沒有一個退縮的,躲避起來也頗爲得心應手。
“他們爲什麼不殺了赤蟒?”影八壓低聲音問。
夏楚悅輕輕搖頭,她也不明白,也許和得到血滴子有關。
不過她卻發現了一點,那圈盤在地上的赤蟒原來是隻剛剛產卵的雌蟒。
正想着,便見湖邊的那十幾個臉戴特殊面具的綠衣人手中握着鐵鏈,十幾條鐵鏈連接着一張碩大的金屬網,一旦赤蟒被套住,插翅也難飛。
其中一個抓住鐵鏈,凌空飛起,便要從雄蟒頭頂上飛過去,只是來不及高興,他整個人就尖叫着飛到空中。
卻原來是赤蟒忽然朝上躥起,咬住綠衣人的腳,用力一甩頭,血花四濺,綠衣人斷腿落進湖裡,激起三丈高的水花,不出片刻,綠色的湖面出現了一片深紅色。
其他人好像沒看到同伴的慘狀一樣,全都圍在赤蟒四周,企圖擒住它。
從樹叢後面又躥出了幾十個同樣打扮的人,加入與蟒搏鬥的大軍中。
雄性赤蟒力大無窮,隨意一甩尾巴,就能掃飛一排人,大嘴一張,瞬間能吞下一個成年人。
但是它卻顧忌着盤伏在地上的雌性赤蟒,不敢離開撒樹太遠,如此不免束手束腳,無法大開殺戒。
綠衣人都知曉這一點,所以都儘量不靠近它,而是站在遠一點的地方,或用箭射它的身體,或甩鐵鏈想控制住它那厲害的蛇頭與蛇尾。
夏楚悅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分明是要生擒赤蟒!
難道他們的目標不是血滴子,而是赤蟒?
她微蹙起眉,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就不能坐以待斃了。
“還要多久?”
白南生正緊張地盯着下方的動靜,耳邊忽然聽到清悅如靈泉流淌的聲音,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是聖子在詢問,忙恭敬地低頭回道:“回稟聖子,赤蟒乃天賜聖獸,極難捕獲,在不重傷它的情況下,要捕捉到它,得費些時辰。”
“怎的不給它下點迷藥?”聖子旁邊的俊美男子邪氣地挑起眉毛,“我看你們剛纔用的白色彈丸就不錯,只要把那致蟒眼瞎的白色彈丸換成迷藥,迷倒赤蟒,抓住它們輕而易舉。”
白南生看了他一眼,認真答道:“大人有所不知,赤蟒乃天下至毒之物,我們的毒藥還沒它的一滴口水毒,所以,迷藥對它是不管用的。”
“麻煩!”男子撇了撇嘴,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摺扇,他帥氣地一抖手腕,摺扇靈活地展開。
“七弟,你發現什麼了?”男子忽然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順着他的視線看前,並未看到什麼能讓自己注目的東西。
聖子蹙眉望着對面的樹叢,褐色眸底閃過一絲懷疑,聽到男子的問話,輕微搖頭。
“聖子看!赤蟒被網罩住了!”
旁邊,白南生忽然興奮地叫起來。
兩名着白色錦袍的男子一齊望了過去,果見一張大網將赤蟒罩住。
場上已經增添到三十幾個人,他們奮力抓住網的邊緣,一張張塗成綠色的臉漲出暗紅來。
雌蟒匍匐,雄蟒掙扎,發出滲人的嘶吼聲。
“不行,這樣下去,赤蟒會掙脫出來的!”
白南生看到底下衆人身體搖搖晃晃,快要堅持不住的樣子,急道,“聖子與大人且在上面看着,我下去幫忙。”
留下聖子等人,他領着自己人到下面幫忙。
夏楚悅隱在暗處,看到忽然出現的白南生,眼中精光閃爍,果然是你!
“小姐,我們要不要……”
看到白南生,速雲等人蠢蠢欲動。
“再等等。”夏楚悅低聲阻止,她明白他們對白南生的仇恨,他們險些死在白南生的算計,見到他豈能不眼紅。
聞言,速雲和影衛只好按捺住馬上動手殺人的衝動。
白南生領着十幾個下來幫忙,情形有了逆轉。
幾十號人死死地拉住網,不讓赤蟒掙脫出來。
而白南生則指揮着十幾個人干擾赤蟒。
赤蟒身上的鱗片堅硬如鐵,普通的攻擊根本無法對它造成傷害。
白南生帶來的人手中拿的是特製的匕首,用玄鐵打造而成,削鐵如泥,衆人將內力灌入匕首內,再狠狠扎入赤蟒的身體內。
“嘶!”雄蟒發出憤怒的嘶吼。
全身奮力扭動起來。
有一個綠衣人手裡一鬆,鐵網頓時出了一個空洞。
雄蟒抓緊時機,身體扭動得更厲害。
白南生眼神一凝,趕緊飛身抓住這一角的網繩。
雄蟒繼續掙扎,白南生千斤頂運於二足,牢牢釘在地面,雙臂青筋暴起,揚聲喝道:“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