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鼎之輕重

李秀成眉頭微皺,默不作聲。那洪秀全卻興致勃勃,他接過呈上的“甜露”,揣在手裡像是捧着寶貝一樣,細細的端詳半晌,笑眯眯的說道:“此物乃天父所賜,食之不但可以充飢,還能強身健體,最是妙無比,有了這甜露,我天國子民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李秀成乾咳了一聲:“主上,這團……這甜露,果真能服食嗎?”

洪秀全臉上馬上變得不好看,他冷哼了一聲:“天父託夢於朕,降此聖物以解我天國糧荒,天父恩賜,難道還有假的不成。”

“天父,天父,天父若真護佑我天國,國家又何至於淪落到這般地步。”李秀成心下暗歎,卻不敢有絲毫流露。

洪秀全見他仍似不信,便索性將那甜露摘了一葉放入口中,細細咀爵之後,竟是生生的要吞嚥下去,直將下邊的李秀成瞧得是目瞪口呆。

洪秀全的表情並不是那麼愜意,很顯然是這甜露的味道有點糙,硬嚥下去不是那麼容易,一旁的侍妾很是識相,忙將早已備好的蜂蜜呈上。洪秀全就着那上好的蜂蜜,免免強強的纔將那一丁點的甜露嚥了下去。

“天父所賜甜露,果然是味美無比,忠王你看,朕這不是吃得很香甜嗎,你現在還懷疑這甜露能不能吃嗎?”洪秀全的表情又是那樣的得意洋洋。

李秀成暗歎一聲,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天父顯靈,能賜我天國這等奇物,實賴主上洪福,佑我天國子民。”

洪秀全懶懶的靠在了龍椅上,手輕輕揮着:“既然忠王也認爲甜露可食,那麼你就着手將其向天京臣民推廣下去吧,如此美味,朕當然要與衆臣民共享。”

“這……臣遵旨。”李秀成回答的極爲艱難。應付完這事,李秀成才道:“主上。臣此番面見,實有要事要向主上稟奏。”

洪秀全的態度變得冷淡起來,他用諷刺的口氣道:“忠王是不是想跟朕說說,你是如何在太平門違抗朕的旨意,放那幫叛民出城的嗎。”

李秀成大吃一驚。他從太平門入天王府。前後也就不出半個時辰。卻不料天王竟然在此之前就早已知道。可見天王平素對他定是監視嚴密。自己地一舉一動。都脫不出天王地耳目。

忽然之間。李秀成地心頭涌起一股辛酸、悲憫地感觸。他低嘆了一聲。辯解道:“那些百姓只是飢餓難耐。想出城討一口飯吃。臣想他們並不是什麼叛民。所以就放他們出城去了。也好顯天王仁慈之心。”

洪秀成表情明顯一變。睜圓地雙目流露着惱怒之意。很顯然李秀成地違旨不遵。觸動了他最大地忌諱。

這幾年來。他君臣二人在天國地戰略思想上分歧嚴重。李秀成醉心於經營蘇杭。洪秀全卻只想拱衛天京。自安慶之戰到天京保衛戰。李秀成屢屢拒不執行洪秀全地命令。只是在他再三地嚴旨督促下。才免強地遵從。天京落到現在地困境。洪秀全認爲是李秀成地抗旨不遵所造成。而李秀成卻認爲是天王地瞎指揮所致。二人地分歧。哪怕是在這天國最後地關頭。依然沒有化解。

洪秀全甚至恨李秀成。但又不能失去李秀成。他很清楚他地那幾個洪氏兄弟。攬權斂財個個是好手。但論及帶兵打仗。卻都是一幫飯桶。天京如今之勢是要兵無兵。要糧無糧。要將無將。除了忠王之外。洪秀全實在想不出還能依靠誰。

也許。這就是李秀成直到如今。也沒有步楊秀清、韋昌輝後塵地原因吧。這一點。李秀成自己最清楚不過。這也是他敢屢屢抗旨不遵地依仗。

面對李秀成的糊弄似地回答,洪秀全選擇了隱忍不發,他冷漠的說道:“我天國有天父護佑。而今天賜甜露。何懼飢餓。城外的清妖殘暴無比,朕的子民們但出城去。必遭毒手,忠王,你可知道你不是在救他們,而是在害他們呀。”

洪秀全儼然一副真理在身,普渡衆人的樣子,李秀成的心情越是愈加的沉重,心想:“天王真是越來越糊塗,他還真把那些亂草當美味了,照這樣下去,我天國還有何希望。”

李秀成內心底對洪秀全失望之極,但他卻不敢有所表露,而今天王發神經般的把草當飯吃,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脾氣卻是一天比一天暴戾,他真怕知自己再逆了他的心意,難保不會落個悽慘地下場。

“可是,我順着他又如何呢,再這麼死守下去,還不是死路一條!”李秀成心中幾經掙扎,最後一咬牙,說道:“主上,臣有一計,可解天國之危。”

洪秀成眼睛頓時一亮,彷彿垂死的人被打了一劑嗎啡一樣,他竟是將手中的寶貝甜露隨手棄之,急切的問道:“忠王有何良策,快快道來。”

李秀成正色道:“天京外圍除了北門之外,已全被清妖圍困,我軍精損失殆盡,各地之兵又爲淮軍、楚軍所牽制,根本無法抽調。且城中糧食已盡,軍心民意渙散,再這麼死守下去,唯有死路一條。所以臣以爲,當以退爲進,讓城別走,只要主上衝出清妖之圍,振臂一揮,必可重振天國聲勢,只有如此,才讓保我天國社稷永固呀。”

“夠了!”洪秀全陰沉着臉聽着李秀成把話說完,忍不住拍案而起,又是失望又是震怒的吼道:“朕以爲你會有什麼妙計,原來又是這貪生怕死的逃跑之計,忠王,你真是讓朕失望透頂。”

洪秀全的批評已是嚴厲之極,只將李秀成訓得心灰意冷,但他不願就這麼放棄最後的希望,待到再開口進諫之時,洪秀全已是拂袖而去。

李秀成失神的盯着那空蕩蕩地龍椅,許久之後,才仰天一聲長嘆。

天京之戰,已趨進尾聲,清廷似乎是被太平軍鬧怕了,巴不得立即剷除這個困擾了他們十多年的心腹大患。然而。真正在圍困天京的,只有曾國荃部的湘軍,其餘楚軍、淮軍,或被外圍太平軍牽制,或是休養整頓,均未參切實的參與到圍城之戰中。

西太后令曾國藩速增兵天京城下。並令楚軍和淮軍加緊向天京推進。辛苦十餘年,這滅亡太平天國之期指日可待,如此奇功,曾國荃不肯輕易與他人分享,而這同樣也是曾國藩的意思。所以,各路湘系大員們都心領神會,不敢主動請戰。而楚軍方面,就算左宗棠有爭功之心,但杭州地戰事卻拖住了他的大軍。使他無暇抽出兵力調往天京。

唯一有能力與曾國荃爭功的,便是坐守江蘇,擁兵五萬之衆地曾紀澤。與當年地李鴻章不同。曾紀澤可是他們曾家的子嗣,他完全有理由率大軍奔赴天京,與曾國荃共享他們曾氏一族應得地榮耀。

不過,曾紀澤很瞭解他的這位九叔,這個人貪婪暴戾,即便是曾國藩也難制之,更何況是他這個做侄子的。這般奇功,只怕曾國荃是鐵了心的獨吞,就算是姓曾的也別想來分一杯羹。

然而。這所謂的“克復金陵,剿滅髮匪”的曠世奇功,曾紀澤卻根本不屑一顧。在此之前,他與太平軍的殊死而戰,那只是爲了擴充他的實力,順便掃除東南半壁這個最有實力地競爭者。攻克天京,在清廷眼中也許意義非同尋常,但在曾紀澤看來,也不過是他的大戰略中的一步棋而已。

對他來說。最重要地是攻克金陵,滅亡太平天國之後該怎麼辦。

即使滅了太平天國,想要成就大業,光靠他的淮軍也是不夠的,湘軍絕不能裁撤,而這又取決於曾國荃是否能支持他的計劃。

“只要有更大的利益,我的這位九叔一定會鋌而走險吧。”曾紀澤遠望着茫茫江水,心中這樣的盤算着。

爲了與曾國荃達成共識,曾紀澤命淮軍各團在蘇南整裝待發。先按兵不動。他自己則在胡雪參一個營的保護下,搭乘淮揚水師炮艦。前往天京前線與曾國荃共商大計。

“說實話,老子打心底裡討厭這傢伙,不過,沒有他的支持,這大事也做不成。沒辦法啊,沒辦法。”曾紀澤暗自感慨。

“大人,九帥估計是不會同意咱們淮軍參與到金陵之戰地,此番就算你親自與他商談,只怕也不會有收穫。”身邊的胡雪參在進言,看來他的這位九叔已是“臭名昭著”,不單是湘軍上下,連他的淮軍也知道曾國荃的是何等性情。

“他答不答應沒有關係,何況我這次去金陵,也不只是爲了淮軍西進之事。”曾紀澤不以爲然。

胡雪參一怔,頓生困惑:“大人那又是爲了什麼事呢?”

日期將近,曾紀澤已經意識到,有必要向忠於他的下屬們透露此許意圖,他便反問道:“懷生,你說說看,洪秀全廣西起兵時,不過一流寇而已,爲何卻能將八旗綠營軍打垮,進而能裂土稱王。時至如今,朝廷只能依靠咱們這些地方團練才能剿滅。”

胡雪參不明他爲何忽有些問,他想了片刻,答道:“洪賊說到底不過一草寇而已,之所以能掀起這般風浪,無非是八旗綠營軍腐爛,毫無戰鬥力可言。咱們湘軍、淮軍上下一心,將士用命,領導有方,洪賊對付八旗綠營還行,但遇上咱們,那自然就不是敵手了。”

胡雪參點頭笑道:“你說的不錯,這十幾年來,八旗綠營的江北、江南大營,不知被髮匪破了幾回。若非我等力挽狂瀾,國家早已不知是何等地步。我們死了多少兄弟,才換來今天的局面,你倒說說看,到頭來朝廷會封我個什麼官爵。”

胡雪參道:“先帝似乎留有遺訓,誰能平定髮匪之亂,便封之爲王。若是曾帥能被封王,那想必大人你所受封賞也必然不輕。”

曾紀澤冷笑一聲:“你覺得西邊地那位,會按照先帝遺訓論功行賞嗎?”

胡雪參嘆息道:“自康熙爺以來,漢人無論立下多大的功,最多不過封個侯爵罷了。若然封王,那可是史無前例,只怕滿人王侯們就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依我之見,這封王之事,只怕是玄吶。”

胡雪參道:“何止是玄,根本就是不可能。可想而知,連父帥這樣立下千古奇功的人,都至多封個侯爵,我就不必說了,你們呢,只怕更差。而像勝保那樣的滿人,雖然是屢戰屢敗,但到最後論功行賞之時,卻必定比咱們這些出生入死,真正剿滅髮匪的功臣得到的封賞要豐厚。”

胡雪參情緒頓時低落了幾分,喃喃道:“若果真如此,那也太不公平了。”

胡雪參嘆道:“這也難怪了,朝廷的滿人掌權的朝廷,咱們這些漢人想要討得公平,那就是白日做夢。除非,除非咱們自己爭取。”

胡雪參神情一變,他似乎已聽出了幾分話中深意。曾紀澤卻裝作無事,指着這西邊道:“再過不遠就是金陵了,古人言金陵虎踞龍蟠,乃帝王之地。想當年明太祖定都金陵,揮師北上,攻滅蒙元,再造中華,那是何等的功業啊。”

話已至此,胡雪參已聽得明明白白,其實跟隨曾紀澤日久,他早已看出他們地領袖必非池中之物,而今聽罷他地這番金陵之論,更是確信無疑。

剿滅太平天國,胡雪參這些人最多不過是封個道臺、布政使什麼的,而追隨曾紀澤成就大業,卻可裂土封侯,榮耀門蔭。自古以來,有多少人能得到這等地光榮。

而今天下之勢,八旗綠營之弱,淮軍湘軍之強,胡雪參不可能不明白。現在,正是他名垂青史的,創不世之功的最佳時機。

人生一世,又有多少次這樣的機會呢。芸芸衆生,數以億計,卻又有誰能像他這樣,擁有天賜良機。

於是,胡雪參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髮匪一滅,東南半壁無主,大人,這鼎之輕重,似可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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