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從哪天起的,薥香宮酒店一樓空地處,突然多出一排新建築物,只有二層,紅瓦閣樓的。建築前堆滿了各種裝修材料:磁板磚,水泥,三合板,電線,木頭等等。
木工,水泥工,電工等等工程部的人似乎都聚集在一塊兒了,這些工程部的男人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眼球,他們身上有一種比較特別的氣質,是沉穩感。這就是所謂的藍領階層,他們與坐在辦公室裡的白領階層的男人的散發出來的氣場是不太一樣的。
這些做手藝的男人,他們雖然看起來很沉靜,身體能量卻是散發的,打開了的,遠遠的你就能感覺到他們骨子裡透出一股子熱情,說來也是,要做好一門手藝,沒有十分的熱愛和內心的熱情,是很難堅持下去的,外面有那麼多的誘惑,花花世界是多麼迷人。我打心眼裡對做手藝的男人是有一種敬畏感的,他們身上有一股精神力量,是我沒有的,很多人都沒有的。
奇怪的是:坐在辦公室裡的白領階層男人,他們身上雖然同樣有一種沉穩感,但給我感覺卻是冷冰冰的,哪怕與他們隔得很近,也很難感受到他們內心的溫度,反正有點便扭的,是我與他們天生就是合不來的絕緣體?還是他們本來是沒有情感?還是情感是完全封閉狀態的?是因爲他們身份地位的原因壓根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嗎?還是他們無論在哪兒都是這樣子的?我也沒有不太清楚了。
突然想起晨星了,不知道他現在木工手藝做得怎麼樣了?如果他的手藝學到位了,一樣可以跟着工程隊走,也就不需要爲他自己的未來擔憂了。想着,想着,感到莫名的欣慰,緊接着又莫名的憂傷感,他怎麼樣,與現在的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走啊,吃飯去啊,再不走飯都沒得吃了?”小胖扯着我的手往食堂衝去。
“這兒什麼時候又建起新樓了啊。”我問。
“早就在建了的,你沒有注意,聽說是新的餐廳,還有後廚,與我們有關的。”小胖說。
“哦。”我再次回望着這些在材料堆裡忙活的男人們,突然又看見了一個高高個子,肥頭大耳,身着便服的男人手裡拿着一條鐵勾,這裡敲敲,那裡勾勾的,他可能是這裡的工頭吧,在檢查物料的?還是檢查工程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知道工程部的人原來也是有頭頭管的,他們和我一樣需要看人眼色吃飯的。
每天中午12:00時分,薥香宮的員工餐廳是人最多的時候。爲了與人羣少點交集,我與小胖約好了,每天最後一批纔去用餐。這時,員工餐廳的人是最少的,最安靜的。其實對於小胖而言,她管你喧囂也好,清靜也好,她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我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爲何有如此大的區別,就拿我和小胖來說,小胖的神經系統彷彿是用麻繩做的,遲鈍到“麻木”,人家一入紅塵,就能做到任你毀我,輕我,賤我,我且忍他,讓他,不理他了,而我還需要半世修行,依然不見春風。
因爲小胖這種大條的性格,幾乎每個部門的人都有認得她,她可是酒店裡的風雲人物呢,所以我與小胖呆在一起,是一點兒也不吃虧的。
今天,大家用餐都有點晚了,都這個點了,還是有不少的人,我一眼就望見了那些身着黑制服,還有紅套裝的與我們餐飲部共用一間更衣室的“金枝玉葉”們了,不知道他們是哪個部門的?真是冤家路窄,早晨在更衣室裡能撞見她們,到食堂裡還是逃不脫她們的身影。
“胖妹,小胖胖。”一個身着紅西裙的女孩子,一把摟住了小胖的腰。
她們怎麼可以做到這樣的?一邊把小胖當丫環使喚,一邊又這樣與人家親熱的。
不管我與小胖坐在哪一桌,這些人都像一羣“蒼蠅”似的湊上來,可能是她們工作太閒了,太無趣了還是怎麼滴,他們就想拿小胖打打趣的。
這不,雲姐,還有兩個工程部的男人,也湊到我與小胖的這桌來了。
小胖的飯量還真是特別大,她比我們吃得都要多一點,狼吞虎嚥的。
一位啤酒肚的男人發言了:“一個姑娘家,長得這麼胖,還吃得跟一頭豬一樣多,吃相也這麼難看。”
小胖淡然一笑,轉身又打了一大盆子滿滿的飯來了,瞬間就幹掉了一大半。
“少吃點,下樓去稱一下看你有多重了?”
小胖依然不理不採的,對於她來說,人間至好不過美食也。
這時,我忍不住發言了:“你管好你自己先吧,你看你那啤酒肚,不也跟豬肚子差不多嗎?”
面對男人時,我管你什麼人,倒是不太害怕的。
“夢寒,小心點說話,當心你的飯碗不保了啊。”雲姐說。
我瞥了一眼這位大個子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不是剛剛一樓拿着鐵勾勾來勾去的工頭嗎?咋就不能說了?
“本來就是啊,他自己都那麼胖,還開口閉口說別人像豬,他自己就像一頭胖豬。”
他沒有迴應我的話,從他表情看得出來,他對我沒有什麼興趣,必境人家是見個大世面的人,什麼紅粉綠粉沒見過,但像小胖這樣的,就很少了,人家就是衝着小胖來的。就連這些身着紅西服,肌膚白如雪,胭脂飄香的女孩子在此刻也沒了顏色。
小胖的怒點太低了,反正你無論怎麼說她,怎麼要求她,你說你的,她弄她的。想激起她的情緒反應,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可能正是因爲這樣,才喚起了這些閒人的挑戰欲嗎?
啤酒大肚男,電話鈴聲響起,接起電話,匆忙離去了。
“這男人幹嘛的?”我問雲姐。
“工程部的人,鍾龍,管酒店裝修工程的。”雲姐說着,放下碗筷。
“吃好了,睡個午覺去。”
“鍾龍?”我自言自語着。對於這種天南地北跑事業的男人,我也是發自內心欣賞的。
講實話,比起女上司,我更喜歡跟隨男上司一起共事的,這不又是女人的依附心理作怪嗎?也未必。
男人身體內雄性激素旺盛,他們向外開拓能力,進攻能力天生比女人強一些,與他們在一起工作,心境會比較開闊些。
女人創造力比較強,身體內由雌激素主導,雌性激素,主靜,主柔的,是向內拓展力量的。往外開拓,除非讓雄性激素當家作主,也能與男人一決高低了,這是需要取捨的,要麼變成了女強人;要麼生活一團糟,內心非常混亂匱乏,像只花蝴蝶,不過這些混亂的“花蝴蝶”還挺吸引某些男人的。
我倒覺得與男人成爲“對手”還不如與他們成爲“隊友”,在他們面前,完全可以保持自己女性的特質的,就好比男女共同在荒野處打造一座花園,男人負責披荊斬棘,往前開路,女人負責在路兩旁發揮自己的想像能力,在園子內種花,種樹,還有給它們澆水。
當然,在生活中,這些開路的男人,他們是一直往前衝的,可能衝着,衝着,都忘記返回的路了,有可能掉到刺棘裡面去了,有可能被路邊的花花草草迷住了,能招回就把他招回來,不能招回就放開吧,我覺得:獲得強勢男人的尊重比獲得他們的愛或者身體更划算的,必境尊重比愛長久多了,其它的就交給老天吧。
在職場中,與男上司共事之前,得第一時間亮出自己的底線,劃清彼些界線,他們知道後,是非常尊重在職場上努力打拼的“小女人”的,還有他們英雄情結作怪,在工作中也很樂意爲女性提供幫助,掃清障礙的。且不是爲了顯示他的優越感,他覺得那是他們的本能。除非遇到壞蛋了,想利用女性也不是沒有的,反正不把男人的本能當成愛,職場是職場的關係維度,生活是生活的關係維度,這樣纔會不亂於心,不困於情,纔會更有分辨能力,人生維度會更豐富些,更精彩些,不是嗎?
而女人在女人面前,一般喜歡發揚自己的優越感的,這種優越感,讓人有點壓抑,也可能是同性相斥吧,除非像小胖那樣的,神經大條的像麻繩。
你看這雲姐剛離去,一位身着黑制服的女高管又開始發揮優越感了:“小胖,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幫我們去廚房打一碗骨頭湯來,好不?”
“我吃飽了,要上洗手間去,你自己去。”
這些人,跟王母娘娘似的,就想着別人爲她服務,自己少點勞作,四體不勤的,我看是使喚人上癮了,我們又不是他們部門的,憑什麼?我得想辦法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我去,我去吧,正好我也想去打一碗湯來喝。”
我加快步伐,溜進廚房裡,正好沒人。
直接端起還剩半鍋的骨頭湯,再從洗碗池裡找了一把勺子,走到潲子桶旁邊,舀了幾大勺子潲水參和到骨頭湯內。
想想這碗骨頭湯加潲水湯味道應該不錯吧。
我雙手直接把鍋端到了食堂內,恭敬的放到了她們的面前:“喝湯吧,自己舀,不太燙的。”
“謝謝,美女。”說着連忙拿着勺子舀了一大碗,一小勺子湯水送進嘴裡。
“味道還不錯吧。”我問。
“還行,酸酸的,甜甜的。”我憋住沒有笑出聲來,轉身回到自己的坐位前,安靜的等着。
等待着這些“大小姐”們把整碗湯喝進肚子裡後,我再告訴她們真相。
“夢寒,走吧,吃完了沒。”小胖一擺一搖的從洗手間裡出來了。
“等一會兒。”看你們以後還使喚我們後廚的人不?在更衣間時,我就想發彪了,沒找着適合的機會。
“怎麼樣,我們今天湯做得不錯吧?放了很多特別的香料才熬出來的呢。”我語氣平靜的問。
“好喝,原來如此啊,我說怎麼酸酸的?”
“哈哈,你的味覺功能真不好,你們喝得湯,一半是骨頭湯,一半是潲水湯。”
“潲水?什麼東西?是香料嗎?”
“那,就是那剩飯剩菜裡的湯水。”我指着餐桌那旁的木桶子說。
“啊,不是吧。”一女孩,連忙把含在嘴裡湯水一噴而出。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又不認得你,又沒得罪你,給潲水給我們喝?”
“是啊,我最討厭那些自己有手有腳的,還老想方設法,千方百計的想利用別人爲自己效勞的人了,自以爲比別人聰明,你以爲你們是誰啊。”
“真是的,我剛纔又沒叫你,是你自己要去的,天啦,這人事部,怎麼回事,什麼素質的人都往酒店裡招嗎?”
“你的素質,跟我也差不多吧,這年代誰也不少吃少喝的,你們臉上長花?還是比別人高級?真有那本事,住到大別墅裡去別出來打工了,顧多個傭人,沒人會說你。”
“得了,得了,別說了,我們腸胃好得很,潲水湯喝了沒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一女孩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