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選擇在楓林島狐狸灣站下車了,因爲在車上遠遠的就望見了就在那水銀瀰漫的天邊,就在那片相約的海底世界,立起來了楓林島上的一座最高的石窟,那是“龍門”石窟嗎?那像是立在天邊處的一座神殿。
那裡有好多奇怪的石頭。
只見石山橫斷水面,浪花拍岸,
慣看西風拂石堤,漁船排浪向雲歸,
還有那瀰漫到天邊的沙灘。
讓我想起了一首很美的弦律:
“看着那海龜水中游,慢慢爬在沙灘上,數着浪花一朵朵。”
腦海裡又不斷的回想起來,昊然說我的那些話語,居然說我沒趣,不好玩啊,呆板,不懂生活,也許是吧,至少來楓林島這麼長時間了,居然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管怎麼樣,他的言語依然像一塊塊大石頭,砸得我胸口好疼。
“夢寒,秋夢寒,你看,我又捉到兩隻海龜了,送一隻給你養吧。”昊然,居然像是個沒事人似的,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了,好像剛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
“你臉皮有多厚的,剛剛說好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干擾的。”
“那你還來狐狸灣做什麼,你不就是在這兒等我來嗎?”
“這又不是你們家的狐狸灣,是大家的狐狸灣,我想來就來。”
“好啦,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沒錯,我也沒錯。”
“你剛剛不是說要把你配製好的菜譜交給我的嗎?你忘了給我了。”
“算了吧,我啥也不要了,勉得某人又說我想利用他,想佔他們家的便宜。”
“利用也沒事啊,我喜歡,再說了,你出的手藝,我們搭的臺子,我的臺子你的戲,咱們可以一起演生活。”
“一起演生活?”
“嗯。“
“我也覺得,要找一些聊得來的人,能一起做點事的人,還真不容易的,我那麼信得過你們,可是你們卻信不過我,一點也不信任我,讓我好失望。”
“我也是擔心你嘛,你去哪兒了都不跟我說,我這一天天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你覺得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
“信任和自由。”昊然語氣非常肯定。
“對,我也覺得是信任和自由,可是你並沒有給我。”
“你多心了。”
“我沒有多心,是你們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太把自己擁有的東西當回事了,以爲別人靠近你都是爲了你們家的什麼東西,哪兒來的優越感,與其這樣,還是不處得好,我覺得自己是找罪受,我特麼一天天的就吃那麼一點點食物,就可以把自己喂得飽飽的,住在哪兒都開心的很,我看山看水看霧看花看他山之石,還做着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原本日子過得平靜的很,又舒服又自由的,真是莫名其妙的認識了你,跑來跟你們這些人相處,來自取其辱的。”
“可是我爸,那天你見過他的,他一直都挺看好你的,還時常問起你呢,希望能再吃到你做的美食。”
昊然他爸,那個如鋼鐵般的男人,我在腦海裡過了一遍他的影子,的確,這個大男人,一見到他,就給了我一種如父如兄般的感覺,一種莫名的情素,他會不會也像昊然一樣,又是一張溫柔的網?就在我不知不覺中把我給網進去了。
“居然把你爸也搬出來了,不過我感覺你爸他人還是挺不錯的,比你們這些毛孩子們好多了,至少不會一見面就張牙舞爪的罵人打人的。”
“那當然,他的經歷比我們多出了很多,我們再歷練一下,就會慢慢變好的。”
“先把你爸那一代人放一邊不說,只說我們這一代人,也是人才多多的,人與人之間,合得來就合,合不來就分,當然,你們有你們驕傲的資本,不是一個高材能人又怎麼能配得上你們呢?不是財力物力實力相當的人又怎麼能與你們齊肩而行呢?我能理解。而我,在哪兒也都能混口飯吃,在哪兒也能找到跟自己實力財力物力相當的朋友,金烏龜找不到,兩條腿的人滿大街都是,我始終相信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塊金山或銀山,只要用心去挖掘,經過一段時間的打磨,都可以變得金光燦燦的。所以,如果我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我相信能找到與自己志同道合的人,那些以爲他們賞我一口飯吃,就佔了他們便宜的人,管它是誰,哪怕他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我都會選擇遠離,都是成年人了,有錢出錢,沒錢出力,一切行爲都是自己的選擇。反正我覺得太把自己擁有的東西當回事的人不能與其合作,因爲那樣的話就算我做得再多,他也不會領情的,說不定還會覺得我是一個傻帽,給我一塊骨頭就去賣命了,根本就不會認可我的價值的,很不值得,談情說愛,處對象,這樣的人就更不適合我了,你可以說我敏感多心,沒關係的。“
昊然陷入沉默,久久的沉默,我凝視着海上的浪花一浪又一浪的拍打着岸上的石頭,轉過身,鑽進了一個石窟裡,坐了下來。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與你相識一場,陪我走過了一段時光。”我接着說。
“我也是。”
“今天沒有白來,這兒風景真好,浪花好美。”我說。
“還有比這兒更好的,若還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去發現。”
“謝謝,昊然,你會唱《浪花一朵朵》嗎?以前,我有一個弟弟,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是一個跟屁從,上哪兒都喜歡跟着我,我上初中時,一次同學聚會,他也跟着我去了KTV,那年他才十歲,就在我們大小孩堆裡齊唱着那首歌《浪花一朵朵》,他唱得特別帶勁,他的歌聲也一樣特別好聽,可是我沒有想到是,他的生命也如一朵浪花,隨大海而去了,他在人世間只走了十一年,就消失不見了。”
“對不起,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不喜歡我開快車了。”
“是的,你理解就好,我感覺人活着就像是向老天爺下了一場賭注,未來如何走向其實並不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命運其實是個很沉重的詞語,沉重的就像那千年的黃土,很多時候,我們總想按照自己的弦律去彈一首又一首歡快的曲子,可是往往是天不從願的,唯一讓人有一點念想的,就是那看不見摸不着的遠方和未來,所以,我不想拿自己的每一個當下去開玩笑。”
“是的,就如一朵浪花,‘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龜水中游,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們會慢慢長大’。”昊然哼起來曲調。
“昊然,其實我感覺你爸應該是個不錯的人,我還是挺想見見他的,想和你們一起做些事,我覺得從你爸身上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當然,父親好,他的兒子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的,我是說處世方面,至於人心,必境人心難測,連自己測自己都測不準,更不用說去測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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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我們之前都說的好好的,說好了先一起做美食業,等攢夠錢了,就去你們家鄉種玫瑰花,開發《萬物生一生之水》的玫瑰花型的香水的,與你說的那位萬生老師合作的,誰知你那麼容易反悔的。”
“我也希望自己不要反悔的,可是本來就是這樣的,世事如雲如霧多變,我對一切都沒有什麼把握的,只能說走到哪兒算哪兒了,能走一步是一步吧,我不想太爲難自己,更不想去爲難別人,還有我的那位萬生老師,我算是他帶出來的,他給了我很多幫助,就算他不說,我覺得也應該爲自己爲他做點什麼纔好的,至少要讓自己活得好一點,不然我都沒臉去見爹孃了,可是也只能量力而爲。”
“別,別想那麼多,那還說什麼,幹活唄,你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嗎?那咱就往前走一步看看再說?”
“嗯,也好,先走一步看看。”
“這兩隻海龜給你養吧,我那兒有一隻小烏龜了。”昊然又捧出了兩隻龜出來了。
“我有一隻就夠了,那一隻放生,好不好?對了,還有小白貓咪,你把它放到哪兒去了?”
“師孃在照顧它,放心,它好好的。”
“師孃?”
“對,就是那天面具舞會上給你發禮品的那個女人啊, 禮品是一瓶香水,你熟悉的牌子“萬物生一生之水”,這個牌子是她發現的呢。”
“是嘛,真巧啊。”
我努力的回想起昊然的身邊這些人,他的師孃,他的父親,白貓兒,吳漫玲等等,在他的父親與師孃面前,我沒感覺到有什麼壓迫感,反倒這些毛孩子們,倒有點喜歡欺負人的,個個樹起身上的毛刺,見着我就刺,把我當成入侵者了,不過,都是自己同齡人,力量對絕一下,可能對自己也是有好處的。
我思量了許久,還是不能平一時之氣,說不幹了就不幹了,再看看昊然,這稚氣的臉龐,還像是生活在伊甸園的男孩,我幹嘛要跟他過不去呢。
要把他一棍子打死,把他從自己身邊趕走,我實在是捨不得。
“那,我們只是一起做事,你以後不能管我去哪兒了,不能管我的私事的,我們只做好朋友,好的合作伙伴的,當然,我也不會管你的私事,你喜歡開快車,喜歡玩兒,我都不會管你的,只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就好了,好嗎?”
“好。”他像個天真的孩子,點點頭。
我從石窟裡鑽了出來,面向着大海,望着一朵朵拍過來在石頭上濺起的水花,那像是已經離開了人世間的我那個跟屁蟲的弟弟,燦爛的笑臉,我相信他會在另外一個世間,祝福我們的;而這一座座石窟,就像從天空中墜落的隕石,它讓天空變得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