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深秋已過,冬至未至的時節裡,所以爸媽爲我起名爲夢寒。
正好姓秋,秋夢寒,其實我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我不知道名字會不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反正我的性格也如名字一樣,沒有暖系色調,清冷,陰鬱,我對冷色系色彩情有獨鍾,特喜歡的色彩裡有藍色,白色,還有黑色。所以我給別人的第一印象也應該是寒冷的,不陽光的。
正因爲這樣,爸媽爲了讓我變得開朗一點也是費勁了心思。最終他們做了一個決定,就是在我幼年已過,青春未至的年華里,那年我13歲,他們把我轉學到了一所子弟兵附屬學校(接受軍式化管理)。這是一座私立學校,一般情況下只對內招生,招的應該都是軍人的後代,我不知道他們想了多少辦法,才把我弄進去的。
當我邁進子弟兵學校的那一刻,爸媽是欣慰的,但他們不會想到後來,後來那所學校對於我來說其實就是一場“惡夢”。
我一直記得我第一天去上學的情境,那天天空下着綿綿小雨,從我家門口走出去,馬路像鋪了一層柏油,閃閃發光的。子弟兵學校一般很少建在城市的中心,都是建在城郊的。
通往學校的路上要走一段濘泥的小路,當到達學校時,我全身都沾滿了泥和水。
學校與單位是聯體的,保安爲我打開了大門,這時的路四通八達了,我能看到許許多多揹着書包的孩子們,他們無悠無慮的在散步在草叢邊上,從頭髮到鞋子,都顯得乾乾淨淨的。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長得高高的,氣質超俗的女生,第一次見到我時,她對我特別關照的,不盡帶我找到了教室,幫我搬來了桌椅,還把我介紹給了其它女同學,告訴她們,我叫秋夢寒。
我滿臉羞澀的打量着向我圍過來的每一位女同學,她們每個人身上都散發着淡淡的芳香味,她們的髮質是那樣的柔軟,皮膚是那樣的白淨,衣服上沒有一點污漬,彷彿從頭髮到服飾,從內到外,都散發種一種香味,似乎那種香是純天然的,是她們身體內本來就擁有的。
就在那一瞬間,我彷彿是一隻“土雞”不小心掉進了“天鵝羣”裡。
我低着頭望了一下自己鞋子上的黃泥,連褲子也濺滿了泥水。那是13歲我每一次認識到的女孩之間高貴與卑微的模樣。
儘管後來知道這種認識是不正確的,但在那一刻特別真實。
“秋夢寒,你知道洗手間在哪兒嗎?我帶你去洗手間吧。”一位短髮女孩,好像了察覺到了我的尷尬,她拉着我的手奔向了洗手間。
我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因爲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味與我身上散發出來的泥水味,還有汗水味,讓我從內心深處裡相信,她比我高貴。
那時我還不會明白,如果我真的有了足夠的深度,也就不會在此刻面對聳人的高度時,而自慚形穢了,我不會懂得生活中不乏可以面對的高度,但常常顧不及去追尋更加迷人的深度,就自己就把自己打敗了。
的確,我根本來不及去追尋迷人的深度了,在後來的日子裡,我一味的想到的是用一種更快的更捷徑的方式去拉近自己與同學們的距離。
但我沒想到是他們其實從來就沒有嫌棄過我身上的泥水味, 是我自導自演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了更尷尬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