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樓閣渡黃昏,靜去梵宮瞻明月。”
先人把人的情感分爲自然情感,與道德情感。
當人處在自然情感中,善與惡似一對相處和諧的小情侶,不斷的交織,有時候像溫良的小綿羊,有時候像兇殘的大灰狼,奔跑於紅塵之中,在人與人之間的比較中,肉體似擺在焦陽之下,時不時被慾望之火炙烤着,當人的慾望之火雄雄燃燒起來的時候,能量是巨大的,身處俗世間的人很沉迷於這種能量,因爲它極具感召力,極具破壞力,極具摧毀力。
這時,哪還需要歸隱山林?哪還需要江海寄餘生?塵世就是一片江海,攜起自己身上的慾望之能就足以與各種大風大浪作鬥爭,直面潮起潮落,潮來潮去,生命不止,慾火不息。站在岸邊的人看他們,就像瘋子,他們笑岸邊的人就像傻子,我也不知道誰是瘋子,誰是傻子。
我只知道:如果自己看見有個人被慾望之火點燃了,我會嚇得拔腿就跑,想想被慾火焚身之人,他們應該是疼痛難耐的,只怕見着一個人,就會猛撲上去,伸出他那老長老長的魔爪,開啓吸血模式,把除他自己以外的人都當成燒餅了,拿起來就扔油鍋裡開榨的,不把你榨得金黃金黃的是不會罷休的。
誰說“閒來殿閣渡春秋,靜去梵宮瞻明月。”是逃避現實,逃避痛苦?那是需要穿越驚濤駭浪的黑暗,對內要與自己各種心魔作鬥爭;對外要與各種來干擾自己,來誘惑自己的邪魔作鬥爭過程。
從此岸到達的彼岸的道德情感之路,一條路上直殺過來,也是渾身染滿了鮮血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拔光了羽毛,放冷箭的,刺得遍體鱗傷;一不小心就被手舉欲之火的人逮着了,扔進油鍋裡當成燒餅開榨的,好好的肉身被榨的幹扁幹扁的;又如在茫茫大海里逆水行舟,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已經九死一生了。僅管如此,我至始至終覺得這是值得去走的一種路,唯有在這條道上才能真正體會到殿閣春秋,梵宮日月之美,感細雨生寒之意,感庭前葉落之境,還有行走於天地萬物之間那種自在祥和之態,才知天地萬物間有大愛之美,才能真正的做到愛與恨隨緣,生與死看淡,我覺得那才叫生活。被慾火牽着走的人,那不叫生活,那叫演繹生活,劇本一旦不能按TA自己計劃中的演繹下去了,就開始把魔爪伸向於其它人。
當然,那種感受萬物大美,祥和之境的能力,還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去驗證的。因爲一有鬆懈,就會偏離自己的主道了,一不留神,就被妖魔鬼怪給抓走了。
還逃避,往哪兒逃?向內逃,不前進,定在原地不動,找個地方躲起來,恐怕會被自己的慾望之火活活的燒死的,或者抑鬱而死的;向外逃,怎麼逃?到處都是等着吸人血的妖怪,你不還擊,不把他們從身邊趕走,不與他們作鬥爭,那隻能等着被他們吃掉了,逃避得了嗎?
所以,我特別煩那些說你不以追逐世俗界的成就爲目的人生,就是在逃避生活,他們根本都還沒搞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生活。
在我看來處在自然情感中人們,明明是隨波逐流嘛,不敢去與外界邪魔作鬥爭,也不捨得是自己的心魔作鬥爭,所以,身處慾火之海的人們才那麼多,多的如螞蟻子,浩浩蕩蕩的,除了少數人能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其它的人不過是這一天天的就爲了多搶得一粒芝麻,多搶得一個西瓜打得頭破血流的,我想多得一點芝麻,就得幹掉你,你想多得一個西瓜,就得吃掉我,沒完沒了的爭鬥,耗盡了全身力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天是安寧的,稍微戰利品比其它人多一點了,還要跑出來演戲,哪還心境來體驗‘閒來殿閣渡春秋?靜去梵宮瞻明月’?不像猴子撈月掉到水裡淹死了就算不錯的了。
這不?事實證明“異渡香魂”A店的我的合作搭檔柳煙判斷是正確的,這年代,又有幾個人不在爭分奪秒的搶芝麻搶西瓜呢?誰還有那閒心閒去殿閣渡春秋?誰不是在善與惡中輪迴?
我,他,她,都是一樣,只是選擇的道不同而已。
一個下午,我們處處碰壁,我腦海裡不斷的回想起他們刺耳的聲音:
“什麼玩意兒,姑娘,我耗掉半天時間就損失掉一百萬呢,你們陪得起嗎?那有沒有一本書可以教我一天賺二百萬啊?啊?沒有吧,沒有請給讓路,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了,我的時間很值錢的。”
“讀書節?看紅葉?開什麼玩笑,我只想看美眉,有沒有教我泡妞的書啊,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美妞,有的話,推給我幾本如何泡美妞的書唄。”
“沒空,沒空,一天忙都忙死了,哪有那閒心讀什麼書,就你們這些讀書人啊,不知道人間疾苦,就知道活在夢裡,不切實際的。”
他們的言語就像一粒一粒碎石子,卡在我的腦海裡,很不是滋味。
我像一片凋零的落葉,飄零在街邊。
宣傳報從桌子上被風吹落,散的滿街都是。
這時柳煙又拍板了。“媽的,不幹了,找姜飛揚去。”
“走,秋夢寒,這工作難度太大了,我們找姜飛揚算帳去,讓他給我們加工資。”
“啊,可是我們都沒找到幾個去參加活動的人啊。”
“你傻啊,這說明工作難度大啊,讓他們給我們加工資,不然我們就不幹了,罷工,罷工。”
哦,哦,真奇怪,爲什麼我和她是相反的思維呢?這還要加工資? 我倒想的不是加工資,
我都突然找不到來這兒幹活的意義了?人們根本不需要我們的服務,他們說我們不知人間疾苦,他們需要的是很多很多的美妞,需要的是一天能賺一百萬,我的意義對於他們來說毫無意義,是一個笑話。
這都無意義了,我是不敢去提工資的事的,我得再次來確定自己的工作的意義先。
“咦,姜飛揚來了,我們快去找他。”柳煙把宣傳報往桌上一拍,一溜煙的跑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再次打起精神,把散落到路邊的宣傳報一一撿起來,繼續工作。
我只知道我與柳煙看重的東西不一樣。
刺激與超越,公平與正義,我到底要怎麼選?
我可以兩樣都選?還是隻能二選一?我腦子裡亂得很。
“走啊,去找姜飛揚去,讓他們給我倆加工資,我們就接着幹。”柳煙突然又返回來了,再次拉我去與姜飛揚叫板。
“你先去吧,我到時再找他談。”
“你傻啊,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這都還沒下班呢,談什麼工資。”
“只要工錢到位,我才願意爲他們賣力,我可不是來白混的。”柳煙說。
“那你先去試試。”
“一起去纔有效果,不然他會說人家不見要加工資,又說我想搞特殊待遇了。”柳煙說。
我擡起頭望了她一眼,見她神情顯得十分堅定且真摯,看來柳煙也是一個十分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了,她就是爲金錢而幹活的,根本不像我這樣,非得要找一個什麼意義,纔有前行的動力,人家只要工錢到位,就動力十足了。
可是,他們家又不差錢了,爲什麼?還那樣分毫必計的?
這人與人之前,真是太不相同了。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的?
“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去。”我放下手裡的活。
一路上,我的情緒低落到了谷底,剛被街頭人的言語把我澆得我渾身發冷,我哪還敢去問加工資的事,我腦海裡不斷的在尋找着自己的工作的意義,他們一個個都在否認我,否認我一直堅持的意義。
難道是我錯了,他們纔是對的?我內心世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磐石又搖搖欲墜了。
這柳煙真奇怪,工作不管有沒有意義,哪怕不認同公司的理念,她都可以挺起腰板做事,理直氣壯的要工資。
而我的身心的力量彷彿一直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着,如果我從未遇見過這位從高校走出來的高幹子弟,我可能永遠不會去考慮這些。
我只是認爲:社會的規則早就給每個人標好價了,我真的可以現在去打破它嗎?
好像還不是時候,我得先找到自己的工作意義,我對他人的意義是什麼?若對一個人一件事,有三種付出:金錢付出,體能付出,情感付出,那我又爲自己的事情,爲身邊的人付出了哪些?
付出了情感?付出了金錢?付出了體力 ?我感覺現在的自己付出的與收穫是對等的。
“呆會兒,我先開口,你放心,我一定要他把我們的工資加上去的,至少在戶外幹活的工資,要他給我們至少翻上五倍以上,不然就罷工,我們一起罷工。”柳煙氣勢高昻,底氣十足,像一個手舉戰旗勇往直前的女戰士。
我默默的感嘆着:她真敢要,這麼理直氣壯的要,而我?從來都不敢這樣沒皮沒臉的與別人要東西的。
“好,你先說,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呢。”
“沒關係,我來說,到時,我還會提議一下讓他把你的崗位工資加上去。”柳煙語氣毫不畏懼,她彷彿此時此刻在行使一件無比正義之事。
“不了,我的事,還是我自己來。”
“沒事,看我的。”
今天這位名叫柳煙的女生,卻在爲我鳴不平?
果然是高幹子弟,還是有點理想主義情結的哦。
在沒有遇到柳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世俗間的遊戲還可以這樣玩的,啥都沒做好,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要工資,都不知道自己的工作的意義是什麼?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要跟上頭人叫板的。
還有,有些名詞是可以推翻的,比如我們祖祖輩輩給我們的家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是的,我的合作伙伴柳煙幫助我推翻了這條法則。
藉着柳煙的底氣,我倆在戶外工作的工資還真的翻了幾倍,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兒,明明我們還沒有爲公司創造出價值啊。
我想,往後,我還是會堅持自己的原則,一分付出,一分收穫,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不然,這樣玩下去,我怕會翻車的,來個車毀人亡,那隻能到另外一個世界裡去渡春秋,瞻明月了。
而他們?是不怕翻車的,即使從頂峰翻下來,自己也死不了,因爲他們有足夠好的護身裝備,摔死的是別人。
這可能就是追求自然情感與道德情感的區別吧。
在自然情感裡,講的是一個“敢”字,敢要,敢衝,敢於先,甚至還敢把別人的東西搶到自己的手裡來,這樣能護他們自己或者他們身邊人於周全。
不過,若人人時時刻刻把一門心思都放在爭奪實物上去了,就沒有很多時間搞軟件了嘛。那硬件一破壞了,就永久的消失了。
追求道德情感,講的是一個“放”字,放下,放手,放開,見物見心,空色無二,把“有”放下了,纔不會被一葉障目,才能見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這時軟件自然生成了。
唯有軟件生成了,纔可以在有無中隨時運轉的,把軟件調出來運用起來就變成了實物,是“有”的狀態;不用時保存起來它就是無形無狀無色的,是“無“的狀態,這樣,即使一座城遭遇天災人禍毀於一旦了,只要,把軟件包調出來再次運用,便很快將萬物復原了。
現在我的狀態,對於世俗界的自然情感的遊戲,我還真不太會玩,也不太敢去玩,心境還沒到達,唯有靈魂修煉到極致,即使身無分文,即使丟掉性命,也毫不畏懼時,那樣才能在有無中穿梭自如,有與無,無與有,能運轉自如時,這正是我所追求的方向。
我們都在冒險,只是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他們要的是站在人羣中的光茫萬丈,這些都需要金山銀山就才能堆出來的。
我要的隨時隨地隨境都能做到閒處殿閣,靜處風雲,玩轉有無,這些需要修煉靈魂才能到達的彼岸之路。選擇走這條路的人絕不是逃避生活,要想到達終點,見到繁花,這是一條更難走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