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了。
從鄰楓鎮通往楓林島的路上,白濛濛的一片,不見幾十米外的風景,遠遠的,聽到楓林島的入口處鑼鼓喧天的,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再仔細傾聽,好像是從祭壇那邊傳來的,祭壇?記得我第一次踏入楓林島時,第一眼入進我的眼簾的建築物就是那座祭壇,它座立於島上入口不遠處的曠野之下,一座圓形的用石頭堆砌而成的建築,一層層石頭階梯,堆砌到最上層時,是一個八卦陣圖,若不是兩旁有兩座石頭亭子,我還以爲那是一座陵墓。
的確,平時,也少見有人去那兒,它就是那樣安安靜靜的平躺在那片空曠之天地之間,靜默着,像是在訴說着楓林島上幾千年以前的傳說。
我推着自行車直往祭壇邊行去,大約二十米以外,在飄散霧層中,我看清楚了,那兒圍滿了人羣。
我拔開人羣,擠到了祭壇八卦陣的最前面,原來是有幾個身着白色長袍的道士手舞足蹈的在做法術呢,八卦陣裡擺了一排長長的木桌,在木桌的正中間,擺有一個豬頭,頭朝着青天,還有一些祭祀的果盤,乾果,等等。
我低頭望向地面,濺了一地的紅豔豔的鮮血,那是豬血,還是雞血?還是?地面上插有一排排紅燭,火焰在晨風中搖拽着。
“這是在幹什麼?”我尋問着身旁的陌生人。
“祈福啊,你沒見過啊。”
“哦,爲誰祈福啊。”
“不太清楚,好像是有家酒樓開業了,他們來請來道士來這兒祈福的。”
“酒樓,是鄰楓酒樓嗎?”
“對,對,就是那家鄰楓酒樓。”陌生人手指着那座如一隻昂首挺胸的白鶴立在羣樓之間的水晶石大樓。
鄰楓酒樓?那不就是昊然他們家的嗎?哦,是的,聽昊然說她的母親是信奉道教的,他腳上的那串腳鏈不就是從山上的道士那裡祈來的嗎?
我努力在人羣中搜尋着昊然的身影,因爲霧濛濛的,根本看不太清誰跟誰的。
轉身望向自己身後的人羣,也不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只見身着長袍的道士手握着幾根乾枯的柳枝條,在人羣中掃來掃去的,嘴裡不停的唸叨着:
“千處有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青柳枝,純聖露,微拂拭,淨人心。”
“事業峰登,年年是豐年。”一陣鑼鼓聲中傳來了天外之音。
我只感覺天搖地動的。
緊接着,鑼鼓陣隊,從祭壇處轉向了通往鄰楓酒樓的那條石頭小徑上,他們一邊行走着,道士們在路兩旁揮撒着碎銀紙屑,這些銀紙屑在晨風中紛紛揚揚的飄散着,像是天空中落銀子了。
霧久久的未散去,我看了一下自己離上班的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不急,索性隨着祈福的隊伍,進入了鄰楓酒樓的地盤中。
他們沒有直入鄰楓酒樓的大廳,而是入進了旁邊的一座石頭大殿,這是一座專門用來祈福的神殿嗎?地面上的寶石閃閃發光,無數盞燈火在石壁邊搖拽着,還有大殿頂頭的好多顆行星,銀光閃閃的。
長袍道士們依舊手握枯柳枝,在大殿裡繞來繞去的,嘴裡不停的唸叨着:“事業峰登,年年是豐年,事業峰登,年年是豐年。”
我屏住呼吸,眼睛目不轉睛的望着那幾位在人羣中跳來跳去的施法道士,難道真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會帶給祈禱的人福音嗎?
難怪那次昊然他腳上的從道士祈來的白玉石腳鏈不見了,那般慌慌張張的,今兒個看這陣勢,似乎還真感覺有某種神秘的未知的力量,它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讓人心生敬畏,至少此刻我在這兒是不敢亂喊亂叫,亂走亂動了。
祈禱隊伍鬧騰了好一會兒,又轉向了別處陣地。這時,我沒有隨着去了,而是久久的立在了這座宏偉的大殿正中央。
擡起頭凝望着石頭壁上的那一尊尊雕像,那是什麼佛?還是什麼神?我並不認識。
那一堆堆聖火熊熊燃燒着,烤得我渾身發熱,周圍如死寂般,也是,一切莊嚴的東西都是寂靜的。
正在我魂飛他界時,旁邊彷彿站了一個人影,我轉身一望,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天啦,她?她的面容太可怕了,那是一個半邊臉發黑的女人,左邊的臉上還留有一道深深的長長的刀疤。
“你是誰,誰讓你來這裡的?”她明明是個女人,發出來的聲音卻像個男人,好粗,聲音好刺耳,最讓人不想直視的,是她的臉上猙獰的神情。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羅剎下凡了?是我擾亂了這兒的寂靜,闖入了一片禁地。
這人世間裡我長這麼大了,根本從沒有見過面容如此恐怖的人,簡直比武俠劇裡的裘千尺還恐怖。
“我,我,我?”我渾身嚇得直哆嗦,說話的聲音像蚊子叫,連自己都聽不見了。
“我問你話呢,你來這兒做什麼,誰讓你來的?”
“我,我,自己隨祈福隊的來的,我這就出去。”
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對着我狂吼着:“想走?這裡不是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快說,你是誰?誰讓你來這兒的。”
“我,我,我認識鄰楓酒樓的昊然,我們是好朋友,我叫秋夢寒。”
“什麼?秋,秋,秋夢寒,你,你就是搶我們漫玲的男人的那個野女人?好啊,我正想找你呢,今天總算被我逮着了。”
“吳漫玲?我沒有,我沒有搶她的男人?”
“你還跟我狡辯,野女人,我今天不毀掉你的臉,就別想我踏出這扇大門。“
“我沒有搶她的男人,我與昊然是好朋友,再說了,我喜歡昊然,昊然也喜歡我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呸,呸,什麼阿貓阿狗阿花的,都跑了向我們家昊然示好了,也不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重,你娘沒好好教你,人要自尊自重,搶別人的東西就是犯賤。”
“我沒有搶男人,是昊然先向我示好的,我們是好朋友。”
“呵呵,呵呵,我們家昊然,撿了一隻小白貓咪,他們也是好朋友,這世上就是有太多像你這樣不知自重的喜歡搶別人家男人的賤女人,鬧得人間不得安寧,鬧得許多家庭妻離子散的,你們就不應該存在在這世上。”她像發瘋似的對着我狂吼着。
“我沒有搶誰的男人,你纔是賤女人呢,瘋婆子,瘋女人,有本事你就守住你自家的所有的男人不要出去亂跑啊。“
“反了,反了,你還有理了,賤貨,我今天要遞天行道,滅掉你們這些瘋長野長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女人,不守婦道的野女人,喜歡搶別人家男人的狐狸精。”
她瞬間像是癲狂症發作似的,扯住我的頭髮,往石頭巖壁上砸去。
“我砸死你,賤貨,我砸死你,賤貨。”那聲音就如一隻瘋狗般,不停的對着我狂吼着。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着,就在我不遠處,我發現了有一盞神燈,掙扎着跌起一隻腳,雙手用力的把那盞神燈從石壁上扯了下來,舉起手中的燈座,“砰”的一聲,狠狠的砸在了她的一隻眼睛上。
只見聽發瘋似的叫喊着:“來人啊,來人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驚慌失措的,轉身從大殿的一扇後門逃去。
“媽,媽。”突然聽見門外有人喊媽的聲音,這聲音好熟悉,是昊然的聲音。
我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大門邊望去,果然是昊然。
媽?天啦,那就是昊然的他媽,這就是昊然他媽?她 ?那是修行了多少萬年,才修成了這副羅剎的模樣?
我一直以爲家庭是讓人修煉成佛成仙的地方,必境幾世的因緣,今生才能成爲夫妻,可是究竟是我運氣不好?還是咋地?我一路走來,相逢到的這麼多比我年長的女人,爲什麼?家,沒有讓她們成佛成仙,咋都成鬼成魔了呢?見到其它女人都不問東西就開咬了呢?
“啊,夢寒,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昊然,見着我慌張的神情,一臉驚茬。
“昊然,快,快,我的眼睛瞎了,是那個野女人打瞎的。”
“啊,媽。”昊然,走上前去把那女人,扶了起來,而後目光轉向我了。
“我,我沒有,是她先打我的,我纔打她的。”
“夢寒,你快走吧,快走啊,不要呆在這兒了?”昊然有點膽怯的向我揮着手。
“我?我?”
我回頭望着那一尊尊神像雕塑,心想不能就這樣走了,如果青天之下真有神靈的存在,我今天必須當作神靈的面,把事情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快出去啊,快走啊。”他有點不耐煩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兒子,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不能讓她走了,快,快報警,快啊,報警,把她抓起來,交給警察局。”
說着,又像一隻癲狂的母狗舉起兩隻手猛的向我撲了過來。
“你如果讓我眼睛瞎了,你今天也別想睜着眼睛逃出這扇大門。”
緊接着,伸出她那長長的指甲,往我臉上猛抓着。
就在這一上瞬間,她激起了我身上一種最可怕的力量,那是一股獸性的力量,從我的身體內噴涌而出,我與她撕打了起來。
將拳頭握得緊緊的,揮起就是幾拳下去,就把她打倒了在地,踩着她的身體,一閃,閃到了大門邊。
只是臉頰感覺溼溼的,我以爲是嚇出汗來了,伸起手一摸,不是汗,是血,這祭祀,祭出了一把刀,將自己的臉上劃了一道傷。
整個過程,昊然是手足無措的。
唯有神像,始終啞然,靜默。
正在我剛放鬆下來時,那女人突然像一隻滿血復活的殭屍,從地上彈了起了,再次向我撲了過來。
我順手從門邊摸到了一根鐵棍,從她的腿邊撩了過去,一棍子就將她撩倒了在地上。
“昊然,快,快報警,這狐狸精都成精了,利害得很。”
“我沒有搶你們家的男人,我不是狐狸精?你問昊然,他有見過像我這樣一毛不拔的狐狸精嗎?不識趣的狐狸精嗎?所有成精了的東西,都懂得先給予後索取的,我對昊然,連一根毛都沒拔過給他,但他對我的好,我始終記在心裡,不管以後我們有沒有在一起,我都會用另一種方式回報於他的。”
說着,我用期盼的眼神直直的望着昊然,只希望他能遞我說一句公道話。
可是昊然不知是不是嚇壞了,愣在一旁,一言不發的。
“我呸,我呸,當了biaozi還想立牌坊,昊然,去把你爸昊震成喊來,你們爺倆都不是個東西,都不知道自尊自愛傢伙,什麼阿花阿貓的女人都去沾染,今兒個好不容易逮着一個了,我就要當着他的面來收拾這些凌牙利齒的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