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後,我接着把小推車裡剩餘的幾本書直接安放在書架的最中間的木格子內後,把腳步移到了書架旁的窗戶前,從辦公樓上往樓下的草坪裡望去,有好多鳥兒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啄食着陽光,它們看起來是那麼歡快,真好。
風把天空中晚霞吹向了更遠的地方,有幾朵七彩雲被吹到了那一棟棟白玉石樓的上空,昊然他們家的“鄰楓酒樓”四個大字,站在此處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此時,我身如站在畫中,心卻不是,眼前又程現了兩條路,好像都佈滿了荊棘,我應該往哪兒走?
“出去,出去,他都自己去了,你咋還不出去,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是屋裡那女孩的聲音,她在趕人了。
於是我乾脆轉身也湊了上去,看看那孔雀姑娘想把我也怎麼樣滴?
只見那清潔員老大姐躺在牀邊,一動也不動的,穩如泰山。
花孔雀姑娘一臉厭惡的表情對峙着她,深怕老大姐那滿身的灰塵沾染到他們被子上似的。 “你們還沒有給我工錢呢,你以爲誰都讓你們白撈啊,我沒有義務來幫你們幹家務活的。”
“老太婆,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搞清楚,這是“異渡香魂”圖書城的辦公室,不是我們的家,哪來的家務活?要工錢,你去問老闆要啊。”
“我不管,我鋪的牀是給你們睡的,不是公用的,我打掃的這房間,是給你們住的,不是公用的,我只管打掃公共場所衛生,你們私人用的,就要給我另算工錢的,不給工錢,我今晚就睡到這裡不出去了。”
說着,她起身把掃把,桶子,抹布,通通都搬到了他們的牀前,往那兒一躺,又一動也不動了。
哇,看來這位老大姐,這真是跟他們扛上了。
的確,我想此時她也不是真在乎這點工錢的,她是在以身試法呢。
好,好,就應該這樣,哪有讓他們那麼多白撈的。
“喂,老太婆,你給我出去,你弄髒我們的被子了。”
哎,看着,看着,又是讓我一陣莫名的心傷,她這是連尊嚴也不要了。
是啊,在這種場境下,尊嚴又值幾個錢,還不如撈點實在的東西,以此來爲自己心靈世界獲得一份平衡感吧。
也來給吸血蝨子們的一點警示,這世上沒有白嫖的東西,在時間面前,每個人都一樣的.
的確是的,這位清潔員說的沒有錯,她的份內工作,是來做“異渡香魂”圖書城的清潔工作的,爲經理人鋪牀原本也不算她份內事兒,她也連帶一起做了,也算不錯了。
誰知他們還得寸進尺的,連買個自己私人場合用品,都要我們員工代勞的,都年輕力壯,四肢健全的,你還別說,這形象比喻的還不錯的,真像是個殘疾人,牀頭前的病人不就是這樣活着的嗎?
不過世俗中的人,還把這樣子當成高貴了。
我沒有貶低殘疾人的意思,我住在南風樓畔隔壁的那位只有一隻腿的姨,人家還能照顧兩個小孩子呢,做起事來扛扛的,打從我第一次看見她時,就從沒有把她當成殘疾人,更沒有用同情的眼光去看過她,因爲人家看起來比正常人還正常啊。
而俗世裡卻不走這一套邏輯:
被人服務的,就是高貴的有福氣的?
那麼服務他人的,就是活該受罪的沒福氣的嗎?
按照這邏輯,那以後誰還願意照顧人的,誰還願意爲身邊人服務的,出力還不討好的事,誰幹?
這讓我再次去思考世俗中的他們常討論的什麼維度網?
一, 體能維度。
二, 技能維度。
三,局維度。
的確,局維度就似一張張天羅地網,把體能維度的人,技能維度的人網在裡面。
這其實沒什麼,因爲不同維度裡的人也不是固定不變的,每個人都可以更換自己的所處維度的。
不過,如果每個維度裡有太多的吸血蝨子,那就另當別論了,他們一天恨不能24小時強迫你不停的幹活,讓人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去生活,甚至都沒有時間去煩惱了。幹活也就算了,他們最狡猾的是哪怕你幹得百般的好,還是喜歡挑三撿四的,挑得你懷疑人生,讓他人感覺自已豬狗不如的,在體能與精神雙重摺磨的情況下,於是乎,才失去了前行的動力與勇氣。
體能維度的人有好多“木雞”,他們神經比麪條還粗,不知道是先天麻木的,還是後天麻木的,你給時間讓他們思考,他們也懶得去思考,身上有幾兩銀子就開始嘚瑟了,每天二兩銀子,啤酒炸雞還覺得日子挺好,嘚瑟完了,日子不好過了,又罵爹罵孃的。
反正在外人看來,他們過不好這一生,的確是活該。
像清潔員老大姐這樣的,她可能一輩子喜歡照顧他人,從照顧別人中獲得快樂,如果她不能跳出這張網,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命吧。
體能維度這張網裡面的人是最多的,一塊蛋糕平分起來,到達的每個人手裡也就只有那麼一小塊了,自然也就是價值感比較低了,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一個人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當然不是在同一維度網裡面去拼命,這是沒有用的,改變不了什麼?
若從體能維度跳到技能維度上來,日子還是要好過一點的,一塊蛋糕平分的人也少一點了,自然同樣的勞作時間內,收穫也就多一點。
局維度的人,是制定遊戲規則,畫棋盤,搭臺子,然後招兵買馬一起來唱一出出戲的那一類人。這裡面的人就更少了,他們抖抖腿,動動手指頭都能產生價值。
俗世間,人與人處在不同維度的空間裡,且每一張維度裡陳放的蛋糕是差不多的,只是平分蛋糕的人數不一樣而已。
那如螻蟻般數量呆在體能維度的人們啊,要活得好,要麼努力跳出屬於自己的維度;要麼祈禱,祈禱俗世間少點吸血蝨子了。
如果機器人時代來臨了,每個人都不用幹體力活了,那樣的話,吸血蝨子們去操縱機器人去了,總算可以與他們相忘於江湖了,這樣每個人平分到的蛋糕是不是會一樣多了?
不管機器人時代有沒有來臨,反正按世俗的價值衡量標準:這盤遊戲如果吸血蝨子太多,同樣不太好一直玩下去的。
人之所以爲人,不是猴子,因爲人是理性與情感並存的一種動物,所以,我相信,越往後,不管是神經麻木的木雞;還是隻知道吸人精氣血神的蝨子們;還是隻講理性的不講感性的把身邊人當成填補自己心靈空虛的工具人,且還滿是挑剔的冷血動物,這些人是有情感黑洞的,都跟智能機器人沒有什麼異樣了,直接就可以被智能機器人給取代了。
不過,體力勞動少了,現代的人又在以運動,活動項目來劃分貴賤了。
很多時候,好像只要去參與了什麼高級運動項目,或者什麼豪晏聚會,就是高級人了,反之,就不是高級人了。
我不是說這些運動,活動項目不好,當然好,好得很,可是對於我這樣不太喜歡集體活動的人來說又情何以堪?
說起運動,回想起自己的整個學生時代體育運動生涯,那真是灰頭土臉的,也不知道學生時代的自己是不是少了一根運動神經?還是怎麼回事的?
論打球,都上中學了,打個兵乓球都久久的學不會,只要拿起球拍,站在兵乓球檯前,
我感覺自己身子,還有兩隻手,僵硬的像三根棍子,看見球飛過了,我的手就像一根直直的木棍似的,轉不了彎的,每一次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小小的白球從我眼前飛過,我卻無能爲力。
論跑步,在學校裡,每次五十米短跑,總是用的時間最多的那幾個人,跑接力賽,總是拖隊友們的後腿。
論跳舞,班裡最不起眼的女同學,都能在舞池裡翩翩起舞了,我卻總是舞不出自己的節奏感。
論登山,也是班裡集體活動來的,有一次登嶽麓山,感覺自己就像一頭大黑熊,笨笨的腳步一步一步往上爬山,滿山的石子,差點兒從半山腰滾下來了,同學們卻個個興奮得很,又是拍照,又是合影,唯有我,什麼也沒做,實在沒感覺到什麼樂趣。
後來班裡的集體活動又登了一次中華五嶽山之一:南嶽衡山,那時又感覺自己像一隻笨重的大企鵝,兩隻腳攀爬在坡度爲145度的陡坡上,從山腳到達山頂,用了六個多小時,終於到達頂峰祝融峰時,我壓根兒就沒有那種‘山登絕頂我爲峰’的感慨,渾身的氣都只剩下半口了,哪還能跟山峰比高的。
我的少年時代,還是班裡的男同學最懂我,不愧於他們給我起的外號:“土地蛙”。
還好,人真的是會隨着境遇或環境而改變的,自從邁出校園的魚缸裡迴歸到社會這片大海里之後,我的運動神經好像又長出來了,從一隻淹淹一息的小魚兒,變成了一隻能活蹦亂跳的小魚兒了。
後來自己也單獨或者約三兩好友去登過幾次山,我總是在秋天去登山,選擇了峰比較低一點的山,一路上桂花飄香,長花短草臨風而立,還有路邊的香火嫋嫋,還有鳥兒的脆鳴聲,到達山頂時,寺院裡的暮鼓聲,聲聲入耳。
身着紅袍的僧人,他們作的山水畫,寫的毛筆字,幅幅都能觸動自己的某根心絃。
有一種:我曾踏月而來,是因爲你在山中的美感。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是一名超凡脫俗的仙子,是真正的融入了山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鳥一石,還有人與物之中了。
從自己的運動生涯中,我也真真切切的感悟到了一些東西:人啊,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無非是適合不適合自己而已,還有擺放的位置對不對而已。
運動,工作,情感,生活,都是如此。
“咦,你咋還不下班的?”公子哥經理人回來了。
發現我們三個人都擠在屋裡,一臉驚訝的問我。
“下班了,下班了,你們咋不下班了?”他回過頭又催促着那位清潔員。
“她在等你發工錢呢。”
“發什麼工錢?”
“今天給你們做房間衛生的工錢啦。”清潔員回答。
“給她唄,讓她快點出去,一身的汗臭味,薰死人了。”
“你香,你香,看起來香的,聞起來都是臭的。”清潔員罵着。
公子哥,從錢包裡拿出了二張大鈔,遞給了她。
就這樣,這事總算了結了。
他們費了好大的功夫,終於把清潔員請到外面的屋子裡去了。
我也隨了出去,原本想上前去安慰一下她的,誰知她又大喊大叫了起來:“喂,你怎麼搞的,我剛剛纔打掃好的衛生,你又把膠紙扔了一地的,都是他媽的狗孃養的,年紀輕輕的,沒點教養的東西。”
罵得我一頭霧水。
連忙上前去解釋說:“大姐,沒事,沒事,等一下我會掃的。”
她真是的,剛剛我還站在一邊,爲她打氣加油的,一出門,連帶着我一起罵起了,可能在她眼中,只要見着年紀輕的女孩子,就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吧,真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的。
她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拿起掃把,把我剛撒到地上的膠紙,掃到了垃圾箱內。
我一邊看她忙活,一邊在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勞碌命’?
“行了,行了,你也下班吧,今天是星期一,你下個星期一來我這兒報到,剛剛我跟老禿說好了,當然,你自己也有權選擇去哪兒?”
“下個星期一?”我只覺頭暈暈沉沉的,好像被一個什麼龐然大物在強行的推着往前走。
我在想:他們這些狡猾的狐狸,是想把我趕走,清理出去吧?才先給我戴一頂紅帽子,到時再給我找些麻煩,讓我自己走人了,一舉雙得的。
這一步棋我應該怎麼走?
我向左走,去昊然他們家的鄰楓酒樓,那裡有個吳漫玲,還有刀疤女人昊然的母親,雖說以事爲中心,可他們老來擾亂你,都沒法做事了。
我向右走,這下,又掉下來一個餡餅了,要拿下這個餡餅,可這活兒我都沒有幹過啊,完全陌生的人事物。
他剛剛也說了,做一件事,要麼選擇不做,要做就要做好,他的做好的標準是什麼?
真要做好,達到對方的標準,又談何容易?
只能先硬着頭皮上了,大不了捲鋪蓋走人就是了,要爬上紅塵中自己心中的那座最高的最美的山坡,我必須得掙得一些餡餅,沒有餡餅,又上不了路,那隻能等死,只能等着吸血蝨子來吸乾自己的血。
公子哥經理人剛剛談得那首《涼州詞》,下半段的詞,正適合此時此刻自己的心境: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羗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渡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