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一個算五行八卦的風水師傅說,酒吧場所是屬水的。
是不是因爲這種地方是屬水的,便能容下萬物生?因此,這兒時常是人佛魔妖鬼的聚集地,人能遇見人,也可能遇到鬼,魔能遇見魔,也能撞到人,鬼能遇見鬼,等等,有無數種可能。
向來崇尚“南樓聽風”“顧我蓬蒿居,焚香看道書”的我,呆在這人間之色界倒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感,大概自己也是屬水的,在裡面站着,或坐着,倒還能自處自如,同樣的喧囂,刺眼迷離的燈光,若換作其它地方,神經過於敏感的我,只怕分分鐘都受不了了。
難道人與物,物與場,真的有什麼風水在裡面?
縱有千言萬語,有酒,有歌舞代替我訴情,也就不怕吵鬧了。
反而酒吧裡面的這種喧囂讓我心靈升出了一種莫名的力量感,彷彿把身體裡沉睡的細胞給喚醒了,人瞬間變得活絡起來了,我一直沒有弄懂自己爲什麼會是這樣的?
只是覺得,在外面的世間,無論哪行哪業,不也一樣錯綜複雜的嗎?不也一樣有魔妖鬼怪嗎?雖然每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都框住在一定的範圍內了,都在屬於自己的軌道上行走着,不也生出很多麻煩,很多問題嗎?人就像一個陀螺似的在屬於自己的單行道上不停的轉動着,轉動着。
且想要的越多,轉動的速度就需要越快,爭分奪秒的,這樣遇到的麻煩也就越多,問題也就越多,當然,苦亦是越多,收穫可能就會越多。
很多時候,閒來無事時,我喜歡一個人漫步在大街小巷,站在別人家的店門外,去靜靜的觀看每一個自己不熟悉的行業,一條條街走下來,我都會頭暈目眩的。
科技的時代,關去閱讀那些個零件碎部,就足以消耗掉了大半的精氣神了。
而酒吧,就是把人從那沒有生命的冰冷的零件碎部裡解放出來的,一個釋放自己激情的地方吧。
我並不排斥酒吧這種場所,儘管在很多人眼中,這並不是一個好去處。
好多時候我感覺這個世界彷彿一分爲二了,一個是左腦分子創造出來的世界,他們崇尚:理性,科技,算計,安全,穩打穩紮,但這些東西也是冰冷的,靜默的,充滿規則秩序的,缺少活力的,當然,也是沒有爆發力的世界。
一個是右腦分子創造出來的世界,他們崇尚:情感,包容,與愛,一個充滿人情味,人文關懷的的世界,但卻是混亂的,無序的,不過也是充滿着活力激情的世界。
走到現代,我明顯感覺這個世界更適合左腦分子的生存了,人們能在這裡面能找到更多的養料。
而於我,在具多的條條框框裡行走,在具多的規則秩序面前,我是無所適從的,一不小心就犯規了,就踩黃線了,我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的小心翼翼的,他們還都罵我膽小鬼,孰不知爲了在左腦份子創造的世界裡好好的走下去,爲了不給他們闖禍,爲了不給他們惹麻煩,我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了。
只有進入了右腦份子創造出來的世界,比如,酒吧,歌舞廳,酒樓,客棧,咖啡廳,茶樓,書吧,博物館等等,我才得以復活,元氣大增。
不能否定的是:左腦份子創造的世界也是豐富多彩的,比如:他們創造出來那麼多科技產品,且不停的更新換代的,關看着就足以讓我眼花繚亂了,關欣賞着都讓我感覺頭好大的,每一樣科技產品,剛買回去,還沒有用幾天,他們又更新換代了,管你換第幾代,反正不壞我就不換,可是有時候不更換又行不通,人家都是功能配套的。
沒有辦法,生存在這個時代,又不得不被時代拖着往前行走。
有時候比起冰冷的沒有生命力的科技產品,我的確更喜歡去欣賞一些有生命力的東西,比如欣賞一個人,欣賞一棵樹,欣賞一隻小貓咪,小狗狗等等。
那些個層出不窮的沒有生命力的科技產品,它們是沒有溫度的,也不會自已生長的,所以需要人爲的不斷的不停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去把它們造出來。
當然,我並不是反高科技的公民,我也欣賞那些能創造出那麼好的產品的天才,還有各行各業的發明家,他們的腦子真神奇。
只可惜左腦分子彷彿對右腦份子是很不友好的,他們在千方百計的想要吞拼掉這些人,只要是個活人,就得把他們關在“籠子”裡,恨不能把我們身上的精氣神榨取的一丁點不剩纔好,以此,來實現他們世界大同的夢想嗎?
即便如此,哪怕閱人間千百遍,我依然還是想去尋找,尋找適合自己的養料,依然還在等待,在等待另一種可能的到來。
這個世間應該是前進的,但同樣應該是有溫度的,而不是每個人生活在一個冰冷的格子間裡,拿着一個個“大盒子”“小盒子”,做着只屬於自己的春秋大夢。
那跟林子裡樹木有用什麼區別呢?我只知道林子裡面的大樹每天只要做兩件事就好了:它們往下紮根,往上生長;它們從不悲傷,從不依靠。
一曲終結,我望向酒吧的門口處,低頭間看見了昊然的身影,看來,有時候等待也是有必要的。
他臉上的笑容未變,神情依舊。
“對不起,夢寒,把你一個人落在這兒了。”
“沒關係的。”
“她是我的前女友,好幾年不見了,今天突然在這兒遇上了。”
“是嘛。”我表露出一股滿不在乎的傲氣。
我用表情在告訴他,你和誰在一起關我屁事,姑娘我拿得起就放得下。
可是這是真的嗎?我再一次問自己?
昊然,我,還有那臺上的那個花心大蘿蔔歐陽成成,甚至還有包括帶我入世的老師-萬生,我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沉迷於人間色界,多情又不專情。
我們在害怕什麼?內心的聲音告訴我?我在害怕世俗的那些約定俗成的規則,都是一個流程一個流程來的,就如流水線似的,一個人問世了,然後,去經歷金榜提名時,洞房花燭夜等等,原本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可是從出生到老去還要爲了那四個盒子,一個人就是一條產業鏈,每一個人死死的捆綁在這條鏈子裡面了。
彷彿人從小到大,從生到死,就是爲了四個盒子而拼搏着,連理枝時需要兩個盒子,一個大盒子,一箇中盒子,大盒子用來茶食起居,中盒子用來前行代步;歸西后又需要兩個盒子,一個用來裝放軀體,一個用來祭奠靈魂。
頭腦閒置時,我也算了一下,如果我按照這套約定俗成的規則去活着,那麼我一天工作十二小時,還不能亂蹦亂跳的,不出什麼亂子的話,大半生走完後,我才能買得起一個大盒子,若來個洞房花燭夜,再造出幾個人,那我與我的男人的一生就捆綁在那幾個盒子裡面了。
只怕走到最終,也死無葬生之地,歸西去的兩盒子,都無力購買了。
不過這也挺好的,歸西后,就直接拋向山河大海了,得了。
的確如此,每一個人都是一條生物鏈,生生不息。
換作左腦份子,再馴化一下,也就麻木了,原來有時候麻木又何嘗不是一種福氣,也許在這一套規則裡面還能活得不錯,不會出什麼亂子的話,一輩子有人,有物,有料,萬事皆備,只欠東風,東風,就是自己不停的幹活,不停的幹活,別人有的自己早晚都會有的。
很多人,也見證了這一點,是行得通的,我們都可以活在自己的希望的田野裡。
不過,換作昊然,我,還有歐陽成成等這些人來說,就比較難搞了,我們更喜歡情感流動的東西,喜歡有溫度的東西,即使生前沒有那四個盒子,也能從其它萬事萬物中找到很多樂子,那四個“盒子”,還有科技產品對我們有一點吸引力,但也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我們不喜歡按照別人制定的那一套流程去走自己的人生路,你看歐陽成成,萬生他們都玩世不恭了,還有那大緒,反規則,都被關進去了。
也許我們不是不專情,是不敢專情,或者對未來還是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或者是骨子裡的不自信,對未知的一種不自信。
突然間,又像是一根魚刺卡住了我的喉嚨,找不到剛剛在南風樓與昊然在一起時,行雲如流水般的感覺了。
我把目光轉向了從臺邊向我們走來的歐陽成成。
“不跳舞了?”我和他招着手。
“累了,明天還要開工。”說着,他走到了昊然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珍惜眼前人吧。”
“知道,知道的。”
“那?不打擾你們了,就這樣吧,我們先走了。”歐陽成成把目光轉向了我說:“秋夢寒,向北走是雪山,向南走也是雪山,你要當心一點。”
的確,向北走是雪山,向南走也是雪山?這傢伙還真懂我的心境的嘛。
“多謝提醒。”
“那改天請我喝酒,再見。”
“一定的,去談你的情去吧。”
此時,昊然像一隻充滿好奇的貓咪,雙眼迷離的盯着我們。
我目送着歐陽成成與他身邊那嬌羞的女孩在酒吧裡離去的背影,明顯得,他也是在用他的態度在挑戰着這世俗裡的某種規則,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種不安,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像大緒一樣,玩過火了,變得玩火自焚了。
酒吧外,依然萬家燈火故事長,我與昊然的故事,應該也還有很長。
“夢寒,你喜歡歐陽成成這傢伙嗎?”
“喜歡啊,是好朋友的那種喜歡,做情人需要感覺的,我是那種見一次就能定終身的人,一見無覺,百見也無覺,也是一個不以外物論情,不以成敗論英雄的人。”
“嗯,我也是一樣。”昊然的語言堅定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