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這是一個最讓人頭腦清醒的季節,也是一個可以把字字墨跡裝進自己腦海裡的季節。
歲寒齊隱齊上天,秋高以書爲友,何似人間?
楓林島“異渡香魂”圖書城,修道房內每一間石頭屋裡,都坐有一位捧書人。“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他們做到了。
我栽樹種花了好些天,今兒個終於可以靜下來片刻也來修道屋裡讀上半天書了,今天的時間是屬於自己的,不屬於老闆,不屬於上級。
剛捧起書應該不到半個小時,我聽到了身旁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眯着眼睛擡頭一望,是昊然。
“昊然,你來了啊。”
“嗯,好多天沒見你了,你都在忙些什麼了?”他淡淡的回着。
是啊,我有好些天沒有見過昊然的身影了,他看起來好像瘦了些了,可能這些日子他也是比較忙碌的。
“我?不就是忙自己的一些工作的事嗎?”我突然想不起來要說些什麼好。
“你這個壞人,說話不算數,還說要跟我們合作的,對我們鄰楓酒樓的事也不管不問了,只顧你自己瀟灑的,還有心在這兒讀書的。”
“我?菜譜已經配製好了,今天不就是約你過來,把它交給你的嗎?”
“你約我來這兒,就是爲了把菜譜交給我?就沒有其它事了?”
“沒,沒有了。”我搖了搖頭。
“秋夢寒,你變了,你現在只想着你的工作,你把我當你什麼人了?當成你完成人生目標的踏腳石嗎?“
“隨你怎麼想,我想我們先把事情做好,可以嗎?眉毛鬍子一把抓,我都分不清南北了,到時啥都弄不好。”
就這樣短短的一句話,可能對於習慣使用理性思維的人來說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出的一個決定,卻是我內心世界裡翻江倒海了好多天,心如有一團亂麻纏繞着,一個人來來去去的糾結了好多天,才能勉強做到事歸事,情歸情的。
把感情與工作攪混到一起,一石二鳥,對於一個純理性的思維的人來說,他們應該能順手捏來,我感覺他們生命中根本就不太需要叫情感的這種東西,即使看起來有感情,那也是他們的表演,演出來給別人看的,即使需要感情,也是簡單粗暴的,不過是爲了繁衍需求而已。
而對於一個感性的人來說,他們是爲情而生,爲情而死的,即使這種情感不是投射到異性身上,也會投射到其它的事情上,工作最終的目的也是爲了愛,爲了更好的去愛人,爲了更好的去愛人世間的一切萬事萬物,而不是爲了讓自己爬得更高,把其它的一切踩在腳下。
昊然居然說我把他當成踏腳石,這實在讓我很傷心,他原來根本就不瞭解我。
也正好,藉此機會,到時找個地方把自己的心裡話與昊然說清楚。
“可以,可是我們好多天,沒有出去走走了,正好今天你有空,我們去狐狸灣找海龜去?好不好?”
“狐狸灣?狐狸灣在哪兒啊?”
“楓林島沿海邊啊,你以前不是說要去海邊的嗎?”
我看了看時間表說:“上午看一會兒書,下午去,可以嗎?你這一天天的也在忙不停的,跑上跑下的,你不累嗎?就不能靜下來也來讀一本書嗎?”
“書,書,書,你就知道書,你這種女人很沒趣,一點也不好玩?一點也不懂生活?”
我不懂生活?一聽昊然對我的評價是沒趣,不好玩,不懂生活,心中一股無名火一瞬間就開炸了。
“是,我沒趣,我不好玩,我不懂生活,那你去找有趣的女人,好玩的女人,懂生活的女人不就是了?我又沒擋着你的路,你幹嘛要跑過來煩我,請你先給我滾出去。”我把書往桌上一拍,將手指着門邊。
“我就不走,氣死你。”
“我跟你玩不到一塊兒去,我沒趣,沒有你們會玩,你去找好玩的女人啊,以後我們只談合作的事,不談其它,工作之餘,就別再來打擾我了,我甚是感激,我也不會來打擾你的。”
昊然,沒有再說話了,轉過身走向了圖書城大廳,我以爲他走了,幾分鐘後,他又回來了,也找了一本書,安安靜靜的坐在我的對面,心神不寧的翻來翻去的,我感覺他根本就一個字也讀不進去的,只是裝模作樣而已。
果真,沒到二十分鐘,他把頭趴在書本上,打起了呼嚕,已經睡着了。
“哎。”我嘆了口氣。
只好收起自己的書本,把他搖了醒來。
“那,我們出發吧,去狐狸灣,找海龜去吧,另外,我還有話想跟你說清楚。”
他揉了揉眼睛,一聽不需要坐在這兒讀書了,一瞬間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精神抖擻的,整個人活絡起來了。
“真是難爲你了。”我白了他一眼。
“人家就是讀不進書嘛,不過我發現了一招,以後睡不着覺時,可以手裡捧一本書,當成催眠藥。“
“你把書當成什麼藥,你讀不讀書不關我的事,只要我在讀書時,不來煩我就好。”
“嗯,嗯,好,那咱們先去買一些零食,買些好吃的東西,備在車上,到海灣邊人跡稀少,沒有店鋪的,怕是沒有吃的了。”
“嗯。”我點點頭。
這天,整座楓林島無風也無雨,的確是個出外遊玩的好日子。
昊然踩動了汽車的發動機,方向是楓林島狐狸灣。
車,剛好路過明月街楓林客棧時,我不自覺的把目光往外張望着,好些天沒來這邊走走了,發現客棧大廳已經改變了模樣,客棧門口站了好多人,大多數是男人,像是來自三教九流的人,他們是做什麼的?是來這兒招開什麼大會嗎?正思索着,他們全都走進了楓林客棧。
看來大緒把這客棧還是經營的不錯的,這客源都成堆成堆的招攬進來了。
剛轉向楓林客棧路口時,昊然突然把車停下來了,怎麼回事?我又往車外一望。
是悅悅?是她閒逛在路邊,依然身着一套白色連衣秋裙,披散着長髮,整個人看起來恬淡而又不失活力,而又略帶一些高傲的氣質。
昊然,這傢伙原來是見色起意了,屁顛屁顛的把車停了下來了,還把車裡的一大袋零食,分了一大半給悅悅。
我見此,又是一股子氣從身體內往外涌。
“你把零食全都給她了,我們呆會兒吃什麼嘛,人家沒得吃了?還差你這點零食嗎?”
“不還有一點嗎?我們再去買一些不就是了。”
“行了,不買了,出發吧。“
一上白石路,昊然把車又開啓了加速度模式,一箭穿雲的感覺,我的心臟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停,停,停。”我不停的喊着:“慢點,開慢點。”
“我開快車習慣了,慢了沒勁,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他依舊堅持他的行駛速度。
我內心裡有種不安感,從心底裡不斷的升出來,直覺指引我,我必須下車,我不能坐在這車上了。
“行了,行了,昊然,請你給我停車。”
我一次又一次呼喊着,他終於把車停下來了。
“你幹嘛嗎,我開個車你老是鬼嚎鬼叫的,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呆板的女人,膽小怕事的女人,真沒意思。”
“我下車,行了吧,我去你的,我呆板,我沒意思,我他媽的是欠揍,行了,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喜歡開快車你自己開去,我不坐了,好吧。”
“你要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我呆板,我沒趣,就不在這裡防礙你昊大人了。”
“我不許你走。”他一把拉着我的手,從身後抱住我的腰。
“你混蛋,放開我。”
“不放,就不放。”
“你放不放。”我反手將手指甲往他臉上抓過去。
“哎呦,你發神經了啊,你把我臉上的皮都抓破了,野女人。”
“對,就是野女人,你是高原藍蓮花,我是蘭芝赴恨水,我灌溉不到你,以後咱誰也不去幹擾誰了,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
“你以爲你是誰啊,不識識就不認識,冷血女人。”
“我怪我多情,幸好多情的人,也冷血絕情,不然我就死悄悄了。”
“秋夢寒,你跟我說實話,我們認識這麼久以來,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你靠近我就是爲了利用我,是不是?你說?”
“我懶得跟你解釋,我有沒有喜歡過你,你問你自己的心,問我做什麼?”
“我知道,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你靠近我就是想利用我的。”
“我沒有。”
“有,你休想騙我,那天白貓兒他們在鄰楓鎮南風田園部落裡看見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別以爲我不知道。”
“是白貓兒告訴你的,是又怎麼樣?”
可能就是因爲這句話,終於把他給激怒了,他順手一耳光向我扇來。
“你別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了,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靠近你也只是想有一天與你X。“
“隨你的便,他們是我的朋友和同事,我是個有血有肉的有思想的活人,又不是一件東西,難道我生活中就不能有其它異性朋友嗎?反正我沒有做對不起自己的事,也沒有做對不起別人的事,我問天問地問心無愧。”
“可以有,可是你去哪兒了?都不跟我說一聲的,你不是男人,你根本不瞭解男人,你不知道那些男人肚子裡都裝有一肚子壞水的。”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再說,你有什麼權利管我?”
“我說的是事實,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行了,我不想跟你爭論了,前面有輛觀光車來了,我自己坐觀光車去狐狸灣,你的車速太快了,我的心臟受不了,我們狐狸灣見。”
說着,直接打開車門,頭也沒回的跳下了車。
正好,觀光車開過來了,我站在站臺邊,招了招手,一腳踏出了昊然的車,又一腳踏進了觀光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