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不想跟你一個丫頭辯論了,盡說些不着調的東東,還有,告訴你一個秘密,大多數男人不喜歡能言善辯自以爲是的女孩子哦。”沉默了好一會兒,大緒發言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想當初,就在幾年前,我還是一個見到陌生人都會害羞的姑娘,哪還能說這麼多不着調的東東,生活硬是把一個羞答答的姑娘變成了一個能說會道的不那麼討異性歡喜的雌雄難辨的人了。
不管怎麼樣,我覺得先成爲人,再成爲女人,這其實更是一件值得去追求的事兒,被所有人喜歡,不如自己被自己滿意。
不過,大緒比起我剛來時見到他那一會兒,還是顯得有人情味多了。
“丫頭怎麼了?貓嘴裡也能吐出象牙呢,何況我還是一位丫頭,反正我是把工作當成修行的,你開除我了,我大不了換過地方,繼續修,這是工作場所,我纔多說了幾句,其它的地方,若不是別人惹惱我了,我是悶葫蘆一個,連說話都覺得費力,見着你只怕會繞道走的,才懶得理你。”
“居然比我還任性的你,我看你是被人保護的太好了,捱打次數太少了,行,行,等苦吃夠了,你就知道厲害了,還懶得理我?口氣這麼大的?”大緒說。
“那你是從小捱過很多打的,是不是?”
“那還用說,誰不是捱打長大的呢?不是一般的打,記得我小時候常被父親用繩子捆起來後吊在走廊的柱子上往死裡打的,你以爲呢?”
“啊?還用繩子捆起來?吊在柱子上打啊,這也太狠了吧?那是你親爹嗎?”
大緒居然還跟我聊他的成長經歷了,突然感覺與他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看來他這會兒心情是放鬆的了,而我也是反過來了,在自己爸爸媽媽面前,嘴緊得很,也笨得很,大概是因爲怕說錯話就要捱揍吧,沉默是金,其實,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根本不需要誰來教的。
倒在工作環境中,跟自己的每一位男上司,卻喜歡敞開自己心扉,像是找到了話匣子的開關了,嘰嘰喳喳的聊過沒完沒了的,或許自己內心深處的是不害怕失去工作的,依然是在尋找情感共鳴與慰籍吧,在父親那裡沒有得到的情感,全把它轉移到自己的男上司身上去了。
“不打不成材啊,你所看到的,稍微混出點樣子的人,你去問,哪個不是捱打過來的?”
“是嘛,完了,我以後還想找一個從小沒有捱打過的男同志過日子呢,能爲他立盡寒暑晨昏,烈日朝陽,過簡單的生活就好。”
“爲什麼要找一個沒有捱過打的男人?“
“因爲我不想再去打別人了啊,如果找個捱過打的男人,那我就要陪着他一起去上刀山下火海,一起與他去行盡人間“壞”事,我的人生可以有風,可以有雨,可以有虎,可以有狼,可以有半生的遊離,只是不想有腥風血雨的,虎狼若沒有惹我,希望能做到與狼共舞,而不是一刀把它們滅了,除非它危害到我們的生命,擋住我了前行的路了。”
“如果你是男人,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男人的生涯都是靠打出來的拼出來的。”
“可我的幸福感都是在平靜之中產生的,我一個人江湖飄零,浪來浪去的,就是爲了看淡浮華後有一天能真正安下心來,過上琴書生涯的日子,最煩你們這些算來算去,爭來奪去的人了,不過,也不怪你們,都是被打大的都有一顆受傷的心靈。”
“你歪理念還真多,不知道這是從哪兒學來的?這找個男人過日子,跟挨不捱打有什麼關係?找一個打出來的男人,不是還可以保護人嗎?吃喝都不用愁。”大緒說。
“得了吧,不管嬌生慣養長大了的人,還是從小就在捱打中長大的人的,若沒有在社會上參加過勞動改造過,悔改過,這種人根本就不適合過日子,不過,我知道,他們也根本看不上我的。”
“人是慢慢變好的,不是一下子變好的,想得太多了,就什麼也不用做了。”大緒說。
“只有先成爲一個好人,纔可能遇到一個好人, 我所說的好人,不是孔融讓梨,孔融式的好人,是心靈沒有傷口的或者心靈的傷口已經癒合了的人且身經百戰的人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倆重的人才算得是真正的好人,其它的不算。”
“那在你看來,我們都不是好人?”
“不是,我不是好人,你們也不是,混職場還行,過日子是不合格的,我覺得凡是小時候捱打過次數越多的人,心靈多少有點扭曲了,內心裡滿是傷痕的人,他們所看到的世界也是敵多友少的,跟這樣的人過日子,如生活在刀山上,每天都需要處在戰鬥狀態,好累的。”
“小姑娘啊,人性就是向惡的,所以才需要時時保持戰鬥狀態的,你要找的好人,在地球上是不存在滴,那是你自己想像出來的。”
“這只是我的希望而已,希望不是人爭取來的嗎?反正我不想與一個從小被打得傷痕累累的男人過日子,特別是像你這種的,小時候,還被吊起來打的,那得心中留下多少恨啊。我看自己親人堆裡的那些男人,從老的到少的,幾個家族的男人,發現凡是從小捱打過來的心靈受過傷的男親屬,挑女人的口味都很特別的,有的專挑壞女人,他們就迷戀那些貪婪的虛榮的歹毒的蛇蠍似女人,不過我發現他們最後大部分會選擇了那種看起來傻傻的,呆呆的,打不還口,罵不還嘴,只能埋頭幹活,一切聽從他指揮的女人,你說,爲什麼會是這樣呢?“
“呵呵,是嘛,你所見屬實?”
“是啊,我一直都在觀察這些,我覺得大部分男人骨子裡喜歡的女人,且能走進他們內心世界的只有兩種女人:一種是壞女人,能陪他一起去“使壞作惡”的女人,這樣他纔會放鬆,不需要接受道德制約;一種像木雞一樣的女人,可以一切聽從他的使喚,這樣他也可以很放鬆。”
“不是,男人喜歡溫柔如水的女人,像個女人的女人,大智若愚的女人。”
“得了吧,溫柔如水?就是純雌性很感性的女人,這種女人像只小綿羊,年輕時就靠一張臉和一張甜甜的嘴,還能混得過去,如果年齡大了以後,恐怕一點生存能力都沒有了,男人就會把她當成負擔了,因爲人是有惰性的,在有依靠的情況下,心靈世界是很難成長的,而那時體能也弱了,靠什麼過活還是個未知數?我是逼着自己放棄些依靠,放棄些看似美好的生活,自己一個人出來混了這麼些年,才變得理性了好多,不然我就是這種女人,但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不太喜歡以前的自己。”
“是的,夢寒姑娘是長大了一點了,在我心中是個好姑娘,在這兒好好幹吧,只要我有一口飯吃,也不會差你這一點工資的。”大緒語氣深長的說着。
不得不說,大男人有大男人的魅力,他們身上的這種擔當,就算再冷血倔強的女人,也會爲之震撼的,至少願意爲他們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的,不想讓他們失望。
“大緒經理,你總算說了一回人話了。”
“人話?我一直活得像人,慢慢你會了解的,好好磨鍊吧。”
“我是不能理解,我只是希望,希望世間人能活得輕鬆一點,不再需要搞那麼多裝備,負重前行的,不聊了,我得工作了,不工作就沒錢交房租了。”
“知道人世間的殘酷了吧,所以,還是早點找個能接受你性格的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得了,職場並不好混的,我知道你人很聰明,但也要經受很多考驗的,這並不是你最好的出路。”大緒又拿我的感情生活說事了。
“哎呀,你真煩人,有完沒完的,我也想能遇到那麼一個人:能執我之手,共我一世風霜,憐我之情,免我一世哀愁,挽我青絲,給我一世情長,我這不是還在努力中嗎?”
“好,行,行,先成爲一個好人,那你忙吧。”
他說着,轉身,把堆在書庫門邊的幾袋書,隨手搬到了書架旁。
我看在眼裡,暖在心間,理性的人原來也真好,把情歸情,事歸事,分得如此清楚,不管他是不是演出來的,我這看戲的人反正把它當真了。
心裡默默想,只能用心的把自己工作做好,讓他少爲自己操些心,人真是一種這麼奇怪的動物,我對自己的父親都沒有產生過這樣奇怪的情感。
當然,我再次提醒自己,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感激的,此刻,他心裡想的是,只希望我快點離開這兒。
他在用行動告訴我:“你不行。”
我一邊把貨物清單一張張的整理好,一邊把工作臺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到一邊。
然後,放下手裡的活說:
“大緒經理,不管下個月我是留還是走,我希望這個月,你不用管我的事,好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工作上的難題由我自己來解決,你不要管我用什麼辦法,不要給我下定義,貼上‘我不行’的標籤,可以嗎?”
“我不是管你,我的意思你可以做些適合你的輕鬆的工作,這是糙爺們乾的活,你看,這一袋物件,都這麼重的。”
“我知道,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管我。”
“也行,那你忙吧。”
他走到門邊,又轉過身:“哦,對了,上個月工資幫你補回來了,你可以去查一下。”
“嗯,知道了。”
“你好好幹吧,還有,其實很多男人的心理世界和女人的心理世界不一樣的,我們一路走來,可以有風,也可以有雨,可以有狼,也可以有虎,可以有一切的厄運,也可以有一生的遊離和腥風血雨,但這一切,只要一有個她看見了接受了就算這一世沒有白活了。”
我瞬間無言以對。
在一張情感牌面前,所有的理論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有你,有我,有他,有狼,有虎,有腥風血雨的世界,原本也是一個不好也不壞的世界。
也許男人都有一個俠客夢,若我的生命能重來一次,我要從十歲時開始修煉內心,修煉成爲俠客身邊的女人,能陪着他一起通天入地,殺遍長河萬千,紅塵萬丈。
只是今生,我已與風花雪月結下了緣,我仰望星空,偶爾俯視大地,只希望人間至暖至情至性。